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紀衡已經沒有任何關係了。”


    溫梔隻覺得無比的諷刺,她深吸了一口氣:“別說我現在根本沒有理由和紀衡開口……父親。”


    她噙著這兩個字,冷笑著反問:“四年前,溫喬的母親就已經將我趕出家門,前段時間更是對我冷嘲熱諷……”


    溫梔看著那個曾經風光得不得了,現在又異常窘迫的男人,低聲道:“您又想讓我做什麽呢?”


    陽光很好,照在人的身上暖洋洋的,溫梔徑直從張口結舌的溫父身邊繞了過去,向著蔣宅的方向去了。


    “溫梔,溫梔!有話好商量!”


    身後那男人迴過味來,一直在惶急地喊著她的名字,溫梔卻越走越快,很快便再也聽不到那人的聲音了。


    …………………………………………………………


    “九盛集團……你聽說過嗎?”


    晚上,蔣家餐桌旁邊,蔣淩翰和溫梔一起,將收拾起來的碗筷塞到了洗碗機裏,聞言幾乎是立刻就皺起了眉,寒聲道:“紀衡那邊又派人過來騷擾你了?”


    溫梔摁下了洗碗機的按鈕,慌忙擺了擺手:“沒有,是溫家。”


    黑發從她的耳後滑落下來,溫梔抿了抿嘴唇,無意識地纏繞在自己的手上,輕聲道:“是溫家那邊的事。”


    蔣淩翰一怔,臉上的表情倒是好看了不少,他握住了溫梔的手,拉著她走到了客廳,在明亮的沙發上坐下。


    “出來說吧。”


    正在樂嗬嗬看動畫片的溫希立刻湊了過來,滿足的在溫梔膝頭膩了一會兒:“媽媽,我好愛你哦!”


    溫梔揉了揉她的頭毛,滿腔愛憐:“寶貝,媽媽也愛你。”


    小丫頭從母親那裏得到了一個輕吻,便心滿意足地離開,注意力重新轉移到那邊的電視機上去了。


    白天見到的溫父毀了她一天的好情緒,思緒激蕩,她總是忍不住想起溫母那時辱罵她和溫希的話——


    那時候的痛苦立即又翻了出來,變成了一陣波瀾壯闊的憤怒,衝的溫梔心中更加厭惡溫家。


    她自然是早已習慣溫家待自己的刻薄,隻是那時候女兒身體虛弱,命運渺渺……


    溫梔咬緊了牙關,臉色變得冷硬起來,怔怔地看著女兒的背影,心中酸澀難言。


    “九盛集團是最近剛冒頭的集團,出現得很快,勢頭很強,但是誰也摸不準他們的脈。”


    溫梔迴神,輕輕皺了皺眉,道:“他們……我是說,這個集團,是不是在針對溫家?”


    蔣淩翰若有所思道:“也可以這麽說吧。這個九盛。”


    他搖了搖頭,眼裏卻閃爍著笑意,明顯對這個九盛集團的手段很是欣賞:“他們做事沒有什麽禁忌,這一段的時間裏麵,卻是已經做了不少大快人心的事情。”


    溫梔有些茫然:“什麽事?”


    蔣淩翰心情很好地將她攬入了自己的懷裏,將紀家的麻煩隱去了沒說:“總之是好事,為什麽突然提起他們,溫家來人找你幫忙了?”


    溫梔眉眼低垂,長長的睫毛顫抖一下:“嗯。”


    她輕聲將白天時和溫父的相遇告訴了蔣淩翰:“……就是這樣的。你說他可笑不可笑?”


    溫梔疲憊地將掉出來的碎發重新捋到了耳後:“在這之前,別說是那邊的負責人了,我連那個集團的名字都從來沒有聽過。”


    “他想讓我簽什麽諒解書……”溫梔眉頭輕輕蹙著,很是苦惱:“別又是我那位好姐姐想出來的新招數吧?”


    “這個倒是不會——”


    蔣淩翰捏了捏她的耳垂,將溫梔從煩悶與焦躁中挖了出來:“他們現在的確是水深火熱,怕是沒有開這個玩笑的心情。”


    他一錘定音道:“隻怕是真的走投無路,才反過頭來厚著臉皮求你的,隻是不知道,他們說九盛想要你對溫家的諒解書……”


    蔣淩翰皺著眉頭,握著溫梔的手:“這事兒才奇怪呢。處處透著詭異,不知道背後到底有什麽目的。”


    “媽媽——”


    是已經用完了動畫片時間的溫希跑了迴來,抱住了蔣淩翰的膝蓋,下巴一點一點的,開始打瞌睡了。


    “我好困啊……今天,今天我想聽三隻小豬的故事!”


    蔣淩翰一把將小姑娘撈了起來,邁開長腿向兒童房走去,聲音裏麵是滿滿的笑意:“好——我們溫希怎麽這麽沉呀?”


    “你也是一隻可愛的小豬,對不對?”


    溫希很快底氣十足地反駁了迴去:“我是和媽媽一樣的公主,爸爸才是小豬呢!羞羞臉!”


    溫梔聽著一大一小鬥嘴,追著他倆一起往兒童房走,一路哭笑不得:“溫希,不能這麽和大人說話。”


    心中壓抑著的愁緒與憤怒倒是消散開不少。


    她站在兒童房門前,看著蔣淩翰輕輕地把小丫頭放在了床上,半跪在地上給孩子除去了鞋襪,心中酸酸脹脹的。


    “豬大哥,豬二哥,還有豬小弟……”


    蔣淩翰的聲音低沉而溫柔,緩緩地給溫希講著故事,溫梔也靜靜地聽著。


    不管怎麽樣……


    她的寶貝現在活得很好,很健康。


    溫梔目光溫柔地看著那方小小的角落,隻覺得平靜而滿足,現在,再也不需要任何人來可憐她了。


    …………………………………………………………


    “媽媽,門鈴響了!”


    第二天恰好是一個休息日,蔣淩翰難得在家休息,溫梔便特意做了一桌豐盛的早餐,剛剛吃到半截兒,小姑娘便想從凳子溜下去:“我去給他們開門好不好?”


    “不好。”


    蔣淩翰戳了戳小丫頭的腦門,憋著笑意道:“不許逃避蛋白,漂亮的小公主也要營養均衡才行。”


    溫梔笑著將牛奶遞了過去,小丫頭氣鼓鼓地抱著那杯牛奶,扭過臉去不肯再和蔣淩翰說話了。


    她腳步輕快的朝大門走了過去,一手搭在門把手上,心情很好的向貓眼裏頭看了一眼:“是誰啊?”


    沒想到,隻這一眼,就壞了她這一天的好心情。


    “是我們呀——”


    門外的女人臉上堆著笑,虛偽的不像話:“我們來看你了,溫梔,快給爸爸媽媽開門啊。”


    …………………………………………………………


    “你們是怎麽找來這裏的。”


    客廳裏麵,蔣淩翰大馬金刀的坐在溫梔身旁,說話很是不客氣:“要做什麽?”


    “就是來看看我們的小女兒。”


    溫家三口人今天都來了,溫喬失魂落魄地坐在溫母身邊,全然不複以前那種盛氣淩人的樣子,神色憔悴,如霜打了一半的茄子。


    她旁邊的溫母說話更是誇張:“溫梔來這裏住了這麽久,我們都沒有過來好好地看看她……”


    “不必。”


    溫梔冷著臉,拒絕了溫母想要挽上她手臂的動作,看向了那邊的溫父:“你跟蹤我?”


    溫父訕笑一聲,抹了一把臉,重提舊事:“蔣公子,還有溫梔……溫梔啊。”


    他幾乎是有些低三下四了:“現在溫家是,是真的有難,隻要你願意伸手,寫下那個諒解書……”


    他幹幹地咽了一口唾沫,澀聲道:“我可以在遺囑上添上你的名字,怎麽樣?”


    溫母的臉色立刻變得極僵,卻是強忍住了沒有發作,硬是做出一副親熱的表情,想要拉住溫梔的手:“溫梔,別生你爸的氣,他這人就是這樣,說話不好聽,但是心裏頭一直是想著你的……”


    “所以四年前,你把我趕出家門時,他一言不發。”


    溫梔臉色淡淡的,卻讓那個女人立刻僵住了身子:“所以這麽多年,無論我是吃不飽飯還是沒有大衣可以保暖,他都從來沒有多看過我一眼。”


    “我不想重提舊事……”


    盛夏的暑氣已經漸漸消去,秋意湧進了這個別墅裏,溫梔一頓,下意識地看了一眼女兒房間的方向,聲音中還是有一絲顫抖:“但是,在我女兒生命垂危,奄奄一息,馬上就要離開這個人世的時候……你把我從家裏頭趕出來時,怎麽從來都沒有想起。”


    她終於冷笑一聲,將那句話說了出來:“想起我也是溫家的一個女兒呢?”


    溫父眉毛一撇,立刻就要發作,他自然已經給足了溫梔臉麵:“你這孩子怎麽這麽不知感恩——”


    他話說到半截兒,蔣淩翰的冷眼就已經掃了過來,成功地把他後半句話噎了迴去。


    “說了在遺囑裏加上你的名字……那也是挺大的一筆錢啊!”


    溫家父母對視一眼,到底是不敢再出口威脅溫梔,隻是你一句我一句的,糾纏個不休。


    “你一個人無名無份的,還是需要一個正兒八經的娘家……我們可以給你”


    “出去!”


    溫梔蹭的一下,從沙發上站了起來,忍無可忍道:“你們都給我出去!”


    客廳裏麵為之一靜,溫父咬牙咽下一口惡氣,還沒來得及開口,蔣淩翰就懶洋洋地站了起來,皮笑肉不笑道:“不請自來……既然我的女主人已經開口,各位還是不要再死乞白賴的留在這裏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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