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朝重逢在人間,訴說當初有淵源。


    同窗求學在母校,生離死別風雨天。


    雷鳴聲現奧丁影,瓢潑落在高橋邊。


    一別數載曾記否,忌日捧花整六年。


    話說那楚子航雖被扼住,卻眼疾如電,正瞧出來人相貌模樣,隻見他:


    衣衫風塵沾滿土,麵色蒼白若粉塗。


    瘦小枯幹無七尺,年方舞勺是幼雛。


    相貌稚氣仍未脫,當時模樣今又露。


    恍若時光迴轉日,歲月定格歿亡處。


    楚子航隻瞧一眼,不由心詫,驚唿道:“路明非!你沒死?”


    原來此人正是路明非,卻一副少年模樣,與當年十三歲時被無二致。你看他身著仕蘭中學校服,褶皺破敗,滿是泥土,全身上下濕漉漉未幹,一如六年前自高架隨車摔下之時。


    若非如此,楚子航尚且不能隻一眼認出。


    卻說路明非聽此言語,也是一怔,蹙眉問道:“你是何方小哥?喚作何名?如何知本王名姓?”


    那楚子航聽說,當即愣在當場。呆了半晌,才道:“我叫楚子航,伱不記得我了麽?”


    路明非聽了姓名,想了想道:“此名不見經傳,也無赫赫功傳,又萍水相逢,我如何知之?”


    那楚子航雙眉緊蹙,喃喃自語道:“失憶了。”又抬頭道:“那六年前的事情你還記得麽?”


    路明非搖了搖頭,卻忽聽身後悉窣聲響,便擰身迴顧,即見那女子頭埋地下,將身一扭,土地蠕動開來,竟似水波蕩漾,把她陷在地裏。


    楚子航也看得清楚,不由一驚,卻又聽得喘息聲聲,腳步踏踏,自這廢墟陰影之處,閃出數百人形,個個佩劍懸刀,長得三分不像人,七分好像鬼。黑壓壓一片,墨染染一群,吵吵嚷嚷,丫丫叉叉,將二人圍在當中。


    路明非冷眼掃來,雖見人多勢眾,卻分毫不懼,冷笑道:“哪裏來的這些個孤魂鬼,走入魔的活死人?濫竽充數,卻有何用?”


    話落處,卻聽楚子航道:“這些是死侍,被龍血浸染的混血種。你還記不記得?六年前我們也曾遇到過。”


    路明非瞥他一眼,說道:“似你這般半人半龍,喚作‘混血種’?”


    楚子航點點頭,說道:“我也是去了卡塞爾學院後才知道的,聽古德裏安教授說,如果當年你不出事,他們也會招你入學。”


    路明非聽說,又打量一番,見他麵色不變,言語如常,不似扯謊,即道:“看來你我確有淵源。”


    楚子航心中一喜,剛想開口,卻見那眾多死侍忽一擁而上,直如潮水般湧來。


    路明非嗬嗬一笑,掐法決,念咒語,將一口真氣吹出,叫聲:“住!”就使了個定身法,把這群死侍一個個睖睖睜睜,瞪著眼,都站在廢墟之中。


    楚子航看在眼裏,不由得雙眉緊蹙,驚疑不定。


    路明非見了,笑道:“不過小道爾。”你看他將手往楚子航一指,吹口真氣,如噴彩霞,吐得紫霧,籠在上下左右。須臾間,那楚子航肩頭、雙股立時痊愈,已然恢複如常。


    楚子航見此神異,更是驚奇,霍然站起身來道:“路明非,你”


    正說處,忽見那楚子航腳下土地一陷,竟探出一雙手來,扯住腳踝,即將他拽入地裏。


    路明非稍一怔,卻笑道:“還有這遁地的神通,實在難得。”說著,即將那咒語念動,手往白地上一指,使了個“指地成鋼”的法術。


    隻聽的錚一聲脆響,那土地陡變作了鋼鐵,泛起金光,渾然一體。這魔王嘻嘻一笑,又使了個“移山填海”的法術,手往下一托,將一大塊土舉在頭頂,足有車廂大小。又屈指一敲,將之變作透明,即見那女子正攬著楚子航,二人齊被困在土中。


    路明非嬉笑讚道:“真乃一對璧人也。”


    他環顧四周死侍,忽將腳一跺,吹了口真氣,用了個“飛沙走石”的法術,化作狂風滾滾,掀起碎石土塊,將那眾死侍個個砸作粉碎,都壓在廢墟之下。


    這魔王跌足而起,縱在雲頭,驅散天上烏雲,換迴朗朗晴空。尋常人若見了,隻道風起,卻不知路明非手托二人,已徑過十幾裏路,尋城而去。正是那:


    蛟魔重返紅塵岸,略施法術驚人間。


    擒住會長楚子航,合並龍女將身攬。


    不知為何年尚幼,孩童模樣心難安。


    欲問明白解疑惑,才要尋仇在天邊。


    且說這路明非半雲半霧,拖土牢來在城池上空。


    但見下方人頭攢動,來往行人絡繹不絕,皆著奇裝異服,發色鮮明各異,男不戴冠,女不盤發,露白花花臂膀、雙股在外,不由好奇心起,將身上塵土抖落,搖身一變,換了身時令行頭。


    他自顧打量一番,頗為滿意,即尋一處高樓,落在頂上,將土牢放置於地,輕輕一敲,土崩瓦解,把其中二人摔在地上。


    隻見楚子航一個渾身站起,往旁一撤,遠離二人。那女子卻順勢趴俯在地,口稱道:“大王饒命,夏彌知錯了!”


    你看她麵罩脫落,長發垂下,雖沾染風塵泥土,卻難掩俏麗姿容。


    楚子航見了,忽心中一動,頓覺女子眼熟,似曾於何處邂逅。


    路明非卻冷眼望來,心道:“此女子能屈能伸,倒是個人物。”將欲發問,卻又聽那女子道:“這位.大王,且息雷霆之怒,休發虎狼之威。六年前之事,我也知道,且比他所知更多,足以為您解惑。”


    那楚子航聽說,先是一怔,旋即麵露殷切。


    路明非看在眼裏,將她打量已畢,就見她那右手腕子已恢複如初,不由笑道:“倒是個有本事的。你這妖孽,喚作何名?”


    那女子低眉順眼,答曰:“不過是雕蟲小技,不足大王掛齒。我叫夏彌,不是妖孽。”


    路明非微微冷笑道:“分明是個成精的蛟蟲,作怪的老龍,你還道我瞧不出麽?”


    那夏彌聽罷一驚,卻不知如何被看破跟腳,眼珠一轉,即道:“我不是有意欺騙。實在是我等龍族,為當今天下所不容,若暴露身份,恐有殺身之禍。還請這位大王……原諒則個。”


    她這番話有真有假,路明非卻覺有幾分道理,說道:“雖有狡辯之嫌,卻也算誠懇。六年前之事,先不忙說。我且問你,此間是何方國界?”


    夏彌道:“這裏是亞細亞洲,中國地界。有古稱作‘赤縣神州’,又喚作‘天朝大國,華夏之屬’。”


    路明非一聽,十分歡喜,心道:“走運,走運,虧不是國外地界,語言不熟,多有麻煩。”又問道:“如今是何朝何代?年號幾許?”


    夏彌怔了怔,才道:“現在是公元2009年。”


    路明非不懂這公元紀年為何,蹙眉道:“自漢時劉次卿,據今幾載?”


    夏彌一怔,一時不知這“劉次卿”何許人也。


    楚子航卻道:“漢宣帝劉病已,字次卿,大概在公元前74年倒公元前48年,距今大概兩千零五十七年。”


    路明非聞言一怔,暗自思忖道:“我被那李靖父子所戮,自該身死道消。若得轉世投胎,卻也不該過這兩千年光景.”思來想去,卻不得要領,又問楚子航道:“你可是識得我此世之身?”


    楚子航聽得大概,想了想,點頭道:“我們是同學,六年前一起就讀於仕蘭中學。”


    路明非沉吟片刻,似信似不信道:“照你這般說,你我還有同門之誼?”


    那楚子航還未答言,卻聽夏彌叫道:“我也是,我也是。我也在仕蘭中學上過學,咱們都是校友。”


    路明非蹙眉道:“少套作近乎!將那六年前事,與我言明來。”


    夏彌道:“此事卻說來話長。”


    路明非聽得弦外之音,問道:“你還要討價還價?”


    夏彌忙搖頭道:“隻不過是此地並非講話之所,在樓頂說話,隻怕會引來不必要的麻煩。”說著,又轉向楚子航道:“你說呢?”


    那楚子航怔了怔,也點頭道:“確實不方便。”


    路明非瞥他二人一眼,即點頭道:“那二位有何去處?”


    那夏彌即道:“這下方是麗晶酒店,咱們何不開個房間,細談一番?”


    路明非望向楚子航來,見他點了點頭,即道:“那便頭前帶路。”


    夏彌就領著二人自天台樓梯而下,徑奔前台辦理,開一間套房,教楚子航付了錢,三人乘電梯複上。


    路明非才見諸多新奇事物,一路點看不盡。不多時,及至樓上,出了門往右拐過四五十步,便到一處房門前。


    隻見那夏彌刷開房門,請二人入內,隻見得:


    窗明幾淨盡奢華,三間連套合一家。


    陽光照處纖無塵,高樓俯瞰行人下。


    那二人落座,夏彌卻尋見一瓶酒來,嘭一下打開,斟做三杯,與二人分了,說道:“相逢即是緣,何不同飲一杯?”


    卻見楚子航枯坐不動,路明非用口一吸,便將那杯中酒飲盡,咂咂嘴道:“卻不得用。”即望向夏彌道:“且休誤事,講來。”


    隻見那夏彌放下酒杯,便正色道:“2003年7月3日,也就是六年前,名為路明非的少年死在了風雨中的高架橋上。而和他一起的兩個人,”


    她頓了頓,朝楚子航望來,說道:“一個是他,楚子航。另一個是他的父親,楚天驕。”


    路明非一怔,即朝楚子航眼望而來。他三人如何交談,暫且不提。


    卻說那東瀛小國,都城東京,那一幢“源氏重工”樓內,頂層神舍中,蛇岐八家眾家主齊聚一堂,卻見為首一人名喚“橘政宗”。


    你看他雖白發蒼蒼,年逾七旬,卻仍老當益壯,氣度不凡。隻聽他說道:“我今天在百忙之中召集大家,實在是有要事相商。”


    眾家主麵麵相覷,包括那少主源稚生,都正襟危坐,靜聽商議何事。隻有那上杉繪梨衣獨坐角落,捧著下巴,暗自氣鼓,小指頻繁抖動,卻無絲毫迴應。


    原來自方才始,勾小指已然無用,對方公然不理,繪梨衣被罵了“滾”,一時委屈,泫然欲泣。又想起對方甚兇,便更委屈,以至氣鼓。


    那眾家主也不睬她,大家長橘政宗更是任她胡鬧。


    卻聽橘政宗說:“各位同胞們,我很不幸地告訴你們一個壞消息。神……蘇醒了!”


    此言一出,正好比一石激起千層浪,在場眾人除繪梨衣外,皆麵露凝重之色。


    卻聽宮本家主問道:“如何判斷神蘇醒了?”


    橘政宗聽此疑惑,便命人將視頻投影放出。眾人就看見那影像中是一片海底景致,熔漿生隙,若大地之傷,幽深深見不得底,縱入地不知幾萬裏餘。


    正看處,忽見海溝深處,陡現一塔,矗立於古城池正中,頗具威儀。那其上鐵鎖連環,懸掛無數風鈴,正將聲音透過屏幕,蕩在眾人心頭。


    那眾人皆覺心神恍惚,一時難以自拔。忽聽得一聲刀鳴響起,叫如雛鳳,清唳高遠,震撼人心,將陷落其中之人盡數喚醒。


    原來是那源稚生拔刀出鞘,複又歸鞘,說道:“那些風鈴集合在一起的聲音,與‘神諭”極為相似,大家留神。”


    眾人聽了,皆心有餘悸。卻又見那影像中,又閃出一艘沉船,撞入那城池之內,其上血脈如樹,盤曲虯結。


    橘政宗見眾人看得入神,又道:“這是前幾天傳迴來的影像。那座城就是傳說中的高天原,而我們也查到了那艘船的名字——列寧號。”


    話落處,宮本家主驚唿道:“前蘇聯的極地破冰船?”


    橘政宗點頭道:“不僅如此,請各位往下看。”


    隻見那影像尚未結束,隨之播放而來的是城內景象。


    眾人聚精會神之際,卻見那畫麵一抖,閃爍光影,忽的一黑。直持續半刻有餘,驟然亮起金光,畫麵拉遠,竟是一雙赤金色瞳孔當麵。


    驚唿聲此起彼伏,縱繪梨衣也被驚動,抬頭觀瞧,隻見那深海之中,漂浮一道人影。


    你看那銀發飄揚,金瞳湛然,竟是一女子泛海,現出婀娜身段,卻見那皮囊破敗,蛆蟲遍體,上下張開八口,噴出刺目電光,與那神話中伊邪那美一般無二!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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