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表黑王,與二道、有來有迴攜兩位公主,半雲半霧,徑奔萬壽山來。


    半途中,見海麵浮出漏網人魚,便親自下海,打殺兩個,提在手中,又複路程。


    不多時,及至萬壽山福地,徑落五莊觀內。


    那耶夢加得左右看來,卻覺天陰霧重,體重身沉,渾不自在,開口問道:“這是尼伯龍根?”


    黑王笑道:“此乃洞天福地,比尼伯龍根更妙。想為父當年教你等本領,修築尼伯龍根之法,正由此而來。”


    耶夢加得見他笑得甚怪,頓覺心悸,忙問道:“父皇帶兒臣來此何幹?”


    黑王嗬嗬笑道:“多年未見,為父備一座家宴,與爾共享。”


    這公主聽了,遍體生寒,卻見黑王徑奔屋舍之內,不多時,即將康斯坦丁拖扯而出。


    這皇子見了耶夢加得,便是一愣,卻看她衝自己使個眼色,雖不解其意,但就閉口不語。


    那耶夢加得故作輕鬆,問黑王道:“父皇,這賊子可為主菜?”


    黑王笑了笑,卻搖頭道:“非也,非也,卻隻為陪襯。”


    話畢,就吩咐清風、明月自觀中取一口大鍋,支在階下。又教取來幹柴,架起烈火,將那兩條人魚剝皮,滑鍋入油。頃刻之間,熬下一鍋熱油,滾滾生煙。


    那耶夢加得懷揣二十五個小耗子——百爪撓心,又明知故問道:“這兩條人魚,卻不夠下肚,可把康斯坦丁下鍋,佐以龍血最佳。”


    黑王摸摸肚皮道:“為父近來胃口大增,確實不夠。”即朝她望來,問道:“孩兒道如何是好?”


    耶夢加得訕笑道:“多食卻也不妙,八分飽兒即可。兩個龍王,怎生消受?”


    黑王哈哈大笑:“孩兒說笑了,縱是三個龍王,又有何妨?”即對“有來有迴”道:“將大公主入鍋,先炸她!”


    那有來有迴領命,將那“白王”扛將起來,往鍋裏一摜,烹的響了一聲,卻見雷光炸起,驚倒“有來有迴”,唿道:“鍋漏了!”


    說不了,油漏得罄盡,鍋底打破。那“白王”慘叫不斷,在地上打滾,法術破滅,現出阿巴斯本相。


    黑王吃驚非小,見了那大食胡人,怔愣半晌,卻明白過來。忽翻身一巴掌,將那耶夢加得搧在地上,罵道:“好個賤人!果是唬我!”


    那耶夢加得見事敗露,罵道:“老賊,你今日此行,怎難怪我等反你!虎毒尚不食子,伱枉為人父!”


    這黑王怒不可遏,叫道:“速換一口新鍋,將這耶夢加得炸了!我先享用!”


    那清風、明月領命,轉身換鍋卻是不提。


    且說北俱蘆洲,冰海汪洋,奧丁與娜塔莎立於海畔,眺望海上浮冰。眾死侍拱衛在側。


    但見那冰上俯一頭巨獸,似蛟非蛟,似龍非龍,正是黑王屍身——肥鯰魚也,正遠往西去,幾欲融入落日火境。


    時值黃昏,卻見天際處飛來一隻烏鴉,撲騰騰掠過冰海,落在奧丁肩頭。


    那烏鴉口中銜著一顆金瞳,見了奧丁,陡然滾動,直盯他望來。


    這神王伸手接過,除下麵具。


    娜塔莎低眉頷首,分毫不敢抬頭。


    奧丁將眼撚在指尖,口中念念有詞,忽往臉上一覆,隻聽一聲悶哼,複睜開眼來,霎時間睛瞳如火,射出金光,幾將黃昏照作白晝。


    娜塔莎即道:“恭喜主公。”


    奧丁聽了,卻未答言,重將鐵麵覆上,那金瞳噴出火光,把右眼處燒一孔來,以便觀看。


    這神王深吸口氣,待了片刻,才道:“拿弓箭來。”


    一聲令下,早有死侍捧來弓箭。奧丁伸手接過,試了試弦,見確有力道,便拈弓搭箭,眼望箭鏃與那黑王屍身。


    隻聽得唿一聲熾烈,那箭鏃上火光騰起,豔如紅霞。


    那奧丁扯弦,崩一聲響亮,卻見弓開如滿月,箭走似流星,好似穿風起,又比星辰落,須臾及至,直摜入黑王屍身。


    但見得火光熊熊,紅霧熾熾,將那黑王籠在當中,煙氣衝天,徑飄上空,聚積成雲,緩緩壓來。


    火影紅彤彤搖曳,與那落日餘暉交相輝映,直教這海、這冰也透出紅光。奧丁將弓箭撇在一旁,口中念念有詞,自取出那繡花針來,往空中一拋,叫道:“站下!”


    隻見那繡花針化作金光,掠過火場,攜一縷火焰,徑往天邊,沒入落日。娜塔莎忽覺心一驚,就看那落日定在原地,卻不再墜。


    這一聲喝,就教那日頭站下。


    娜塔莎一怔,便看見那黑王屍身所燃火焰已卷身而起,把太陽繞住。


    她看在眼裏,過往之事如潮湧來。這“瓦爾基裏”忽雙膝跪地,劇烈咳嗽,卻是不止,幾欲將心肺嘔出,哇地一聲噴出血來,所視者,已漸漸模糊。


    隱約約間,她似望到日頭自西而升,又見奧丁手中,一杆扭曲的長矛正浮現而出。


    紅色的焰光蔓延開來,隨風而動,即卷向四麵八方。觀至此,她再難支撐,直昏死過去。不在話下。


    卻說路明非原地等候,四下張望,隻見得內裏別有洞天,正是那:


    竹林沙沙隨風倒,屋宅錯落鍾鼓敲。


    石澗泉聲空靈響,白鸚哥飛詠仙謠。


    上透天光分七彩,下通汪洋湧浪潮。


    足踏百花金蓮生,壁掛藤蘿靈芝草。


    路明非點看多時,心道:“常言說人比人得死,貨比貨得扔,果然不假。這般好地方,我卻尋不著……”


    正想處,就見那二女迴轉道:“師叔,這邊請來。”路明非即收心,拽步隨後。


    三人轉過房舍,穿過三間倒座兒,早見一處草廬。卻見門窗緊閉,風雨不透,左右無縫,上下無孔。


    路明非笑道:“她一個水中龍女,又不是抱窩母雞,怎住在這草窠裏?”


    那二女聞聽怔住,雙眉緊蹙,卻不便開口斥責,就耐住性子,引他進門。


    路明非大步流星而入,卻見眼前陡然一亮,豁然開朗。原來草廬之中更藏福地,乃是一處山泉匯流成塘,自山澗垂下銀河,嘩嘩水聲,靡靡水霧,隱住一道身影。


    這魔王心中一動,果然眼熟。


    那二女躬身施禮道:“師父,蛟魔王帶到。”


    龍女笑道:“辛苦你兩個,權且退下歇息。”


    那二女領命告退,隻餘明非一人孤立。


    路明非開口道:“師姐你……”


    話落處,卻見那龍女忽縱身躍起,右手探出,劈麵打來。


    路明非一怔,撤身躲過。


    那龍女不依,上前一步,又即打來。


    路明非無奈,探食指放於頰邊,指她掌心。


    那龍女見了,急收右掌,卻換左掌來打。


    路明非早有預料,探三指反手一擒,拿住腕子,嘻嘻笑道:“師姐,你武藝不熟,打不住我……”


    那龍女不答,右手自袖中滑落一瓶,白晶晶放光,閃住明非雙眼,一時晃神,隻聽當一聲,砸在額角。


    路明非嗡嗡顫顫,鬆了腕子,退在一旁,捂頭痛唿道:“什麽法寶?這般結實?”


    那龍女將瓶子拋了拋,笑吟吟道:“師父的寶珠淨瓶。”


    路明非疼得齜牙咧嘴,問道:“哪個師父?”


    那龍女道:“自然是菩薩。”


    路明非一怔,旋即道:“這等寶物,你拿來敲頭?”


    那龍女笑道:“饒是你頭硬,用旁的卻敲不痛。誰教你在外說嘴?便是那齊天大聖,見了我也恭恭敬敬的。”


    路明非無可奈何,撫著額道:“他雖不怕我,待我倒也規矩。想來成佛後,更謙恭了些。縱作妖魔時,卻也不隨手打人。”


    那龍女望來道:“我便敲一下,你還有說法?”


    路明非忙搖頭道:“不敢不敢,師姐隨便敲來,我不躲便是。”


    那龍女嘖了一聲,盤坐塘邊道:“罷了,如此卻無趣。”


    路明非聞言,這才抬頭望來,隻見那龍女:


    秀發黛眉好麵貌,端莊清冷俏高挑。


    玲瓏玉體冰如雪,淡妝素顏眸淩姣。


    恰如遠山飛白絮,又似明月光華飄。


    紅塵怎見此佳人,龍女捧珠天仙苗。


    真個是:靜如處子有雅致,動若脫兔翁不倒。


    路明非笑道:“一別多年,師姐風采更勝往昔。卻未早來拜見,失禮失禮。”


    那龍女笑道:“彼此彼此,你卻也返老還童,借屍還魂,多福多壽,過得好自在呀!”


    路明非苦笑道:“何來福也,遍地是禍!行差踏錯,便萬劫難複,又何自在?”


    那龍女道:“先聖有雲:禍兮福所倚,福兮禍所伏。你大難不死,就是大福。切勿得便宜反賣乖了。”


    路明非聽她言語,卻是有理,忽眼珠一轉,問道:“不知菩薩何在?我即拜見,卻不可失了禮數。”


    此言一出,那龍女麵色一黯,歎道:“她走了。”


    路明非心中一詫,驚道:“如何走了?”


    那龍女複歎道:“一日晨時,我早起服侍。卻見她已不在山中道場,那二十四諸天、木叉行者,也皆不見。”


    路明非怔了怔,反笑道:“師姐準是貪睡,那菩薩一氣之下,舍你而去矣。”


    那龍女聞言瞪來,罵道:“少耍貧嘴!非我一人被舍,那守山大神、善財童子皆在,莫非也睡過頭了?”


    路明非聽罷,笑道:“那善財童子不過幼兒,正嗜睡年紀。那守山大神是個黑熊精,定要冬眠。呀!菩薩想是冬天走的!”


    那龍女聽他言語,不禁莞爾,笑罵道:“你這廝嘴不饒人,調笑小輩也就是了,卻也來取笑我,沒大沒小!”


    路明非嘻嘻笑道:“師姐該常開笑口,不可多憂。那嬌滴滴惆悵美人,卻學不得,反無姿態。”


    那龍女果現笑顏,望來道:“你重活一世,卻絲毫未變。”


    路明非道:“我如今謙虛謹慎,愈發君子也。”


    那龍女笑道:“我看卻是梁上君子。”


    路明非一怔,旋即道:“可憐。師姐多心了,我與那弼馬溫不同,素來不幹那事。”


    龍女挑眉道:“你雖不偷桃盜丹,卻竊玉偷香也?還不如那大聖。”


    路明非聽說,不解其意,問道:“我自複生以來,修身秉性,約束情懷,何時竊過人也?”


    那龍女眨眨眼,掰指算道:“


    紅發墨瞳小姓陳,東瀛窈窕長腿身。


    口不能言是徒弟,黃毛丫頭羅刹人。


    關愛同窗送褻衣,蘇家富婆來稱臣。


    兩個公主都擒過,變身勸酒真過分。


    青銅城中抱蘇茜,更別提那陳雯雯……”


    話猶未了,這魔王忙道:“且慢!我與她等確無風月,師姐明鑒。話休繁敘,師姐找我,究竟何事?還請明言。”


    那龍女笑道:“顧左右而言他,有奸情!”


    路明非無奈,拱手苦笑道:“還請師姐嘴下留情。”


    那龍女見他如此,便不逗他,才道:“確有一事相求。”


    路明非忙表態道:“師姐但說無妨,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那龍女點點頭,忽正色道:“你如此法力如何?”


    路明非一怔,旋即道:“雖未及前世,尋常法術卻皆使來。”


    那龍女聽了,即問道:“我壽元將近,卻需你助力。”


    路明非心中一詫,忙道:“你得道多年,又隨菩薩修行,早該長生不老,無世同休?怎還壽元無多?”


    那龍女輕歎一聲,說道:“今時不同往日,你借屍還魂,重獲新生,卻是不知。這一元即終,將過十二萬九千六百歲。如今天庭失聯,地府淪陷,仙、佛、神聖者皆不複存,再無輪迴,我卻將死不久。”


    路明非疑道:“果真如此?我又有何法?”


    那龍女道:“我依稀記得,你卻會使‘花開頃刻’。”


    路明非聽說,雙眉緊蹙,說道:“你想教我以此法,為你積攢壽數?”


    那龍女望來,金瞳熠熠,點頭道:“正是。”


    路明非即迴退兩步,悚然道:“此乃逆天之行,奪天地之靈機,竊他人之壽數!你你……”


    那龍女長歎一聲,卻聽她如何將說:


    花開頃刻將凋零,長生之路似浮萍。


    今時不比往昔日,諸天神靈沒蹤影。


    陰司不存無輪迴,地獄成空鬼難行。


    欲求蛟魔施法術,攛掇逆天欺聖明。


    這一說,有分教:同門師姐弟反目成仇,天竺妖大王饑腸轆轆,黑王又聞路鳴澤,奧丁持矛摜長空。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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