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外留下來的基本是打雜的夥計,或是隨團遠行的臨時工。這個世界人口遷移很頻繁,人們在一個地方活不下去,就到另外的地方討生活。他們給商團交些錢,或是為商團做免費的幫傭,以圖商團的保護,就能跟著到下一個地方。


    城外亂哄哄的,毫無秩序可言,他們擠過人群,進入城中。


    城內有兩條主街道,一條橫向,一條縱向。路很寬,足夠八匹馬並駕齊驅,但是路邊停靠的馬車很多,便使人們覺得狹窄。


    縱向的那一條街大部分是賭場,不時能看見有脫得隻剩內褲的人被賭場保鏢趕出來的情景。由於人口流動太大,這裏的賭場不輕易放高利貸。放貸,這人也賠不起,即使砍手跺腳也沒有意義,白白自己損失。因此看見有人輸光了就馬上趕出去。


    街上叫賣的小商小販,比雨後的青蛙還嘈雜。你叫我也叫,大家一起叫,根本就聽不清他們做的是什麽營生。但是生意很紅火,每一個攤位前都站有三五人在挑三揀四。


    北光帶著赤納和熊黃穿過大街,找到一條小巷,在裏麵三轉五轉來到一處僻靜的院子外麵。


    這個院子有一扇紅漆大門,門外有三個七八歲的小童正蹲在台階上玩抓拐。他們正高興間,見北光走來,站在大門處向內張望,一個小童抬頭問:“老爺爺你找誰?”


    北光道:“小童子,請問幹正歌是不是住在這裏?”


    小童點頭道:“那是我們老爺。”


    北光問道:“他在不在家?”


    “在的。”


    “你去通報一聲,就說有故人來訪。”


    小童說了聲:“您稍等。”便站起來跑迴院內,嘴裏喊著:“老爺,外麵有一個老爺爺要見你。”


    不一會兒,院內走出一位四十多歲的武者。見是北光,一愣,顯然沒想到是他。旋即當街便拜了下去,口中喊道:“師尊!”


    北光將他托起,笑道:“快別拜了!正歌,我投奔你來了。”


    於正歌忙道:“師尊哪裏的話,您要過來提前和我說一聲,我也好準備準備啊!來,一路也辛苦了,您還沒用膳吧,快快請進,快快請進!”他手忙腳亂的將北光請進院內。


    幹正歌引著北光和熊黃進了屋裏,請北光上位坐了,幹正歌則是行了大禮。然後一大家子十五六口人都出來行了禮。北光將熊黃介紹給他,略過了赤納。


    幹正歌知道北光食素,吩咐家下,準備一桌子素食。赤納不食素,在院外,單獨啃了一隻羊。


    眾人把酒言歡,幹正歌酒意正濃,喜極而泣道:“師尊,弟子與您一別數年,甚是想念,若師尊不嫌棄,現下我願繼續追隨師尊左右,服侍師尊。”


    “不必,正歌,你現在可是一家之主了,還有自己的產業,一家這麽多人都得靠你養活呢。我是一個人行走慣了的,在一個地方待不了幾日,所以你不必跟著我。”


    幹正歌又道:“年前師兄弟們聚會。聽燭龍師弟說,他早些時候見過師尊,師尊您還委派了他任務。今年正值您一百九十歲大壽,兄弟們便商量著想給師尊祝壽,以盡孝心,但誰也不知您現下的蹤跡,一連打聽了十幾日,方知師尊又去了他處。如今沒想到您老人家竟來了我這裏。師尊此次前來七路城必有要事,師尊隻管吩咐,弟子無不盡心。既然來了我這兒,索性多待些日子,一並把壽宴也在我這兒辦了吧!我這就去通知其他師兄弟們!”


    “不必了”北光打斷他道:“我也不在此處久留,他們來了反而添事。”北光道:“我也沒有什麽事,隻是今日偶然路過這裏,記得你家在此處。便投到你這裏,借宿一宿,吃頓暖飯,明日便走,你不必大費周章。”


    “那敢問師尊要去哪裏,可否告知弟子?待到師兄弟聚會時,好通報師尊的去處。”幹正歌知道北光的脾氣,說是明日走絕不後天走,因此並未過多挽留。隻是吩咐家下,多備些錢糧,也被北光拒絕了。


    北光擺擺手道:“行路人四海為家,沒個確定的去處。硬說有,也隻是墳墓罷了。”北光並未將去西極魔窟的事情告訴他,因為有些事不是任何人都能參與的。不知道還好,知道了隻會招來麻煩。


    吃完飯,北光師徒敘一些別來之情。熊黃想要去街上轉轉,拜訪這裏的名醫,再尋些藥材,便與北光說了。


    北光道:“早去早迴,別節外生枝,明天還得趕路。”


    熊黃答應一聲,便興高采烈的出去了。


    赤納也閑不住,便追上熊黃一起逛街。它隻有二尺大小,看不出是雪狼,人們都認為是普通的白犬,趴在熊黃頭頂,伸長脖子,好奇地東張西望。


    熊黃本身個高,赤納在他頭頂上將四下裏看得清晰。


    隻見街道兩旁多是木質結構的房屋,鮮有磚房,隻有城市正中央的城主府是巨石堆砌而成。寬大的府門足有三丈見方,兩麵朱紅色的門,人在其前隻有它的五分之一高。外圍是磚砌的高牆,將府邸圍成鐵桶一般,看不見裏麵。門上懸著一匾,上麵寫著“總兵衙門”。


    獸人在這裏並不稀奇,街上來來往往的人中,有時也能見到幾個。或是豬人族,或是鳥人族。況且熊貓族人生性溫和,他們的酒又非常出名,不似一些好鬥嗜殺的種族不招人待見,因此他們的名聲還好。憑著好名聲,街上的行人見了熊黃多是報以好奇的目光,並沒有敵視。


    熊黃在街上轉了良久,想找一家藥鋪也找不到。攔住個人問了,才知道,這城裏隻有一家藥鋪。心下納罕,這麽大的城市就隻有一家藥鋪。問清方向,便和赤納向藥鋪的方向走。正走著,忽然嗅到一股麵包的香氣,饞的熊黃口水長流。


    順著香味,他們走進一家麵包房,伸手便拿了人家一塊麵包吃了,還順手塞給赤納一口,麵包鬆軟,口感很好。正要走時,一位十七八歲的清秀女子攔住了他們。


    “站住!你還沒有付錢!”那女子清脆的說道。


    熊黃不知要用錢來換,以為跟在家時一樣,是以物易物。便取出一個小瓶,倒出一粒藥丸,遞給女子。


    女子皺眉道:“你沒有錢嗎?”


    熊貓族少有金銀,熊黃涉世不深,沒有這個概念,站在門前一愣,也不知道該說什麽。


    他的樣子呆萌憨厚,女子微微一笑,指著藥丸,問道:“這個藥丸是做什麽用的?”


    熊黃見口風鬆了,緩緩舒了口氣,道:“這是治療頭疼的藥,頭疼時將它溶在水裏,服下即可。平時可將它放在枕邊,有安神的功效。”


    “你是個大夫?”女子狐疑的看著熊黃,驚問道。


    熊黃點點頭。


    女子輕咬下唇,目光看向桌子上的藥丸,將藥丸推了迴去,道:“這個我不要,麵包錢我也可以不要,不過,你能不能給我弟弟看看病?”


    “什麽?這裏有病人?在哪兒?”熊黃聽說有人生病了,眼中放出光來,道:“快帶我去。我來為他治療。”


    女子看他這副高興的樣子,心裏有點被冒犯到的感覺,但弟弟的病實在是沒辦法了,便關上店門,將熊黃引到裏間。


    剛進裏屋,一股臭味撲麵而來。又過了一道門,便見屋角床上躺著一個男孩,大概十二三歲的樣子。男孩臉色蒼白,氣若遊絲,雙目緊閉,躺在床上一動不動,看來是離死不遠了。


    不用女子開口介紹,熊黃便知這就是她弟弟了。快步走到床前,熊黃隻是看了看,臉色一沉,怒道:“是痢疾,剛發病時治療很容易好的,我若再晚來一兩日,怕是他性命不保,為何不早日就醫?白白地耽誤成這樣。”


    女子聽熊黃帶有責備的語氣,眼圈一紅,滴下淚來,哭道:“醫生不給治,說我弟弟患的是癆病,活不了幾天了。別的醫生一聽,也不敢來看,還讓媽媽趁早將他燒掉。”


    一聽這話,熊黃氣就不打一處來,罵道:“庸醫,庸醫!險些斷送了他的性命。”說著,他從腰帶裏拿出兩個小包來,指著紅色的道:“這一包藥,你分十次給他服下,每天早上服用。”又指著黃色的道:“這一包也分成十份,在屋裏支上火盆,將它溶到水裏,放在火上煮,燒幹為止。十日內保證你弟弟就好了。他現在身體虛弱,若能進食,做些香菇菌湯給他喝,之後方可進補。”又問道:“你可知那個庸醫在哪裏?”


    女子並不知他要做什麽,隻知道弟弟有救了,破涕而笑,還給熊黃指了路,怕熊黃找不到,熱情的畫了張圖給他。臨行前還給他裝了好多麵包,整個麵包房都快搬空了。熊黃心思單純,並不知收人禮物有何不妥,便接下了。


    按照女子所指的路,拐彎抹角,他們找到了一家醫館,醫館門上掛著一匾,上書“懸壺濟世”四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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