甜水鎮是西照國邊境的一個小城鎮,據說這裏是當今醫聖醉不休的故鄉,是真是假無從考證,不過,五年前,醉不休確實收了一個關門女弟子,並且在甜水鎮開了家醫館。從此就解決了甜水鎮鄉民們看病困難的煩惱。


    醫館的女大夫二十多歲,名叫林月,長得清婉脫俗,還沒許配人家,不少有錢人家的公子看上了,讓媒婆過來說媒。林月卻帶出了一個粉雕玉琢的小男孩來,說自己已經是有夫之婦,媒婆見人家連孩子都有了,隻好作罷。不過話雖這麽說,卻沒人看見過她家的官人,於是不少垂涎她美色的公子哥就時常以看病為由,上門去找茬。


    林月有個大哥,雖然斷了一臂,但武功很好,上門打攪林月做生意的公子哥兒們三拳兩腳的就被他打趴下,於是再也沒人敢去找林月的麻煩。


    林月的醫術高明,給人看病價錢也收得公道,所以醫館的生意不錯,隻不過可惜攤上醉不休這樣一個酒鬼師傅,三天兩頭酒家上門來要酒錢,氣得那小孩兒連學堂都不上了,專門在家守著這個酒鬼。


    最近天氣轉涼,甜水鎮老人小孩體質不好的,很多都感染了風寒,雖說甜水鎮的醫館不止林月這一家,但大家都喜歡往她這裏跑,一來開出的藥方見效快,價錢便宜,二來她人長得漂亮,對病人也照顧得十分妥帖。看病的人在醫館外麵排了長長的隊伍,林月和她大哥雲飛兩個人忙得連喝口水的工夫都沒有。


    “娘,娘……”小林宇從後院一蹦一跳的跑出來,看到林月這麽忙,貼心的道,“娘,我也來幫你忙吧?”


    林月看著這麽乖巧懂事的兒子,心裏十分欣慰,剛才的疲憊感也少了一些,摸了摸兒子的腦袋,笑道:“宇兒不去看著師傅,他待會又要去喝酒了。”


    “沒事的娘。”林宇神神秘秘的一笑,趴到林月的耳邊小聲道,“我用迷香把他迷暈了,不到晚上他肯定醒不過來。”


    林月沒奈何的搖搖頭,枉醉不休還被稱作是醫聖,居然栽在一個四歲的小孩子手裏。(.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說)看著林宇一臉的期待,她也不忍心打擊他的積極性,指著後麵排隊的一個小女孩道:“那個小妹妹生病了,很難受,一直哭個不停,你去幫娘哄哄她。”


    林宇一看,那小姑娘跟自己年紀相仿,哭紅著一雙眼睛,臉蛋紅撲撲的,十分可愛,欣然點頭,揣著一包糖果跑了過去。林宇的模樣很招小女孩喜歡,在學堂的時候,很多小女孩都搶著跟他坐同桌,可見這小家夥以後一定有女人緣。哭泣的小姑娘被他哄了一會兒,果然不哭了,兩人坐在一起吃著糖果聊天,也不知道他說了些什麽,把小姑娘逗得咯咯咯的笑不停。


    鄉鄰們一邊排隊看病,一邊就在一旁閑聊,從家長裏短說到國家大事,什麽誰誰誰親戚的親戚家的孩子中了狀元,風光無限;什麽護國將軍執暮又帶兵在哪裏哪裏打了大勝仗,皇帝親自在城外迎接他迴朝;什麽皇帝登基五年後宮一直空著,這迴終於要立後……


    聽到最後一條,林月手一頓,心中說不出有什麽滋味。不過迴頭一想,又忍不住苦笑,原來離開那個人,已經五年了。


    五年前,先帝蕭淵按照約定把她秘密把她送出宮,又幫她救出了燕子飛,離開鬱嘉城沒多久,她就聽說在先帝五十大壽的宴會上,蕭淵當場宣布退位,由七皇子蕭煜繼承皇位。這個決定來得太突然,朝中大臣都沒反應過來,然而最難接受事實的是蕭煜。他悉心準備了這麽多年,籌劃了這麽多年,最後什麽都沒做,蕭淵就把皇位傳給了他。


    更讓人意外的是,原本和先帝最為親厚的賢王蕭瀾居然當眾要弑君,好在大內侍衛保護得周全,君臣都沒有受傷,賢王被當場活捉,軟禁在賢王府,一輩子也不能踏出王府一步。


    據說蕭煜原本不願坐這個皇位,父子倆在禦書房密談了一個時辰之後,他終於接過了聖旨。就在蕭煜登基的第二天,先帝蕭淵從宮裏失蹤,不知去向。


    故事發生的過程再怎麽跌宕起伏,從別人嘴裏聽到的,都像是離自己很遙遠。確實如蕭淵所承諾的那樣,蕭煜沒有再來找她,她在和燕子飛打算出關的時候,遇到了醉不休,當時她發現自己已經懷了蕭煜的孩子,出關的路太過顛簸,她怕保不住孩子,於是就在當地落腳,長住了下來。後來又被醉不休收做了徒弟,就在這裏開設醫館,懸壺濟世,在甜水鎮周邊也算是小有名氣。


    醉不休本名姓林,於是她就隨了他的姓,改名叫林月,從此這個世上就沒有了施婉這個人。


    “大夫……大夫……您這脈都號了半天了,瞧出我是什麽病沒有?”林月不知不覺想事情想得出神,被她看病的一個中年男子叫了她幾句,她才反應過來。


    “啊,哦……沒事,大叔你隻是肝火太旺,最近才會口幹舌燥、口苦,頭痛、頭暈……我給你開些清火降火的藥,你迴去以後還要保證睡眠。”


    排在那中年男子後麵的一個大嬸插了句嘴道:“林大夫,看你精神不是很好,是不是人不舒服?這幾天你都這麽忙,大晚上的還給人看病,一個女人家身體哪裏受不住?我們都是些小病小痛,沒啥要緊的,你要是不舒服就去休息一下,我們大夥明天再來。”


    大嬸這話一出,後麵立刻有人跟著附和。林月心中感激,笑了笑道:“我是大夫,給你們看病是我的職責,怎麽能讓我自己去歇著,留你們這些病人在外麵等我。沒事的,大夥放心,我是大夫,我自己的身體自己最清楚。”


    林宇哄完小姑娘,搬個凳子蹬蹬蹬的跑過來,白嫩嫩的小手搭在林月的肩膀上道:“娘,我給你捏捏肩膀。”


    眾人看著都笑著說這孩子太懂事了,醫館的氣氛也跟著活躍了起來。


    就在這時,門外一個大漢粗著嗓門喊:“讓開讓開,林大夫醫死人了!林大夫醫死人了!林大夫,出來,快滾出來!”


    他這一嗓子,不僅把醫館裏的人都吸引了出來,連左鄰右舍也紛紛跑出來看熱鬧。林月把林宇趕迴後院,和她大哥走到門外一看,之間東街菜市口的殺豬王五帶著自己家兄弟,抬著一張草席鋪在醫館的門口,草席上躺著一個麵色蒼白,雙目緊閉的婦人。很多鄰居都認出,那是王五家的媳婦。


    不過隻要明眼的人都可以看出,這名婦人雖然氣息很衰弱,卻還活著,不少人就問王五:“你說林大夫醫死人,你家媳婦不是還活著麽?怎麽好胡說八道?”


    “我可沒有胡說八道,林大夫醫死的不是我家娘子,而是我家娘子肚子裏的孩子。”王五一看來了這麽多人,是時候說明原因了,指著林月憤然道,“我家娘子前不久懷裏身孕,在林大夫的醫館開了幾方安胎藥,開始吃的時候我家媳婦就說身體不舒服,我因為一直信任林大夫的為人,所以沒怎麽在意。但是就在昨天,我家娘子喝下最後一貼藥,居然就流產了。可憐我那沒出世的孩兒,就這麽死在了林大夫的手上。大夥給我評評理,大夥都來說說,這個庸醫開的藥害死了我家孩兒,我該不該拿她去見官?”


    群眾們的態度分成兩種,一種是相信王五的話,支持王五帶林月去見官,一種是信任林月的為人,認為王五媳婦流產和林月開的藥沒關係。


    “妹子,這王五顯然就是來找茬的,我前兩天看到隔壁醫館的李大夫帶著銀子去了他家,肯定是他搞的鬼。”雲飛拉了林月一把,把她往屋子裏推,道,“這事你別管了,讓大哥來給你辦。”


    林月聽了雲飛這番話,往人群裏望去,果然見李大夫正陰測測的對著她笑。看來是她的醫館搶了他的生意,他才想出這種陰損的招數來讓她聲譽掃地。


    “讓一讓,都讓一讓。”林月掙脫雲飛的手,對他笑了笑,轉身擠進人群,“王大哥,可以讓我替王大嫂把把脈麽?”


    “把……還把什麽脈,你都把我孩兒害死了,現在還想害我媳婦不成?”王五有些緊張,擋在林月麵前不讓她靠近。


    林月也不惱,對著大夥道:“王大哥你放心,這麽多街坊鄰居都看著呢,我要是害死了王大嫂,這醫死人的罪名不就坐實了麽?這麽人都可以幫你作證。難道我還敢當著大夥的麵害死人?”


    眾人一聽這話有理,紛紛要求王五讓林月替他媳婦把脈。王五死活不肯,雲飛冷笑一聲道:“王五,你是不是做了什麽虧心事,才不敢讓林大夫替你媳婦把脈啊?”


    此言一出,眾人也都表示懷疑。王五無法,隻好讓林月上前。


    林月俯身望,切了一番,微微一笑,對雲飛道:“大哥,勞煩打一盆水拿塊毛巾來。”雲飛依言照辦。


    林月用濕毛巾替王五媳婦擦了一把臉,原本慘白的臉蛋立刻變得紅潤起來。眾人嘖嘖稱奇,林月卻道:“其實沒什麽稀奇的,就是在臉上抹了些麵粉而已。這位王大嫂也不是流產,不過是動了胎氣,開幾貼安胎藥迴去小心將養就無大礙。”說著,轉過頭看著一張臉漲得通紅的王五道,“王大哥,看來這是一個誤會,小心把你家娘子抬迴去養著吧,以後不要聽信小人讒言了。”


    王五一行人在眾人的指責聲中灰溜溜的走了,李大夫見計謀被當場識破,氣得直咬牙。人群中不知道是誰說了一句:“李大夫,前兩天我好像看到你進了王五家,你可是從來不去他家買肉的。”


    李大夫做賊心虛,道:“胡說,我最近一直都在醫館裏,那也沒去。”


    又有人道:“這麽說,我也看見了,懷裏揣著東西,還鬼鬼祟祟的。”


    “對了,林大夫的醫館開出來,他家醫館好像生意一直不好……”


    眾人被這一句話點醒,都明白過來,紛紛表示讓林月帶他去見官。林月隻是笑了笑,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都是街坊鄰居的,不好太為難別人。


    一大群人就這麽散了,該來醫館看病的繼續排著長長的隊伍。就在林月轉身要進醫館的時候,一個聲音突然在她身後響起:“施姑娘……施姑娘……真的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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