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塵不見蛟魔王,原是魂歸蕩黃粱。


    早死多年埋進土,到頭一夢空暢想。


    所幸愛徒仍在世,當初盟約指尖藏。


    但有一念可銘記,重現人間返家鄉。


    話說楚子航接過電話,便駕車經由高架橋迴轉家中。推門而入,即嗅得酒氣撲鼻。


    他微微蹙眉,拽步走入客廳,就看見四位中年女子躺在沙發之上,歪七扭八,玉體橫陳。


    那其中一位是楚子航母親,名喚“蘇小妍”,年近四旬,卻風韻猶存,尚有幾分少女情態,縮在毯子裏,見他迴來,問道:“這麽早去哪兒了?”


    楚子航拉上窗簾,頭也不迴道:“去看望一個同學。你喝的中藥我熬好了,放在冰箱……”


    話猶未了,卻見蘇小妍霍然躍起,滿臉期待道:“哪個同學,男的女的?”一旁三位婦人是蘇小妍閨中密友,自幼把楚子航看大,也紛紛來了精神,個個八卦望來。


    楚子航一怔,旋即道:“男的。”


    四人齊現失望之色,那姍姍阿姨道:“哎呦子航這麽帥,還愁找不著女朋友?來來,陪阿姨坐會兒嘛。”


    卻聽楚子航道:“不坐了,我還得出去一趟。”


    蘇小妍又來興致,忙問道:“這次是幹嘛去?男的女的?”


    楚子航道:“有男有女,是同學聚會。”


    蘇小妍哦了一聲,旋即問道:“晚上迴來麽?”


    楚子航一怔,其印象中母親少有此一問,片刻後點了點頭道:“可能會晚點。”


    那蘇小妍不再多問,楚子航便告辭上樓,迴了房間。一進得屋,他便徑直來到衣櫃前麵,開了門,即見在角落處躺著一個黑色的網球包。


    楚子航拉下鏈條,自包中取出一柄東瀛太刀,黑鯊魚的皮鞘,卻無吞口刀鐔,正做個“禦神刀”樣式,名喚作“村雨”。


    你看他錚一聲將刀扯出一尺,鳴如龍吟,光可鑒人,若一汪春水清澈,似一塊寒冰透骨,正是難得的神兵,少有的利器。


    楚子航看罷多時,收刀還鞘,放入包內,背了出門。輾轉及至車庫,複上了那輛藍色保時捷,轟嘯而出。這才要:


    單刀赴會火車站,同門接頭送文件。


    變故陡生震顫起,終生一誤隻初見。


    卻說楚子航行車多時,及至火車南站。他將車駕停定,包放車內,過了安檢,拽步進了大廳。


    此方車站新建不久,往來列車不過十輛,故而候車乘客不多,偌大廳堂隻寥寥數人,倒顯清淨。


    楚子航左右察看,但見這車站頂如龜殼,若卵覆上,鑲嵌玻璃數百,離地高有二十丈餘,頗有幾分氣派。


    正看處,忽聽腳步聲近,楚子航尋聲扭頭觀瞧,隻見一男子踱步而來。你看他:周身穿青,遍體掛皂,腳蹬涼鞋,麵覆黑超,自一根柱後轉出,三兩步便至楚子航近前。


    隻聽他道:“予人玫瑰?”


    楚子航精神一陣,旋即接道:“足留餘香。”


    那人聽了,大喜,湊上前來,低聲道:“獅心會長楚子航?”


    楚子航點點頭,也道:“b007,雷蒙德師兄?”


    那人忙道:“是我是我,叫我雷師兄就行,雷蒙德是當年瞎取的外國名。”說著,將墨鏡摘下,露出一副東方人麵孔。又說道:“楚師弟,年輕有為,久仰大名啊!”


    楚子航見他熱情,與之寒暄兩句,旋即話鋒一轉,道:“師兄,文件呢?”


    那雷蒙德這才醒悟道:“哦,對對,先辦正事。”說著,將楚子航扯到長椅處,拉開衣服鎖鏈,將一個紙袋子塞了過來。


    楚子航接過,卻見雷蒙德俯身脫鞋,正除下白襪。他一怔,不由問道:“師兄伱這是……”


    那雷蒙德抬頭,陪笑道:“咱們的接頭暗號是玫瑰,識別身份的標誌也是玫瑰。雖然文件已經給你了,但也得公事公辦。”


    楚子航聞言有理,隻見雷蒙德已抬起腳來,露出足底玫瑰紋樣,一旁撰有小字“raymond&wendy”。


    那雷蒙德道:“和我老婆一起紋的,她的英文名是wendy,花店店員……”


    楚子航聽說,方知“足留餘香”之意,略感無語,點頭道:“身份沒問題,交接吧。”即將手機掏出,聯係諾瑪,教雷蒙德錄入指紋。


    那雷蒙德笑道:“不愧是獅心會長,果然雷厲風行。屠龍什麽的大事還得是靠你們,我一個b級就別瞎湊熱鬧了……”


    楚子航聽在耳中,心有所感,卻不知如何言語,隻自顧交接。那雷蒙德頗為健談,敘說前情往事,兀自滔滔不絕。


    正說處,楚子航卻聞得耳廓中傳來嗡嗡聲響,細如蚊蚋,遍布四麵八方。他心中一動,霍然起身,舉目四望。


    那雷蒙德見他如此反應,便是一怔,隨他左右張望,卻覺腳下發顫,即蹲下一摸,陡然色變,驚道:“地震!”


    話落處,隻聽得哢嚓一聲,那車站穹頂崩裂一道縫隙,旋即便枝杈橫生,轉眼間震碎頂上玻璃,哐當當亂崩亂跳,直墜而下,若天降刀雨!


    那雷蒙德媽呀一聲,不及反應,卻覺小腹一通,被楚子航猛踹一腳,踢在長椅之下。楚子航也隨後而入。


    隻聽得劈裏啪啦一陣亂響,玻璃落地,摔個稀碎,迸濺開來,若星屑閃亮。


    雷蒙德看得眼詫,驚魂未定,才想起楚子航救命之恩,忙轉頭道:“師弟,多……”


    話未全出,卻即咽迴,隻見楚子航一隻手擋在其頭上,鱗片密布,鮮血淋漓。有一枚玻璃碎片穿透長椅,刺入楚子航手背。


    雷蒙德心有餘悸,後怕不已。若非楚子航伸手阻攔,那枚碎片已紮在自己頭上。他本欲出言感謝,卻被那隻鱗爪驚住,一時難言。


    楚子航也未發一言,自椅下而出,將文件扔給雷蒙德,另隻手握住玻璃碎片,猛得拔出,呲一聲,血流如注,淌在地上,竟燒出一個個小坑來,灼出白煙蒸騰。


    雷蒙德慌得左右望來,見大廳已人去樓空,再無旁個身影。他又覺風起,吹在身上發冷,不由抬頭一看,方才陽光明媚、晴空萬裏,如今卻烏雲密布、大雨將至。


    他正不知如何是好,忽聽楚子航道:“雷蒙德師兄,將文件帶走。”


    雷蒙德一怔,又見楚子航扔來一串鑰匙,說道:“外麵停著一輛藍色的保時捷panamera,車牌號是20yx3,麻煩你把車裏的網球包扔在地上,開車離開,通知學院。”


    這一番話聽得雷蒙德雲裏霧裏,將欲開口,卻見那大廳一側,有一立柱斷折,自陰影處轉出一人,金瞳湛然,朝這邊望來。


    那雷蒙德登時心神俱震,幾欲拜俯在地,卻是楚子航走過,一把將他扯起,說道:“再不走,就來不及了!”


    說罷,即將其猛地推出。那雷蒙德腳步踉蹌,慌神喪膽,也顧不得同仇敵愾、並肩作戰,急急如脫韁之馬,忙忙如漏網之魚,撒腿就往外奔。


    卻聽得風聲響動,吟唱聲起,一層光幕潑灑電光,閃動暗紫色光影,以立柱旁人影為中心,極速擴張而來。所過處,今鐵融化,碎屑盤旋,凝煉作一柄巨鐮,枝杈橫生,斬將過來。


    那雷蒙德一驚,將欲念動言靈,卻見楚子航飛身而來,提在後心,將其擲在門外。隨後吟唱歌聲頌言,赤色領域席卷,火光洶湧騰起,與那巨鐮撞在一處!


    隻聽得轟然巨響,雷蒙德跌跌撞撞奔在車站之外,不由迴頭一看,即見那南站先冒濃煙,再起火焰,緊接著大地震顫,便頂倒檣翻,塌作一片廢墟。


    這雷蒙德驚得心如擂鼓,嚇得魂飛天外,慌忙尋見保時捷,拽門上車,將那網球包扔在車外,一腳油門,飛馳而去。


    卻說他前腳剛走,那天空陡降甘霖,烏雲卷舒,滂沱落下。隻聽得雷霆乍驚,劈落廢墟,將一塊石板擊碎,卻自下麵躍出兩個人來。


    其一人正是楚子航。你看他周身鱗甲覆蓋,金瞳熾烈如火,真好比發怒的狂龍,嗜血的惡蛟,仰天長嘯,火光繞體。


    另一人身形不高,一身黑衣,掩住麵目,卻嘶啞說道:“你這樣還是人麽?”那一柄巨鐮握在他手,虛空一揮,領域勃發,直衝向楚子航。


    楚子航卻不纓鋒,將身一縱,躍過七八丈遠,滾地落在前番車停之處,將那網球包綽在手中。


    不期此時,那人也躍將過來,高抬巨鐮,摟頭就砍。


    楚子航即用網球包一架,隻聽得當一聲響亮,包裹破碎,現出禦神刀·村雨。錚一聲,楚子航長刀出鞘,若打了道青雷,揮刀攔腰就斬!


    那人撤步後退,楚子航合身而上。這兩個便鬥在一處:


    楚子航,女龍怪,各現神通真可愛。那個猙獰巨鐮照頭掄,這個妖刀村雨攔腰快。聲震烏雲落大雨,金鳴廢墟踏塵埃。紫電雷光作熔爐,赤焰紅影生火來。這一個忠心耿耿卡塞爾,那一個天生反骨稱四害。


    刀斬一下鱗甲破,巨鐮落處魂魄敗。努力喜相持,用心要賭賽。子航出世多為勝,龍女百戰卻常敗。今日卻逢真對手,往往來來有買賣。難得酣戰許多時,不由心動罷兵災。


    且說二人戰經五十個迴合,未分勝負。那人見雷蒙德已然離去多時,不願戀戰,虛晃一招,跳出圈外,即對楚子航道:“停!再戰一會兒,你就要變成死侍了。”


    此時這楚子航渾身沐血,鱗甲不斷張合,撕拉拉作響,那張臉原是麵癱,如今已然猙獰兇惡,比這對麵龍族還更像幾分。


    那人又道:“你長得這麽好看,我有些舍不得,不如放你一馬。”說著,轉身欲走。


    卻聽楚子航啞聲道:“你是誰?與奧丁有什麽關係?”


    那人迴過頭來,歎了口氣道:“你惦記了奧丁這麽多年,難道還聽不出他的聲音?”


    楚子航一怔,強忍怒火,又問道:“那你究竟是誰?龍王麽?”


    那人忽一歪頭,笑聲道:“你猜!猜對了,我就跟你……嘻嘻,不直說了,有些不好意思。”


    楚子航又是一怔,被他言語弄得不知如何是好,一時泄氣,竟覺心神清明,怒火漸消。


    正愣神時,又聽那人笑道:“你看你看,跟我說上兩句話,比神仙一把抓都好使!還不快迴家偷著樂去,我也走了!青山不改綠水長流,咱們有緣再見!”


    那人說罷,轉身躍出廢墟。


    楚子航一時難解,正欲趕上詢問。卻聽得風聲亂響,唿唿嘯嘯,似有何物自天上墜落而下!抬頭一看,果見一道金光直奔而來,真比閃電還快!


    正此緊要關頭,忽見那人去而複返,一把將楚子航抱住,齊滾下廢墟。隻聽得轟隆一聲,那金光墜地,砸出一坑,足有十丈方圓,煙霧沙塵四起。


    楚子航卻與那人滾出在十丈之外,正逃過一劫,稍一迴神,隻覺入懷柔軟,觸手酥膩,忽一驚,急翻身而起,雙眉緊蹙道:“女的?”


    那人也起了身,一把扯住道:“少廢話,快走!”


    楚子航一時未閃,被她扯了個趔趄,那人卻似十分驚懼,全然不顧,隻顧前行,說道:“那落下的肯定不是善茬,不想死就快跟我走!”


    話落處,卻見狂風滾滾,尖嘯不斷,將二人卷翻在地。楚子航心中驚詫,迴頭一看,便看到那煙消霧散之處,有一人正以頭搶地,不住撞在地上,直教地動難息。


    楚子航與那女子腳下不穩,掙挫不起,又聽那人嘶聲吼道:“聒噪!聒噪!誰在吵嚷不休!自本王頭裏滾出去!滾!”


    那人狀如瘋魔,右手小指頻動不止,即發了狠,左手握住,用力一掰,便將其折斷扯下,方才止息。


    楚子航與那女子見他不再搶地,急忙站起。那女子扯住他道:“趁機會快跑!”二人就又奔出。


    卻忽見金光一閃,那人已掠至二人麵前,一雙金瞳曳光,兇如妖魔。


    楚子航尚未看清,卻見那女子已上前動手,口誦言靈,右拳揮出,掛定風聲打去!


    那人瞥了一眼,探雙手,舒猿臂,一手握住拳頭,一手扼在咽喉,即將她擒住。隻見他左臂較力,哢嚓一聲,就將那女子手腕折斷,又右臂往下一摜,將她頭砸入地下。


    楚子航心中大駭,卻生憐香惜玉之心,如何能隔岸觀火?便掣長刀,揮刀砍來。卻見那人將頭往上一迎,刀鋒斬處,隻聽當一聲脆響,如撞金鐵,將村雨崩飛。


    那人上前一步,手搭楚子航右肩,哢嚓一聲,捏碎成粉,腳下一絆,踢折雙腿,教他跪在身前。


    楚子航痛苦難當,嘶吼未出,卻又被他扼住脖頸,臉漲赤紅。


    那人居高臨下望來,令人毛骨悚然。


    楚子航這才看清其麵容,雙眼圓睜,驚唿道:“路……”


    那人聽了,便是一怔,手鬆了鬆,才教楚子航將話出口道:“路明非!你還活著?!”這才是:


    故人相見不相識,懵懂降臨在塵世。


    雖脫死劫地下出,卻墜五裏霧中癡。


    再遇公主並駙馬,三人各忘前塵誌。


    曾縱豪情今何在,細問從頭說往事。


    (本章完)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龍族:從西遊記歸來的路明非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水田居士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水田居士並收藏龍族:從西遊記歸來的路明非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