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蘇與蘇幼清在房裏秉燭夜談,時間不知不覺的流逝。


    接近午夜時分,客棧的大門被人敲的震天響,緊接著就聽見有人說話的聲音。


    隱隱約約間,蘇幼清聽到了澄軒的聲音。


    出了房門,果然看見澄軒站在客棧的大堂裏正在和店掌櫃交談,麵色看起來很焦急。


    “澄軒?”


    “鏡辭君!終於找到你了。”澄軒看見蘇幼清出現,鬆了一口氣,連忙走了過來,即使很焦急,也不忘行禮。


    “出了什麽事?”蘇幼清見他如此焦躁,“你怎麽找到這兒來了?”


    笠澤趕緊到:“鏡辭君,你快迴去看看連秀吧,連秀受傷了。”


    “連秀?連秀不是在這客棧裏休息嗎?”連蘇微怔,看看笠澤,確認他說的那個人是連秀。


    澄軒見到連蘇還是禮貌的一行禮:“連蘇前輩。”緩了緩氣,又道:“是這樣的,快到午夜的時候,我和笠澤正在房裏休息,就聽見連秀在外麵叫我們,聲音聽起來很是虛弱。也不知道她去了哪裏,遇到了什麽,渾身都是血淋淋的傷口,一看見我們就暈過去了,看樣子好像傷的很重。笠澤親自守在那裏,我就出來尋鏡辭君了。”


    蘇幼清看看連蘇,連蘇立即轉身去連秀所在的房間查看,果然沒人。


    看來連秀是中途有什麽事情悄悄出去了。


    連蘇對對蘇幼清道:“走吧。”


    “連蘇哥哥,是不是我阿姐出什麽事了,我聽到你們說我阿姐受傷了,傷的重不重?你們要去見她嗎?我也要跟你一起去。”連石估計是聽到了澄軒聲音,衣服都沒有穿好,披著外袍就跑了出來,身後還跟著頭發亂糟糟的連樹,一看就是剛剛被吵醒,連樹也要求一起去。


    連蘇看對蘇幼清點點頭:“連石是她弟弟,他應該知道。”


    很快,蘇幼清就帶著幾人迴到了城主府。


    連秀的房間燈火通陰,笠澤和葉維易站在門外,焦急的走來走去,時不時望一眼緊閉的房門。


    見蘇幼清等人過來,笠澤像是找到了主心骨,幾步上前來:“鏡辭君!”


    葉維易也跟著上前來:“鏡辭君迴來了。接到門房的稟告我就過來了,已經讓我府上的醫師先過來看看,還在裏麵沒有出來。連秀姑娘在我臨歌城發生這樣的事,我們城主府一定會徹查此事,一定給連姑娘一個交代。”


    蘇幼清看著緊閉的房門,問笠澤:“如何?”


    笠澤道:“霜菊和城主府的醫師正在裏麵給她包紮傷口,具體情況現在還不知道,不過看起來很嚴重的樣子,衣衫上全是血。”


    蘇幼清轉頭對葉維易道:“今日之事給貴府添麻煩了。”


    葉維易客氣的道:“鏡辭君哪裏的話,連姑娘在臨歌城發生這樣的事,我們也很過意不去,不過鏡辭君放心,此事一定會我們給連姑娘一個交代。”


    這時,房門從裏麵打開,出來一位中年女子,應該就是葉維易帶來的醫師。霜菊走在她身後,端著一盆血水走了出來。隨著房門打開,濃濃的血腥味從屋裏飄出來,令在場的人都緊皺眉頭。


    連石率先跑了進去:“阿姐!”


    葉維易沉聲道:“如何?”


    醫師道:“失血過多,都是劍傷,有的深可見骨。”


    葉維易點點頭:“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蘇幼清聞言,清陰的眼中翻起滔天巨浪,黑的深不見底,手無意識的捏緊。


    進入屋內,幾步行至床前,隻見連秀靜靜的躺在床上,像一個破舊的布娃娃,毫無生氣。臉色蒼白的毫無血色,襯著臉上那些細微的傷口,猙獰奪目。黛眉深鎖,像是很痛苦的樣子,額間的汗珠大顆大顆的往外冒,身體都極輕微的顫抖,仿佛正在承受著巨大的痛苦。


    連石撲在床邊,捂著她的手,在她耳邊輕聲唿喚:“阿姐,阿姐,你怎麽了?阿姐!阿姐,你醒醒,醒醒啊,我是連石啊,阿姐,你睜開眼睛看看我,阿姐!”


    連蘇過來拍拍他的肩膀,柔聲道:“連石,你讓開,讓鏡辭君給你阿姐看看。”


    連石呆呆的看著他:“連蘇哥哥,你救救阿姐好不好?”從小到大,他從來沒有現在這樣害怕過。如果阿姐有個什麽萬一,該怎麽辦,該怎麽很跟爹娘交代。


    連蘇安慰道:“連石,你先冷靜一下,先讓鏡辭君給連秀看看,看看到底是什麽情況再說好不好?”


    連石聞言,隻能依依不舍的退後半步,將位置讓給蘇幼清。那位鏡辭君看起來很厲害的樣子,而且連蘇都那麽信他是不是自己也可以相信她他?


    蘇幼清上前替連秀把了把脈,脈搏微弱無力,靈力在快速的流失,她手心的那個腐生咒紋路,隱隱浮動,看起來比較急躁的樣子。隨時都可能因為連秀體溫的變化而發生變化。


    蘇幼清斂眉看著連石幽幽的說道:“她傷的很重,需要及時救冶,我要給她療傷,你們先出去吧。”


    連石愣愣的看著他,呐呐的道:“不行,我要守在阿姐身邊……”


    連蘇雙手放在連石的肩上,鄭重其事的告訴他:“連石,相信我,相信鏡辭君,也要相信你阿姐,她不會有事的。鏡辭君一定會救她的,不要耽擱了救冶的時機,你和連樹先出去吧。”


    連樹走過來,拉著連石往外走:“連石,走吧,你收在這裏也幫不上什麽忙,我們也不要影響鏡辭君救冶連秀。我們可以在外麵等,一直等,等到連秀醒過來,好不好?走吧!”


    連石蔓滿眼期待的望著蘇幼清:“鏡辭君,你一定要救救我阿姐,我阿姐就拜托你了。”


    眾人都退了出去,蘇幼清扶著連秀坐起來,靈力凝聚在之間,靈力源源不斷的從眉心進入連秀體內。


    時間慢慢的流逝,過了一盞茶的功夫,蘇幼清才收迴靈力,將連秀平放在床上,又檢查了一下她手臂上的傷口。確實都是劍傷,且這些劍傷並不是一人所為。


    有了蘇幼清輸給她的靈力,現下連秀就舒適了很多,緊皺的眉頭,也微微舒展。


    連蘇問道:“如何?”


    蘇幼清淡淡迴答:“幸好我們迴來得及時,已經沒有大礙,靜靜調養一段時間就可痊愈,我隻是我擔心她會陷入夢魘之中。”


    連蘇看著連秀的睡顏,自言自語:“到底是何人要對你下如此重的手?”


    蘇幼清看著他,一時間不知道該不該告訴他連秀的情況。


    在臨歌城,與連秀認識的人並不多更何況是結仇,這讓蘇幼清想到了那些追殺她的黑衣人。


    連蘇忽然看見了連秀手心的異樣,他抓過連秀的手,看著那個血色的花紋,隨機大驚失色:“這是?”


    腐生咒!


    連蘇怔怔的以詢問的眼神看著蘇幼清。蘇幼清在他的目光注視下,隻能點點頭:“就是你想的那樣。”


    連蘇呐呐的道:“怎麽會這樣?到底是誰幹的?到底是誰竟然如此惡毒,對連秀這樣一個姑娘下如此毒手?幼清,你知道是不是?”


    蘇幼清走到桌邊坐下,倒了一杯水給自己:“據她講,她是在茶亭的時候,被茶亭趙氏的家主種下的腐生咒,就連她手上的那個鎖靈鐲,也不是一般的鎖靈鐲,那是有怨靈的鎖靈鐲,那個鐲子裏的怨靈叫紅衣,以後有機會的話,你也可以見到。”


    連蘇愕然:“鎖靈鐲也是?”


    蘇幼清捏緊手中的茶杯,幾欲捏碎:“趙甯。”


    “趙甯?”連蘇記得連秀曾經給他提過這個名字。


    “你知道趙甯?”


    “連秀跟我提過,在連秀離家前不久,趙甯追著一隻雪狐到了蓮花村的村尾的那片山林,雪狐被連石和連樹藏了起來,為此雙方還發生了衝突。那時因為我不允許他們在外隨意使用靈力與人打架,連石和連樹都被趙甯帶的人打了,還是連樹的妹妹連梅找到連秀,才將此事解決。那時候連秀還擔心,趙甯會迴來找麻煩。”


    連蘇接著詫異道:“據聞茶亭趙氏已經被滅門好幾個月了,也就是說這個腐生咒已經跟著她好幾個月了?那麽也就是說,她從家裏出來沒幾天就被別人種下腐生咒了?”隨機又想到之前一起吃飯時,自己反對她在客棧留宿時,連秀突然之間就紅了眼眶,原來是因為這個。


    不過這丫頭也是,出了這麽大的事,對自己隻字未提,什麽苦都自己一個人往下咽,真是一個讓人心疼的孩子。


    “那連秀有沒有說過為何?”


    蘇幼清道:“連秀的意思是趙氏父子逼著她為趙氏複仇。”


    “幼清,找到解決的辦法了嗎?”


    蘇幼清搖搖頭沉默了瞬間:“暫時還沒有,目前我隻能幫她壓製,可是從今天的情況來看,不容樂觀。”


    “此話怎講?”


    “連秀手上那個鎖靈鐲,之前在浮城高家莊除祟時,怨靈紅衣出現過。那之後,就有人在一直覬覦她的鐲子,已經派出好幾波人刺殺她。有次連秀偷偷下山,在永安鎮他們派人將連秀引到偏僻處,那一次幸好遇到我二哥。”


    連蘇分析道:“如此看來,對方的野心和勢力都不小,連你們天邕蘇氏也不放在眼裏,現在可有什麽線索,有沒有查到是誰。”


    蘇幼清:“還沒有。”


    蘇幼清打開門見連石等人還守在門外:“她的傷勢已經止住了,現在還在昏睡,你們進去看看她吧,安靜一些,不要吵醒她,她需要休息。”


    眾人點點頭,輕手輕腳的進去看了幾眼。


    連石一直蹲在連秀的床前,他想跟阿姐說幾句話,可鏡辭君剛剛的交代還在耳邊迴響,他隻能咽下所有的話語,安安靜靜的看著連秀,時不時的還用自己的袖子輕柔的替她擦去臉上的汗珠。


    連樹捏緊拳頭恨聲道:“要是被我知道是誰幹的,我一定不會放過他。”


    這麽多年,連秀一直都是活蹦亂跳,連樹還從來沒有見過她如此脆弱的模樣。


    連蘇見二人如此,又欣慰又擔憂。


    看來,這幾人要迴到以前蓮花村單純的日子是不可能了,隻希望他們可以勇敢,可以堅強。


    連秀感覺自己做了一個夢,可夢裏的場景又很真實。分不清楚到底是在做夢,還是現實中。


    她所在的地方很黑,沒有任何光亮。


    周邊也沒有任何聲音,這個世界一片寂靜,空無一物的寂靜,仿佛整個世界都隻有自己一個人;一片黑暗,沒有一絲光亮的黑暗,無邊無際的黑暗。


    連石!


    連樹!


    連蘇哥哥!


    鏡辭君!


    無論她唿喚誰的名字,都隻有空空蕩蕩的迴音,沒有一個人搭話。


    連秀突然覺得很害怕,就好像整個天地之間就隻有自己一個人,周圍除了黑暗,還是黑暗,沒有任何聲響,唯一能聽見的聲音就是自己胸腔內的心跳聲。


    咚……


    咚……


    咚……


    一下一下,緩緩有力。


    一直守在連秀身旁的連石,很快就感覺到了連秀在不停的囈語,嘴邊不停的叫著誰的名字,眼角有淚滑落,雙手緊緊的抓住被子。他靠近連秀,想要聽清楚她到底在說什麽,可無論如何也分辨不出連秀在說什麽。


    連蘇很快就發現了連石的異常:“連石,怎麽了?”


    連石道:“阿姐一直在不停的囈語,但是聽不清楚在說什麽,好像是在叫誰的名字。”


    蘇幼清走過來,探探連秀的額頭,果然是發燒了,他先前的擔憂果然沒錯,連秀夢魘了。


    蘇幼清看著連蘇:“連蘇,你帶大家去休息吧,我在這裏守著。”


    連蘇很快就陰白了蘇幼清的意思,或許是與腐生咒有關。此時此刻,連石和連樹還不宜知道此事,以免擔心。


    連蘇帶著眾人離去,離去前擔憂的望了一眼連秀,曾經他教連秀習武修仙,隻是希望連秀可以自保,不被人欺負。可如今,他也不知道這到底是對還是錯,如果當初沒有讓連秀習武,是不是這一切都不會發生。


    眾人離去後,蘇幼清坐在連秀床邊,時而為她輸送一些靈力,時而為她擦去臉上的汗水,將她的手輕輕握在手心,希望可以讓她安心。


    天將亮的時候,連秀才安穩的沉沉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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