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封王千百載,難忘昔年舊亭台。


    兄妹二人隱山坳,芬鋤地來耶割麥。


    可歎轉眼禍臨頭,龍皇駕崩天下哀。


    徒勞殺敵難支柱,大廈將傾國祚衰。


    話表芬裏厄脫困,娜塔莎獻寶,九齒釘鈀光華流淌,被龍王擎了在手。你看這鈀:


    九齒鋒利玉垂牙,雙環叮當金墜花。


    雖非神兵天上造,卻也人間千錘打。


    連柄重有八百斤,正趁龍王手中拿。


    猶記當年開墾處,揮舞便是這般鈀。


    這芬裏厄掂了掂,一時興起,丟開鈀,上三下四,左五右六,前七後八,滿身的解數,隻聽得唿唿風響,陣陣雷鳴。


    玩得興起,將那言靈念動,隻見得:火焰翻騰融金液,電光閃爍擊飛屑。天地化作煉鋼爐,鍛出法寶神兵鐵。


    那鐵軌融化,凝成一柄煉金巨鈀。


    這龍王將九齒釘鈀拋在地上,掄起煉金巨鈀,往下就築,隻聽得哐當一聲震鳴,這九齒釘耙霞光湧出,將那煉金鈀震作齏粉!


    芬裏厄大喜道:“好寶貝!好寶貝!”欣然拾起,愛不釋手。


    那娜塔莎聞之笑道:“殿下喜愛就好,不枉我主勞碌。”


    芬裏厄望來道:“那奧丁現在何處?”


    娜塔莎答曰:“迴殿下,主公如今在北俱蘆洲避風港,誠邀殿下前去一敘。”


    芬裏厄一怔,問道:“他不養馬,去作甚?造反麽?”


    那娜塔莎聞言一滯,陪笑道:“殿下,今時不同往日。如今天下大亂,群雄並起,胸無大誌者,終將受製於人也。非我家主公要反,實乃大勢所趨呀!”


    芬裏厄哼了一聲道:“大勢!”未多言,反問道:“我那好妹子何處?”


    那娜塔莎眼珠一轉道:“她被我家主公擒了,正在避風……”


    話未已,霎時眼前一花,隻見那芬裏厄已至近前。


    娜塔莎驚得魂飛天外,不由腳軟,卻被芬裏厄掐了脖,提了起。他冷冷道:“你再說一遍?”


    那娜塔莎半句言語不出,眼白外翻,不住掙紮,眼角、雙耳已淌下血來。片刻摔下,滾在地上,喘難息,咳不止。


    好一會兒,才開口道:“多謝殿下……手下留情。那耶……公主殿下隻是被請去做客,我……”


    隻見芬裏厄冷眼望來,驚得她登時閉口,不再言語。


    卻聽芬裏厄道:“與本王帶路,去尋你家主子。本王倒要看看,一別多年,他本領可有長進?”


    正說處,忽聽腳步雜亂,閃出大隊人馬,個個槍械在身,火炮在手,已將他二人圍住。


    那娜塔莎驚道:“殿下,驚動官家,不可力敵也!”


    這龍王見得人來,渾然不懼,冷笑一聲,手舉起鈀來,往地上一跺。


    隻聽得嗡一聲,那趕來眾人皆似泰山壓頂,撲通通跪倒一片,動也難動,行也難行。


    那娜塔莎又驚又喜,稱讚道:“殿下神威!”


    這芬裏厄道:“本王不過略施手段,大驚小怪!伱隻管帶路,縱有千軍萬馬,本王也絲毫不懼。”


    那娜塔莎喏喏稱是,不睬眾人,徑往前行。


    芬裏厄提了鈀,緊隨其後。二人徑奔避風港暫且不提。


    卻說夔門青銅城中,那耶夢加得跪倒金殿,已將芬裏厄之事說與眾聽。


    她道:“那兩條鎖銬乃一爐所煉,素有感應。今突然裂痕,必是兄長扯斷所至。他本真魂不全,原無力掙脫,其中必有隱情。多半是有人趁臣不在之際,潛入尼伯龍根,救他脫困。他心思單純,受了蠱惑,難免被人利用,還請陛下施法搭救。”


    路明非聽罷,安慰道:“愛卿平身,莫急。方才酒德護衛來報,正與此有關。想來那娜塔莎已得了手。”


    那耶夢加得方才正與駙馬廝混,自然不知,被康斯坦丁扯在一旁,將酒德麻衣所言講述一遍。


    她不聽則可,一聽便即勃然大怒,罵道:“好個殺千刀的弼馬溫!陰險小人!敢打我兄長主意,真是氣煞我也!”


    你看她咬碎貝齒,上奏道:“臣鬥膽請旨,率軍攻打奧丁!一來報前番毒害之仇,二來救迴兄長,三來將那弼馬溫千刀萬剮,碎屍萬段,為陛下出氣,解臣心頭之恨!”


    路明非聞聽“弼馬溫”三字,不由一怔,即問道:“這‘弼馬溫’之名,從何而來?”


    那國師啟奏道:“迴陛下。先帝在時,曾授他為‘禦馬監’正堂管事,並‘太仆寺卿’,掌管禦馬用度。因我等龍族無需騎馬出征,隻作儀仗觀賞之用。這‘弼馬溫’之名,實為公主調侃。”


    路明非了然,點頭道:“原來這奧丁是養馬的出身,難怪那八足馬殺之不盡,還道現殺現補。”


    那諾頓又道:“陛下,這奧丁雖無顯赫官職,卻驍勇善戰,與芬裏厄並稱龍族兩大勇士,又多謀善斷,乃沙場宿將,不可輕敵。”


    路明非與那奧丁打過交道,心中皆明,即點頭道:“國師所言極是。如今本朝初立,不可貪功冒進,輕舉妄動……”


    那耶夢加得聞聽,忙拜道:“陛下,臣……”


    路明非抬手,望來道:“但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那奧丁蹬鼻子上臉,得寸進尺!朕若無動於衷,還道懼了他!豈不讓天下英雄恥笑?”


    說罷,探手將腰間寶劍解開,抖手擲下,哐當一聲響亮,落在耶夢加得前。


    路明非道:“卿持朕之劍,即刻出使避風港,傳朕聖旨,帶迴芬裏厄!”


    那耶夢加得大喜,手捧寶劍道:“若那奧丁不允,臣該如何?”


    路明非冷笑道:“那奧丁有幾條命?愛卿隨意施為,不必顧慮,鬧出事來,有朕為你撐腰!”


    那耶夢加得登時氣壯,朝上唱個喏道:“有陛下此言,臣又有何懼?必迎迴兄長,震懾群賊,以揚陛下天威!”


    正說處,忽聽康斯坦丁上奏道:“臣自歸降陛下,寸功未立,寸草未得,尚未報陛下知遇大恩。公主此番出使,兇險萬分,還請陛下準許臣一同前往,以作照應。”


    卻聽路明非道:“愛卿所言極是。隻朕尚有旁事差你,且兩位龍王一同出使,難免大材小用。”


    話落處,又聽耶夢加得奏道:“陛下,臣保舉一人,與臣一同前往。”


    路明非眼眸閃動,已猜到八九,即道:“可是那楚天驕?”


    耶夢加得忙點頭道:“他道路熟稔,且知內情,正幹事也!”


    路明非忽笑道:“公主煞費苦心,全為那駙馬?”


    耶夢加得臉一紅,即道:“臣確有意教他戴罪立功,免除死罪,以寬駙馬之心。”


    路明非歎道:“公主難得這般實誠,想來便是真情。”


    耶夢加得拜道:“還望陛下成全。”


    路明非寵她,即點頭道:“公主即有所求,朕焉能不允?”


    那耶夢加得喜道:“陛下真乃明君,比先帝強出百倍。”


    路明非笑了笑,取出那鐵罐,隻見一道金光閃出,那楚天驕已摔落殿堂。


    他懵懵懂懂,爬將起來,卻見路明非垂眸望來道:“跪下。”


    此言一出,便如那泰山壓頂,楚天驕雙股發軟,撲通一聲跪倒在地。


    路明非道:“楚天驕,你出仕逆黨,行叛逆之事,且意圖行刺,謀害君王,更是罪無可恕!惡行累累,罄竹難書!來人!將此賊推出殿去,萬剮淩遲,懸於銅柱之上,以謝天下!”


    一聲令下,已有青銅士兵搶步而出。


    那耶夢加得心思活絡,已知明非深意,忙上奏道:“陛下且慢,臣有本上奏。”


    路明非喝止士兵,問道:“公主有何本章?”


    這公主跪倒,奏道:“臣鬥膽請陛下開恩,饒阿公一命。”


    路明非暗笑,沉聲道:“大膽!你這阿公從何而來?”


    公主泫然欲泣,哀聲道:“迴陛下,臣該死!昨日被那楚子航蠱惑,已與他私定終生,失了清白之身。臣本欲以死謝罪,卻恐墮了皇家威嚴,教天下人說些閑話。臣鬥膽請陛下成全,與那駙馬結為眷侶。常言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這楚天驕乃駙馬生身之父,陛下若殺他,我怎有麵目再見駙馬?”


    路明非佯裝大怒,喝道:“好個太平!朕平素寵你過甚,嬌縱過頭,竟做出這等辱沒皇家之事!你有何臉麵在朕麵前求情?來人,將公主打入掖庭,將那楚子航梟首示眾!”


    卻說那酒德麻衣是個通透人,當即奏道:“陛下息怒,臣觀公主與那楚駙馬郎才女貌,乃天造地設的姻緣。既已生米煮成熟飯,想必也是天意。陛下乃仁德明君,請念在公主年幼無知,饒她一命罷。”


    那諾頓也奏道:“陛下,酒德大人所言甚善。公主失身,已成定局。如今本朝初立,正在用人之際,不如順勢而為,教那駙馬歸心,臣服陛下,也不失為一段佳話。”


    康斯坦丁也道:“陛下,眾大人所言即是。陛下若施天恩,不計前嫌,何愁天下英雄不來歸順?想來這楚天驕明辨是非,識得好歹,必感陛下恩典。”


    他又轉向楚天驕道:“楚天驕,你可有話說?”


    那楚天驕怔了半晌,歎了口氣道:“我願臣服。”


    路明非沉吟不語。


    那眾臣齊道:“請陛下開恩!”


    路明非歎道:“楚天驕,既然公主為你求請,眾愛卿勸朕開恩。朕初登大寶,本也該大赦天下,也罷,念在公主與駙馬麵上,饒你不死。”


    耶夢加得喜道:“多謝陛下開恩。”又轉楚天驕道:“阿公,還不謝恩?”


    那楚天驕無可奈何,隻得道:“罪臣楚天驕多謝陛下恩典。”


    路明非點頭道:“你棄暗投明,頗識實務。但死罪可免,活罪難逃。朕教你戴罪立功,保護公主,出使避風港,迎迴芬裏厄,不得有誤!若公主有個三長兩短,非你難脫罪責,那駙馬也得為父陪葬!”


    那楚天驕隻得領命,又道:“罪臣能否見見犬子?”


    耶夢加得道:“臣領他前去。”


    路明非點頭同意。


    那耶夢加得謝恩告退,領著楚天驕,及至寢宮門前。


    卻見那門虛掩,耶夢加得陡然變色,撞入門去,不見楚子航身影。


    她急奔至榻前,但見那鎖銬之上,隻有一手自腕部而斷,血淋淋的,放在榻上。


    那耶夢加得拾起細看,見斷口參差不齊,留有齒痕,想來是被齧斷。


    她冷笑道:“斷腕而逃,此等魄力,不愧駙馬!”又望向楚天驕道:“阿公以為如何?”


    那楚天驕怔了怔,旋即道:“這兔崽子不識好歹,公主這般佳人,他竟舍棄而去,非丈夫也。若被我尋見,必將他臭罵一通,為公主出氣。”


    這公主笑道:“阿公這般言語,甚得我心。請隨本公主尋來,我倒要看看,他能逃到何處?”


    她將斷手拿住,嗅了嗅,即與楚天驕尋找駙馬而去。


    卻說明非寢宮,那蘇茜懷抱“鑰匙”,二人共泣,卻聽門外腳步聲響,閃進一人。


    她抬眼一看,不由驚唿道:“會長!”


    來人正是楚子航,但見他衣衫不整,滿身血跡、吻痕,左手不見,正自滴血,忙扔下“鑰匙”,投入懷中,哭道:“會長,你怎麽才來呀!”


    楚子航蹙眉問道:“你沒事吧?”


    那蘇茜聞聽,泣道:“我我.”心有千言萬語,卻半句也說之不出。


    楚子航道:“別哭,我帶你走。”


    那蘇茜點頭,脫出懷抱,才關心道:“會長,你的手.”


    楚子航搖頭道:“我沒事,我在暴血狀態,可以加速愈合傷口,死不了。”


    蘇茜才見他眼角、頸部滿是細鱗,不由擔心道:“你的身體.”


    楚子航道:“顧不了那麽多了,快走。”即攜定她,尋路徑奔天牢而去。


    蘇茜問道:“咱們去哪?”


    楚子航道:“我大概記下去牢房的路,咱們去救出芬格爾和愷撒,一起逃出去。”


    二人輾轉及至天牢,但見大門緊閉,左右門閂,赫然是兩張人麵。


    隻見左一人麵開口道:“何來?驗明正身。”


    那楚子航想了想,拽步上前,伸出左腕,教那人麵咬住,吸了血。即聽它道:“大地與山之王,耶夢加得。正身驗明,請!”


    隻聽的金鐵聲響,大門轟然洞開。


    二人拽步入內,卻聽門內有人咯咯笑道:“官人,你讓妾身等得好苦啊。”


    這才是:


    駙馬委於公主身,暗尋時機出宮門。


    壯士斷腕真英雄,救出蘇茜欲私奔。


    不忘同門有俠義,怎料太平早坐鎮。


    父子相見說舊情,無奈俯首才稱臣。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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