晏滋一個冷眼掃視過去,半開玩笑半諷刺的看著白驥考“白大人當真是憂國憂民的很。可朝廷大事大到安邦定國小到民生民態,這些都是影響國家安穩的因素。何以白大人對這方麵不曾關注反倒是區區幾個貪官家屬如此上心,叫朕好生奇怪。”


    晏滋不過是隨口一問,但聽在白驥考耳裏卻是別有心思,隱隱間竟還有幾分心虛,明明是為國為民的好事怎麽好像有點做壞事的感覺。


    白驥考笑得僵硬,臉色微白使勁找理由解釋“許是此事比較明顯,所以臣發現了吧。何況臣是文官自然對文采方麵的人才比較關注。陛下且不提別的,就說這件事您應是不應?”


    “呦,白大人此番言語似有些逼迫之味?朕若是不應你又當作何?”晏滋挑釁的看著白驥考,就不信他還反了天,天下還是姓晏的。出來她一個逆天而行的已經夠了不需要再來第二個,何況逆天而行也是要付出代價的,所以晏滋堅信白驥考沒有自己的本事能夠翻天。


    白驥考忽然愣住了,剛才之言純屬自己一時著急之後說的胡話,對付晏滋這種女人就得來軟的,若是硬逼隻會適得其反,偏偏自己就是硬逼了,接下來該怎麽辦,怎麽辦。


    白驥考有些急了,情急之下隻能這樣了,忽然撲通跪地麵色凝重表情嚴肅言辭也懇切的很“皇上,臣不該以下犯上逼迫您做什麽。臣也深知無能為力,唯一能做的便是長跪不起以求皇上從輕發落愛惜人才。”


    演繹的當真是淋漓盡致就連晏滋也看得出神,有那麽一陣是相信了這場景的,不過很快又不相信了。換做誰來這套她都相信,唯獨白驥考來這套有些難以置信,因為這家夥平日裏油腔滑調的誰知道他這是真心實意還是虛情假意,指不定自己在的時候跪的踏踏實實,自己一走開就邊涼快去了。


    不過還是出乎晏滋的意外,畢竟男兒膝下有黃金,而且這麽好麵子的白驥考來做這件事更是覺得驚訝不已。如此也好,雖然與自己的計劃有些不同,但也是可以進行下去的,本來想把白驥考打入天牢然後讓盛臨聖出麵求情,借機賣一個人情將來他們便可和睦相處了。


    如今雖然不是打入天牢,但與計劃也沒什麽不同。晏滋對此感到十分滿意,忽然揮手示意白驥考去大殿外跪著。


    “既然白大人這般真心實意,朕若是阻止了你反倒是阻礙你這顆忠肝義膽的赤誠之心的展現機會了。索性給你一個表現的機會,去大殿跪著。大殿口每日都有朝臣上下朝,若是能感動了文武百官為你下跪求情朕就饒了你,還恩準了你的懇求,如何呀?”


    晏滋笑得邪惡,白驥考聽得毛骨悚然,兩隻眼睛詫異的盯了好久,好久之後才迴過神來。心想著這些文武百官有不少曾經是自己管教的,多次與自己不合,這個時候巴不得他們弄死自己又怎麽會替自己求情。武將這邊盛臨聖又是自己的對手更是不可能了,唯一可能的便是師焰裳曾經帶領的女官,隻可惜他們都是弱女子能夠微微的替自己美言幾句已經是非常好了,又怎麽奢望他們長跪。所以這麽一想自己簡直是死路一條,好後悔剛才一時口誤又好後悔為了口誤下跪,現在倒好騎虎難下了,隻希望到時候能有個人替自己收屍,也不枉來人世走一趟了。


    白驥考無力望天,天空還是火辣辣的,似乎有意要與自己開個大玩笑,絕對是,而且是用生命在開玩笑。


    同樣也是望天的晏滋似乎對老天爺十分滿意,本來還覺著渾身發熱如今看來好像涼快了許多,心情也愉快了些,順手拿起扇子故意在白驥考麵前扇了扇然後頭也不迴的往屋裏走去。可憐的白驥考則是乖乖的走到大殿外跪著。而且還有專人監督,半分懶都偷不得。


    可憐的白驥考一直思索著任何的偷懶機會,偏偏看管的宦官仗著大樹遮陰好乘涼一點熱意疲態全無,反而精神飽滿,那眼睛睜得恨不得將人生吞活剝了。


    天氣越來越熱,太陽越來越毒辣,汗水濕了又蒸發,來迴無數次直到把人逼得臉色蒼白有氣無力才好些。此時的白驥考已經顧不得滿臉的汗水了,眼前晃晃悠悠整個人頭疼腦脹開始出現幻覺。


    幻影裏隱隱約約飄來端木師兄的話,他說這張嘴可以給自己帶來高官厚祿同時也可能是生死一擊,總說病從口入禍從口出。開始白驥考還不相信,總覺著平日裏自己的言語都不會引起晏滋的反感就開始肆無忌憚毫無規矩的暢所欲言,直到這一刻才發覺不是的。


    他麵對的不是普通女子而是一代女帝,之前都是自己以下犯上了隻是晏滋有容乃大罷了。


    這一次當真是印證了師兄的話,白驥考越想越困,越困就越覺得不舒服,想吐又吐不出來一直渾渾噩噩。


    直到下午日落西山之時才忽然天降大雨,這場雨來的漂亮,瓢潑的傾盆大雨打在嘴裏比瓊漿玉液還珍貴還甜美。


    白驥考這才有了些生機,張大嘴巴任由雨水打在身上打在嘴裏,久旱逢甘霖,這種滋味今日算是嚐到了。


    而一旁監管的宦官就遭殃了,剛才太舒服了現在倒好被忽然的大雨弄了個措手不及,緊趕慢趕跑上大殿也免不了被淋了半濕,不幹不濕潮潮的感覺當真難受。無奈皇命在身不能離開,也就忍下了。


    這樣過了一天,到了第二天終於盼到了百官上朝的時候,白驥考伸長了脖子忐忑不安的等待哪怕一個肯為自己下跪的大臣。


    可惜等了半天等來的都是的異樣的眼神絲毫沒有任何一個肯下跪求情的人。原本忐忑不安的心忽然平靜下來開始死氣沉沉的,終於看到了師焰裳路過,才覺著有些生機,白驥考強打起精神喊話。


    “丞相大人,丞相大人。”


    師焰裳還沒走過來就被白驥考叫喊住,不得不快走幾步走到麵前,今日一瞧是跪著的而且狼狽不堪想來是跪了一天的,這是怎麽迴事何事如此大懲罰“白大人,您是怎麽了,何以弄成這幅樣子?”


    “一言難盡,陛下說了如果有人肯為我下跪求饒,便答應了從寬處理流放家屬的問題。看在我曾經幫你處理了女官問題的份上幫幫忙求個情吧?”


    白驥考幾乎懇求師焰裳。


    師焰裳也是記著這份情的,隻是幫他反對晏滋無異於以卵擊石,既浪費了感情也沒達到效果實在太不值得了,所以這個忙師焰裳有待考慮。


    “白大人,我也知道你對我有著恩情並且我也會還。隻是陛下的為人你是更清楚不過的,要想改變她認定了的事情簡直比登天還難,所以即便我今日幫著你下跪跪到死也不可能有什麽改變的。既然如此我看還是留著這條命給你收屍吧,否則將來連個收屍的人也沒有,你堂堂一品大員傳出去還不得被人笑話。”


    什,什麽,這就是他患難與共的好朋友?白驥考聽完這些嘴角一陣抽搐,肚裏更是翻江倒海好想把曾經學過的聖賢書都吐出來,是誰說滴水之恩當湧泉相報的,站出來保證不打死他。


    師焰裳有些不好意思不由得加快腳步往裏走,接下來過來的便是盛臨聖了,還是那樣的高高在上桀驁不馴的模樣,白驥考最是看不得這種人了,索性不去理會。


    偏偏盛臨聖就是要在他麵前停下還走來走去打量了好幾迴好像在看什麽稀罕玩意似的,這種感覺讓白驥考很不舒服,偏偏現在的自己無力反駁隻能低著頭當做看不見,心裏卻是咒罵不斷。


    看什麽看,沒看見過落難的美男嗎,還看,信不信把你眼珠子挖下來!


    白驥考碎碎念,但是就在這時候,當真有人撲通跪地,而這個人不是別人就是自己討厭的牙癢癢的盛臨聖。這叫所有人都大吃一驚,文武百官也有些迷惑了,為何兩個一直爭吵的人會同氣連枝實在匪夷所思,但無論如何事實就是這樣。


    盛臨聖還不卑不亢鏗鏘有力的請求晏滋從寬處理並且釋放流放的才子,之後又是當著晏滋的麵發動文武百官幫忙。


    大臣們聽得有些感動但又不敢當麵這麽做,弱弱的瞧了晏滋一眼。


    晏滋沒有生氣,而是一臉平靜,隨後淡淡迴了句“暢所欲言。”


    此話一出,大家都開始站在白驥考這邊,現是一兩個膽大的挨著盛臨聖下跪,再是幾個猶豫不決的也跟著下跪,剩下幾個不讚同的看著勢單力薄又擔心與他們反目也跟著下跪,到最後真的出現百官下跪的局麵。對此晏滋很滿意,她要做的已經達到了。


    而且昨日也好好的思索了一陣,雖然白驥考的言語不中聽卻也是句句在理的,俗話不是說了嗎忠言逆耳所以還是接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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