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宮宴結束,慕卿雲去了萬靈樓和雲澤商量完後,便迴了慕府。


    日幕低垂,月上柳梢時,慕卿雲的下一個計劃也準備開始了。


    深夜滿庭芳


    “林芝那邊情況如何?”慕卿雲放下書卷,揉了揉太陽穴,強打起精神。


    “迴小姐,春華園內慕柔怡的房間先是短暫的熄了燈,而後又亮了燈,到現在還不曾熄滅。隻是下人都打發走了,許是睡了。”


    懷玉說完,握瑾接著道,“林芝倒是比她女兒膽子大,沒有因為早上的事情嚇到。但是晚間喝藥時不似往常一般嫌苦留底,反倒是要大夫加大了藥量。”


    慕卿雲聽完她們的迴稟,和她所料無異,於是挑眉笑笑,“既然如此,那就繼續下一步吧。”


    “去把我母親的衣裳拿來。”


    “是。”


    慕卿雲換上一身紅衣,那是洛繡兒最常穿的款式。裙擺由最棉柔的輕紗織成,隨風飄蕩,但又不繁瑣,幹淨利落,給人增添幾分俠氣。


    隻是,在這月光不盛的夜裏倒是顯得有幾分詭異…


    春華園


    慕柔怡今日被慕卿雲嚇了一番,晚上做夢總夢到洛繡兒。


    記憶中的洛繡兒是最和善的,會給她糖吃,會幫她添衣,會總是帶著最溫和的笑看著她。


    可是今日入她夢的洛繡兒卻是她見過最兇惡的女人。


    “說!你為什麽要害我的女兒!”


    洛繡兒麵目猙獰,恐怖至極,一身紅衣如血灼痛了美慕柔怡的眼睛。


    就像當初慕卿雲被她打的滿身是血一樣。


    “我沒有…”


    “我沒有!!”


    慕柔怡拚命的想逃出夢境,可是她渾身不能動彈,隻能看著洛繡兒的玉棠劍逼上她的脖頸,劍峰如蛇信般冰冷,令人窒息。


    當那劍鋒慢慢劃到她微微隆起的小腹時,洛繡兒突然瘋狂的大叫起來。


    “你害我的孩子,我就殺了你的孩子!!”


    “你的孩子和你的皇後之位,你一個都保不住!!”


    在洛繡兒瘋狂的大笑中,慕柔怡在絕望和驚恐中醒來。


    “不要!!”


    她掙紮著坐起來,頭發全部被冷汗浸濕,一雙杏眼空洞的瞪著,胸口還因為剛才的恐懼而起伏不定。


    就在她捂著小腹努力平息著自己的唿吸時,突然屋內劃過一陣陰風,吹滅了屋內所有亮著的燈,也吹的她一身冷汗更冷。


    慕柔怡嚇的一哆嗦,緊緊攥著被角朝窗戶望去。


    不知何時,她睡前吩咐下人關緊的窗戶微微開了一條縫,隨著晚風“吱呀”的晃著,極其詭異。


    “來人啊!”


    慕柔怡大叫著,可門口守著的侍女早就被藥迷倒了,此時正昏昏欲睡。


    見無人答應,慕柔怡硬著頭皮下床關窗。


    可她剛哆哆嗦嗦的走到窗戶邊,突然從窗戶口飄過一個人影。


    透過窗戶開的剛好的縫隙,慕柔怡看見了一抹紅色的身影。


    “啊—!!”


    慕柔怡被嚇慘了,她一屁股跌坐在地,抱頭連連驚叫著。


    由心底而生的恐懼促使她連爬帶滾的往床邊爬去。


    可就在她正準備爬上床時,床頭那方的窗戶也被一陣陰風吹開。


    在那一瞬,一張熟悉的臉突然出現在她麵前,一雙鳳眸緊盯著她,眼中滿是殺氣。


    慕柔怡被嚇的瞳孔猛的一縮,又從腳踏上跌下,不知是因為恐懼還是因為剛才摔的,她小腹一陣陣的發疼,心中又極度恐懼。


    她現在是完全不敢動了,隻敢在床腳縮著一邊亂叫一邊抱頭痛哭。


    她的驚叫聲驚醒了一旁廡房內的桃枝還有正在睡夢中的林芝。


    桃枝攙著林芝慌張趕來,慕柔怡屋內的燈又亮了。


    隻是慕柔怡還沉浸在恐懼中,她見燈突然亮了還以為是洛繡兒的魂魄搗鬼,又被嚇的發出刺耳的驚叫,吵的林芝頻頻蹙眉。


    “柔兒!柔兒!是阿娘,別怕別怕啊。”林芝蹙著眉趕到慕柔怡身邊將她摟在懷裏。


    林芝今夜喝了藥本來就渾身難受,夜間低咳得比以前更厲害,睡的越發淺。但一聽到慕柔怡的驚叫聲便什麽也不顧的帶人跑來了。


    此時此刻,透過窗戶看去,隻見林芝麵色蠟黃,嘴唇比上午更無血色,整個人蒼老了十歲。


    窗外扮鬼的慕卿雲沉著臉笑笑,手上暗用靈力,一陣更加強烈的陰風刮過,慕柔怡屋內的蠟燭全數熄滅,包括沉木製的門窗也突然全部“膨—”的一聲關上。


    慕柔怡又是一聲驚叫,“是洛繡兒!!”


    “是洛繡兒來索命了!!”


    “母親救我!!她要殺了我!!”


    林芝深知今日之事絕非偶然,上午慕卿雲才說完鬼魂之事,晚上就鬧鬼,這怎麽可能!


    “來人呐!”林芝喝道,“去滿庭芳!看看慕卿雲那小賤人在不在!!”


    “是,”桃枝趕緊去推門。


    可慕卿雲在門外聽到她這麽說,冷哼一聲,在桃枝到門口前隨手捏了個決一把將門封了起來。


    桃枝怎麽推門門都不開,忽而門前極快的晃過一個人影,嚇的她驚叫一聲。


    這一聲又把慕柔怡驚到了,慕柔怡又把其他小侍女驚到了。


    慕柔怡屋內響起此起彼伏的驚叫聲,場麵一度失控。


    連林芝都被她們叫的心下發麻。


    “別叫了!”林芝喝道,“這世上哪有什麽鬼!!”


    可她話音未落,慕卿雲捏了個決,直接閃現進了房間站在窗邊,借著朦朦朧朧的月光,和洛繡兒一模一樣的臉若隱若現。她學著洛繡兒的聲音語調,冷冷道,“林芝,這麽多年,別來無恙啊…”


    慕卿雲故意用法術隱藏了自己的影子,林芝這下終於信以為真,到了嘴邊的話立刻被嚇了迴去。瞪著一雙枯老的眼睛護著懷中瑟瑟發抖,大哭不止的慕柔怡。


    “你…你有什麽仇,什麽怨都衝我來!!”


    “是我殺了你!!你別動我的柔兒!!”


    好一出母女情深,林芝現在演這出戲,可有想過她和她母親的母女情深?


    慕卿雲思及此,又學著洛繡兒的語氣衝她吼著,空靈詭異的聲音在寂靜的房間內迴蕩。


    “那你為何要動我女兒!”


    “她還那麽小,她又錯做了什麽?!”


    “本郡主告訴你,你做過的事,你要一點點,親自償迴來!”


    言罷,在林芝和慕柔怡驚懼交加之時,慕卿雲忽得閃身離開了室內。明亮的燈火在一瞬間點亮,照的眾人習慣了黑暗的眼睛刺痛不已。


    一切,似乎恢複了正常。


    但一切,又都不正常了。


    比如林芝,今夜她加重的不僅是病情,還有她的心疾。


    今夜,注定無眠。


    而今夜同樣無眠的還有墨歸瀾。


    龍澤將今日之事全數告訴了墨歸瀾,又道,“主上,是不是之前,您沒跟華月公主解釋清楚,所以握瑾才會如此。”


    “不會,”墨歸瀾搖搖頭,“若她要提防我,早就初現端倪了,不會等到今天。”


    “看來,是你之前頻頻去屏南山被人發現惹人懷疑了,所以慕卿雲才知道的吧?”墨歸瀾冷哼一聲,“雲澤啊...你真的很壞事...”


    “既然如此,那最近我還是少去屏南山為宜。”


    “嗯。”


    “隻是...主上,我可以少去屏南山,但是華月公主是鐵了心要參加皇室人才遴選。她的實力又如此出眾,若真的選上和承天門對上了,該當如何啊...”


    墨歸瀾濃重的歎息一聲。


    “阿雲要做的事,我不會阻攔,也無法阻攔。且如今越是阻攔,她恐越會生疑。既如此...隻能用做笨拙的方法了...”


    龍澤也學著他歎了一聲,“主上,我說句真心話。”


    “您的這個方法,對您來說未嚐不好。”


    “您等了她這麽多年,也該修成正果了。”


    墨歸瀾思及此,忽而苦笑一聲,望著窗外的月色輕聲道,“可是她會恨我。”


    “可如今,隻有這個方法了。”


    “縱然她恨,她怨,但在這接下來不多的時光裏她也隻能安安靜靜的待在我身邊,做我的女人。”


    言罷,墨歸瀾緊緊攥著手中那繡著白杏的香囊,就像緊緊的圈禁著她。


    讓她此生無法逃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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