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兒!”元泩從雅廂中探出頭,朝明若楠揮著手,一雙桃花眼微微彎著,似是十分高興。


    明若楠攥緊了拳頭,卻發現自己甚至連一個笑都擠不出來了。


    “這麽巧!”


    元泩似乎十分開心,大抵是又除了個絆腳石吧。明若楠如是想著,冷冷道:“是我朝他們打聽了你在此處。”


    元泩聞此眉頭微微皺起,他不知為何,心裏竟十分緊張。


    他剛想開口,卻聽明若楠喊了聲:“蘇媽媽,拿酒來,十壇!”


    被召喚來的蘇媽媽愣在原地,畢竟大白天的,還隻有兩人……


    “愣著幹什麽?快去!”


    蘇媽媽無法,隻得吩咐小廝,將酒抬上。程遠見蘇媽媽從天字一號出來,竟招唿著眾人一壇壇朝裏抬酒,立刻覺出不對。


    “怎麽迴事?”


    “不知道啊!少主和賢王在裏頭,少主突然就這樣了,我看她那模樣,似乎心情不好。”


    程遠摸了摸胸口的算盤,朝蘇媽媽道:“十壇酒,還用什麽酒壺?拿碗給他們!找個人去王府喊個人來,估摸一會兒十有八九得抬出去。”


    雅廂內的明若楠始終一言不發,直到酒上來,她才倒了碗拍在元泩麵前。


    “這碗,敬你!”


    這莫名其妙的一碗酒,讓元泩更加茫然,可他見明若楠麵色決絕地盯著自己,無奈,抬起這碗一飲而盡。


    “這第二碗,敬死去的端王,雖然我不認識他,但他是條鐵骨錚錚的漢子,是個好人,可惜天妒英才。”


    元泩此時的手有些顫抖,他心裏不好的預感越來越強。


    “楠兒……”


    “喝!”明若楠端起自己的酒碗一飲而盡,元泩無法,隻得再次幹了這碗酒。


    “這第三碗,敬方家姐妹。”


    元泩的手一僵,酒灑出了大半。


    “敬不明不白送了命的如花美人!”


    明若楠冷冷勾起嘴角,再次將這碗酒抬起灌下。


    她將唇邊的酒漬擦去,冷聲道:“賢王殿下怎麽不喝?”


    “本王不懂這酒的意思……”元泩低頭看著酒碗,心裏五味雜陳。


    “不懂?嗬。”明若楠直接將一壇酒拍在元泩麵前,“那不如賢王殿下告訴我,你送梁小柔的香囊是作何用的?”


    “王爺倒是省事,連花紋都一模一樣!”


    元泩覺得自己此刻快要窒息,甚至挪動不了一絲一毫。


    明若楠接著道:“這花紋極其罕見,我在市麵上調查多日,都未曾找到,而這香囊裏的東西是北黎國的一種藥蠱,用至毒的沙玲蟾蜍毒液喂了七七四十九日的胡箐花所製!安兒研究了五日,才發現這藥的作用。元泩,你好毒的心,竟是想讓這些女子都中這蝕骨之毒,以便你操控她們嗎?”


    元泩端起麵前的酒壇,猛朝嘴裏灌著,他是王爺,是皇子,從小接受的教導便是不可如此飲酒,可他再顧不得什麽體麵。


    而是將酒壇放下,擦了擦滿臉的水痕,有些艱難地開口:“他們說沒找到方才人身上的香囊,我本還納悶,竟是在你手中……”


    “方才人珍惜地將這香囊藏起,我們皆以為是心上人之物。若我沒猜錯……賢王妃根本不是體寒,當也是中了此毒……”


    元泩知道自己不能說,也不該說,可此刻他看著明若楠那雙失望的眼睛,卻恨不得立刻將一切全倒出來。


    “她是李太傅派在我身邊的人……”


    “可她是真心愛你!”


    元泩的手微微顫抖,避開明若楠的眼睛:“起點便是利用,又何言真心……”


    明若楠心內越發寒涼:“所以,一直以來,你都是刻意接近我。”


    “我沒有!”


    “是王爺自己說的,起點便是利用,又何言真心。”


    元泩愣愣看著明若楠,見她說出此話時滿眼的失望,心痛得快要瘋了。


    “我承認,有些事,是我故意為之,可……”


    明若楠將酒壇再次拍在元泩麵前:“包括為我擋箭嗎?”


    “那是本能……”元泩這低聲的輕語,淹沒在了明若楠摔碎酒壇的聲音中。


    “所以同司達一直聯係,為我設陷阱,推著我一步步朝前走的人,根本就是你!”


    樓下的人驚得抬頭,想聽清楚樓上的動作,蘇媽媽趕忙清場。


    “對不住了各位,今天的酒我請,您明日再來……”


    明若楠再度拿起一壇酒遞給元泩。


    元泩想解釋,可最終卻吐出一句:“我是迫不得已……我有我的苦衷,如果我可以選……”


    明若楠沒等元泩說完,便冷笑著打斷:“元泩,我認識你一年多了,這是我聽你說過最沒出息的一句話!你有本事正大光明跟我鬥!如此坑害我為何?坑害西南軍又為何?康王和瑞王都是你的親兄弟,你怎麽忍心……”


    明若楠說著,聲音不禁有些哽咽,她再次灌下整壇酒,將這股悲傷強壓下去。


    “楠兒……”元泩哽咽道,“我不過也是一枚棋子,我又何嚐有過選擇的權利?西南軍之事,我知曉的還不如於廣明多……”


    “你是否認識梁力?”


    元泩目光片刻間呆滯:“梁力是何人?”


    明若楠見他的模樣不像在撒謊,可心內有太多疑問,她本想多問,卻最終隻抬起酒壇,接著想要灌醉自己,因為這些問題,其實她早已知道答案,隻是她一直不忍相信。


    勤政殿內的元靖,望著武帝,冷聲問:“在父皇心裏,這皇位是否勝過了一切?”


    “你說的是什麽大逆不道的話?”


    “在父皇心裏,是不是不論是兒子還是妻子,都比不上這張龍椅?”


    “閉嘴!”武帝怒得站起身來,指著元靖喝道,“你是不是瘋了?”


    “我不是瘋,是傻!傻到一直相信你!”


    武帝皺眉,不懂為何平日裏溫和膽小的元靖,突然間像換了個人般。


    可元靖卻眼中滿是失望,深吸一口氣,才鼓起勇氣朝那高高在上之人道:“我這十六年,恨過很多人,懷疑過很多人,我一直想知道,究竟是誰當年對我母妃和外祖父下手。我一直想親手將這人殺了,好為他們報仇!可我萬萬沒想到,竟然是我最親,最敬的父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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