憶昔當年同窗情,仙山古洞好修行。


    同為蛟蟲鱗甲種,水族親厚天下名。


    往日一別卻難見,分道揚鑣路不停。


    自從侍候觀世音,已脫妖籍非龍精。


    話表楚子航被黑王擒住,報通姓名,雖名不見經傳,卻曾入路麟城之耳,故黑王也知身份。


    他道:“卡塞爾學院的走狗?獅心會會長?號稱永不熄滅的黃金瞳?”


    卻見楚子航低眉頷首,一語皆無。


    黑王仔細打量一番,嗅了嗅,旋即道:“開啟了封神之路的人?有些能耐。”


    他湊至近前,扯住手腕,指尖一劃,取血在手,放在舌尖舔嚐,忽然怔住,蹙眉道:“耶夢加得卻於你體內留了卵?想來你二人已有了肌膚之親。她口中色誘之人,便是你麽?”


    楚子航聞聽,不由怔住,眉頭緊蹙,欲言又止。


    這黑王歎口氣道:“我這兩個女兒,忒不省心。小白倒算了,那耶夢加得無甚本事,找駙馬卻是勤快!”又望來道:“駙馬,我且問伱:方才發生何事?那蛟魔王與九頭駙馬去了何處?”


    楚子航聽得清楚,卻複低下頭,一言不發。


    黑王見此,微微冷笑道:“倒是個硬骨頭!”轉對“有來有迴”道:“將他押入城,與那公主對質。我隨後便到。”


    “有來有迴”領命,將楚子航拖扯下水,徑返高天原。


    且說這黑王負手踱步,於海灘尋訪蹤跡,但見那沙土翻開,礫石散落,好似有一場大風吹過,威甚駭人。


    他暗自思忖道:“莫不是那柄神扇所為?想來蛟魔王已被搧飛。”歡喜一陣,卻又愁慮道:“卻不知駙馬如何?”


    正邊想邊走,轉過一處風起沙丘,即見一雙足露在沙外,餘身埋在丘堆。


    他停住步,心道:“想是大風刮起,埋住了人。卻不知尚有氣否?”即俯身扯住足踝,拖扯而出,就看見一無頭屍體,血已幹涸。


    黑王一怔,憑服飾眼熟,即認出乃李霧月屍身,蹙眉道:“菲麽?如何死來?”就扯下衣袍,卻見此身上遍篆龍文,原是具煉金活化之體。


    這龍皇冷笑道:“難怪如此魯莽,原非真身。”又察看一番,見頸部傷痕,卻不是刀劍所傷,乃是被重器擊碎。


    他心中一動,又在四周尋看,果見一處沙土放光。湊過刨出,竟是兩截斷戟。


    黑王識得此乃路明非兵器,暗中歡喜道:“看來這蛟魔王頗為狼狽,將兵器折在此處。嗯,不似屍體,埋得卻淺。想來是砸頭在前,折戟在後。”見其上纏繞水草,又想道:“該是折後落水,卻被大風湧起巨嘯,複又埋在沙裏。”


    他將這許多痕跡看在眼裏,就推敲出八九,自語道:“想來是那大王救下駙馬,蛟魔王不肯善罷甘休。若我是他,初見必不會貿然近身,多半以畫戟投擲,權為試探……惹惱了那大王,將戟折斷,扔在海裏,又使扇子搧風,才至於此。”


    思至此,喜道:“如此一來,那蛟魔王一時半刻迴轉不得,機不可失時不再來,我正該趁此良機,將‘權柄’迴收,自壯本身才是。”


    想罷多時,即翻身入水,徑歸高天原內,叫道:“小的們何在?”那裏麵“有來有迴”、清風、明月,一擁齊來道:“臣等俱在。”


    黑王對“有來有迴”道:“把耶夢加得押出,隨我走來。”又對清風、明月道:“將公主帶著,去萬壽山。”


    三人不敢怠慢,分頭而行,將兩位公主攜定,隨黑王同出水麵。那清風背負“白王”,明月駕起雲霧,載眾人往西方而去。


    不期雲起霧發之時,海麵冒出兩個頭來,一身水式衣靠,摘下頭盔,露出兩張嬌顏,正是酒德麻衣與蘇恩曦。


    那酒德麻衣抬頭望天,問道:“那是黑王吧?帶著耶夢加得去哪兒了?”


    蘇恩曦搖頭不知,左右張望道:“咱們的船呢?”


    酒德麻衣歎道:“方才起了陣大風,把船掀翻了,我護著你下水,這才逃過一劫。”


    蘇恩曦想了想,又道:“我剛才好像看到陛下了。”


    酒德麻衣點頭道:“嗯,被風吹飛了。”


    蘇恩曦嚇了嚇,追問道:“怎麽迴事?”


    酒德麻衣搖頭說:“我也不知道,應該是遇到麻煩了。”


    蘇恩曦怔了怔,又道:“那我們怎麽辦?”


    酒德麻衣反問道:“平常不都是你拿主意麽?”


    蘇恩曦歎了口氣說:“我現在都是弱智了,聽你的,我拿錢就行。”


    酒德麻衣想了想,即道:“搞一艘潛艇來,咱們去高天原。”


    蘇恩曦驚道:“你這個想法一點也不大膽。”


    酒德麻衣道:“難麽?”


    蘇恩曦怔了怔,歎道:“你真是不放家不知柴米貴啊!算了,先上岸再說。”


    她兩個分水踏浪,遊往海岸。上了岸後,徑往內陸而去。


    那蘇恩曦對酒德麻衣道:“俗話說強龍不壓地頭蛇,這事還得蛇岐八家出麵。”


    酒德麻衣道:“人家能聽你的?”


    蘇恩曦笑道:“作為債主,他們不聽也得聽。更何況,他們總得救源稚生吧?”


    她兩個絮絮言言,尋路附近漁村鎮店,暫且不提。


    且說路明非被風卷住,手腳難抓,法力無用,左沉不得著地,右墜卻失憑依,好似無根浮萍,又比流水落花。


    滾不知多少光景,飛不知許多裏路,方才落在一處海島,被夾在兩棵棕櫚之間,卻難動彈。他定神良久,睜開雙眼,卻見陽光刺目,海風吹來,淌淚不止。


    這魔王長歎一聲道:“好厲害的芭蕉扇!卻不知怎落得那怪手上,如此法寶,牛大哥怎肯輕拋塵世?莫非是那鐵扇仙與他分離,改嫁旁人,將扇子也過繼了去?”


    正想處,忽聽有人笑道:“姐姐,他哭什麽?”


    路明非一驚,四周望來,卻不見人影。即又聽一人答曰:“許是教風吹壞了眼。”


    前一人又笑道:“我料他是鬥不過別人,被打哭嘍!”


    後一人也道:“嗯,也有理。咬敗的鵪鶉鬥敗的雞,霜打的茄子,他蔫了。”


    路明非聽得氣惱,慌忙抹了把淚,叫道:“哪來的碎嘴?在此風言風語,取笑我來?還不現身?”


    話落處,即聽前一人“呀”了聲,驚道:“姐姐,他卻能聽見!”後一人卻不以為然道:“他是覆海大聖蛟魔王,如何聽不見?”


    路明非聽了,心中一動,即道:“不知何方高人在此,請恕我不便行禮。二位可否現身一見?”


    話音剛落,那前一人咯咯笑道:“他變得一張好臉皮!”後一人也笑道:“師父說蛟魔王能屈能伸,摔打砸拉,樣樣能行。於紅塵間打滾,在妖魔處為王。上登九天,下入幽冥,長一張涎皮賴臉,行事故頗愛耍子。如今看來,果然不假。”


    路明非聞聽此言,漲紅兩頰,不由罵道:“哪個長舌的在背後編排我?”


    卻聽那前一人道:“慘嘍慘嘍,你罵我家師父,教她知道,定不饒你!”又聽後一人道:“把他放下去罷!”


    路明非一怔,但見那兩棵棕櫚忽扭動開來,左右一分,將他摔在沙灘。掙挫而起,隻覺手腳酥麻。


    卻見那兩棵棕櫚扭罷多時,化作兩個人形,行貌如一,並蒂生蓮,竟是一雙孿生姊妹。你看那二人:


    青絲垂落纖纖體,眉黛春山脈脈依。


    兩雙金瞳光鑒人,攜手亭亭又玉立。


    巧笑嫣然花嬌豔,顧盼生姿星熠熠。


    比之明月還冰潔,勝過瑤台姮娥旎。


    她兩個淺施一禮,翩翩萬福,對路明非道:“大王,這廂有禮。”


    路明非一怔,旋即還禮道:“二位女菩薩,路明非稽首了。”


    那其中一位女子嘻嘻笑道:“你這魔王,僧不僧,道不道,俗不俗的,見得哪門子禮來?”


    另一位女子也道:“確是亂來。”


    路明非卻笑道:“二位著白袍,周身龍氣氤氳,腦後佛光隱現,雖未成正果,卻與佛門有緣,故稱菩薩。”


    那二女一怔。其一位道:“姐姐你說差了。他眼神好得緊,卻未被風吹壞。”


    另一位點頭道:“卻是我眼吹壞了,不見他目光炯炯,專盯姑娘亂看,分毫不移。”


    路明非聽得,更不移目,隻笑道:“是極!是極!這一番更要看個仔細,不然如何分清二位誰在言語?”


    頭一位女子笑道:“姐姐,你怕是說不過他。”


    另一位女子點頭道:“是了,正是蛟魔王作風,嘴上不饒人,無理攪三分,果未認錯人也!”


    路明非聽她二人你一言我一語,似對他底細頗有了解,便問道:“二位女菩薩貴姓高名?”


    那“姐姐”忽一擺手,說道:“賤名不入貴耳,我姊妹倆如今方外之人,紅塵俗名早忘。大王休多問,且隨我二人來。”


    路明非問道:“何去也?”


    那“妹妹”道:“家師算準你今日造訪,特吩咐我二人在此等候。大王,隨去見家師可好?”


    路明非聞言一驚,忙問道:“尊師何人?”


    那“姐姐”道:“大王一見便知。請!”


    路明非卻不挪步,暗自留心,蹙眉道:“尊師見我何幹?冒冒失前往,卻失禮數。”


    那“妹妹”道:“家師說了,一來敘舊,二來求法。”


    路明非一怔,問道:“尊師能掐會算,神通廣大,緣何求法於我?”


    那“姐姐”說:“人雲:聞道有先後,術業有專攻。大王通曉法術,家師自忖不及,特請來教。”


    路明非又欲詢問,卻見她一擺手道:“縱有千言萬語,卻不如當麵一見。大王莫要我姊妹二人難做。”


    這魔王怔了怔,旋即笑道:“若尋常人這般言語,我定要討教一二。不過聞聽尊師與我有舊,便不與你二人一般見識。”


    那“妹妹”笑道:“既如此,請大王隨來。”


    路明非嘻嘻一笑道:“我卻還有一問。”


    那“妹妹”蹙眉道:“何事?”


    路明非笑問道:“尊師是男是女,是公是母,還請言明。”


    那“姐姐”冷聲道:“男又如何?女又怎樣?敘舊、求法,還分男女?”


    這魔王笑道:“敘舊自不分男女老少,求法卻有男女之別。實不相瞞,本門有一條門規,我卻不敢逾矩。”


    那“姐姐”奇道:“何樣門規,說來聽聽?”


    路明非笑道:“我自得道以來,也曾動傳法之念,卻恐有教無類,致使真法作踐,便定一門規,權為約束。”


    那“妹妹”不耐插言道:“法不輕傳,卻是常事。大王定何門規?快請說來。”


    路明非嘻嘻笑道:“卻也簡單,隻五個字也——傳女不傳男!”


    那二女聞聽,即愣在當場。


    過了半晌,那“姐姐”麵沉似水,說道:“蛟魔王,你消遣我姐妹不成?”


    路明非微微笑道:“兩個小丫頭,沒大沒小,你二人該喚我師叔。”


    那二女聞聽,麵色陡變。


    路明非察言觀色,便知猜中,忽高聲笑道:“師姐!你服侍觀音菩薩在南海普陀崖,卻也未學好處,隻學這故弄玄虛之情。便要見我,怎還遣這晚輩出麵?”


    這一聲喊,傳遍海島。不多時,即見一峰自島中聳起,聞聽一人道:“你兩個,還不拜見師叔?”


    話落處,隻見那二女雙雙跪倒,朝上唱個喏道:“弟子拜見師叔。”


    路明非拍拍頭頂,笑道:“真乖。”一左一右提起道:“頭前帶路。”


    那二女再不多言,在前引領,取路入山而去。路明非負手在後,暗自留心,卻見那山:


    高聳入雲貫九霄,擎天玉柱霞光繞。


    斜斜麓坡載修竹,潺潺流澗淌泉濤。


    鷗燕振翅飛天闕,鹿狐奔走鑽山坳。


    仙鶴高唳如在耳,靈猿啼鳴聲聲高。


    上下起落有時機,穿林打葉送珍寶。


    百果釀作猴兒酒,銜來靈芝冬蟲草。


    半雲半霧抱琵琶,有精有怪盡是妖。


    好比蓬萊瀛洲坐,又似雲夢武陵桃。


    這魔王一路觀賞不盡,不多時,就隨二女入一洞府。但見其內屋舍整齊,有田有路,儼然一座世外桃源。


    那二女道:“請師叔稍候,我二人即去通報。”就拽步入得屋去。有分教:黑王虎毒食子,奧丁貪心嗜父,路明非又見龍女,李霧月攻伐青銅,直使得諸神黃昏日不落,天地改換走蛟魔。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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