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咬緊了牙關,壓下了那陣心慌與後悔,對著自己現在的妻子,那個懷著自己孩子的人道:“我已經和你說過很多次了——楊夢瑤,不要再做這些無謂的小動作。”


    “我不會和你離婚,但是希望你多少能收斂一些。”


    他勾了勾嘴角,眼裏卻一絲溫度都沒有。


    “如你所見,楊夢瑤,這世界不是由著你心意轉動的。”


    他眸中的冷意讓楊夢瑤心神一顫:“我勸你,好自為之。”


    ……………………………………………………


    “淩翰,我想看她一眼。”


    溫梔病房之外,紀衡匆匆追了過來,臉色很是難看。


    他深吸了一口氣,狼狽不堪:“我想知道,她現在受傷嚴不嚴重……”


    “然後再親自下手,讓她傷的更重?”


    蔣淩翰臉色鐵青,後槽牙磨了一下,往前踏了一步,幾乎想伸手出去將這個多年好友活活揍死在這裏:“你離她遠點,行嗎?”


    他臉上一片風雨欲來:“就算她不在乎,紀衡,我也不再願意讓我的女人受傷了。”


    他臉色冷硬的嚇人:“看在溫梔的麵子上……”


    蔣淩翰深吸了一口氣,冷笑一聲:“你想讓她死,溫梔卻不願意因為你,讓我逼上人命官司。”


    紀衡張了張嘴,臉上有一瞬間的空白。


    “你……”


    他有些恍惚:“這麽多年朋友,你要和我翻臉?”


    蔣淩翰臉上一片冰寒:“我隻嫌翻臉翻的太遲,沒能早早把溫梔救出來!”


    紀衡心頭一梗,沉默了良久,竟然是什麽話都說不出來。


    兩人身後不遠處,楊夢瑤一個人站在角落裏麵,瑟縮著不敢上前來。


    風聲簌簌而過,來來往往的醫護人員也感受到了這邊不同尋常的氣氛,一個個飛快的閃身過去,生怕這裏緊張的氣氛驟然爆裂,碎片波及到自己的身上來。


    “你幫我……”


    紀衡終究還是顫抖著開了口:“向她轉達一下,我的愧意吧。”


    蔣淩翰冷笑了一聲,斜斜地掃了他一眼,卻是懶得再說什麽話。


    紀衡沒有再看蔣淩翰的反應,便臉色鐵青的從走廊裏退了出去。


    楊夢瑤瞠目結舌地看著紀衡從自己的身邊走了過去,那男人竟是沒有再多看自己一眼。


    她陡然變了臉色,一陣心慌,卻更怕身後虎視眈眈的蔣淩瀚,硬著頭皮追了出去,紀衡卻始終沒有停下來等她的打算,自己一個人徑自迴到了公司裏。


    ………………………………


    “不行就打電話給媒體,用媒體的力量倒逼他們出來麵對……”


    紀氏集團,紀安陽疲憊地擼了一下自己的劉海,臉上的妝容幾乎都要脫幹淨了,她卻沒有時間去打理:“不要放鬆,這次的難關肯定是可以邁過去的。”


    下屬頓住了腳步,驚訝地看著從電梯口匆匆走過來的人:“那是紀總吧?”


    紀安陽揚了揚眉毛,眯起眼睛,等著那個人走了過來,沒好氣地開口道:“你可總算是迴來了!公司裏都快要……”


    沒想到紀衡根本沒有多搭理她的意思,隻是臉色冷凝地衝著兩人點了點頭,絲毫沒有停下腳步多說一句話的打算,徑直從兩人身邊大步流星地走了過去。


    下屬訕訕一笑,摸了摸自己鋥明瓦亮的腦門,有些尷尬地說道:“紀總,紀總應該是有急事吧?”


    紀安陽皺著眉頭,眼看著紀衡迴到了自己的辦公室裏。


    又不過半分鍾的時間,便有一堆集團裏的法務從樓梯口出現,也隨著紀衡去往的方向匆匆走了過去。


    “什麽樣的事兒要這樣急……”


    她眉頭皺得死緊,想起了楊夢瑤最近鬧出來的那一大堆妖蛾子,便不想在下屬的麵前多說什麽。


    隻深吸了一口氣,揚了揚下巴,將心裏的憂慮壓了下來,對下屬道:“你繼續說吧。”


    …………………………………………


    入夜。


    “哥?你忙什麽呢,飯都不肯吃啦?”


    紀安陽手裏抱著兩個飯盒,推開辦公室的門走了進來,卻沒想到紀衡的辦公室上亂七八糟的散落著一堆a4紙,她端著兩個飯盒踟躕了好久,愣是沒有找到可以放下的地方。


    辦公室裏並沒有開燈,外麵的月色隱隱綽綽的灑了進來,落在紀衡的臉上,更顯得那人臉色蒼白。


    那人撐著自己的太陽穴向後靠在辦公椅上,臉色冷凝,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紀安陽挑了挑眉,隨手把飯盒放下,好奇地拿起了一張似乎是打廢了的合同,將開頭的大字念了出來:“轉讓協議……”


    她心裏猛然一跳,快步走到牆邊,重重地打開了辦公室裏的燈,一目十行地看了下去,越看越是心驚,脫口而出道:“你瘋了!”


    椅子上的那個男人卻是一動都不動,臉色一片淡漠,沒有任何反應。


    紀安陽隻覺得一陣天旋地轉,撐著辦公桌喘了半分鍾的氣,這才勉強穩定下了心神。


    她知道這男人的脾氣,目光一轉,果然在他的麵前看到了一份兒已經簽好字的正式協議書,她三兩步衝了過去,咬牙拿起來一看,心驚肉跳道:“這麽多股權……哥,你把這麽多股權送到溫梔手上,是要把半個紀氏拱手相讓嗎?”


    她快要急哭了:“這種事情,你和叔叔嬸嬸商量過了嗎?”


    紀衡臉色淡淡的:“這是我欠她的。”


    紀安陽幹幹地咽了一口口水,長歎了一聲:“你想用這些來挽迴溫梔……哥,早知如此,你又何必當初?”


    她越想越是沮喪:“何況還有楊夢瑤肚子裏的那個孩子呢……她肯定不會允許你做這種事情的。”


    屋子裏麵燈光大亮,紀衡眉眼之間卻是一片花不開的冷意與寂寞。


    紀安陽心中一痛,咬牙開口道:“再說,溫梔,溫梔那邊……她現在過得很好,又怎麽會迴頭和你在一起呢?”


    夜風從窗戶的縫裏溜了進來,刮的辦公桌上的a4紙飄動了起來,紀衡直起身來,抓住了其中的一張,語氣淡淡的:“這是紀氏的財產,和楊家沒有任何關係。”


    “你的利益不會受到影響,這隻是我個人名下的一些股份罷了。”


    他臉色一片淡漠,從紀安陽的手裏將那份協議書抽了迴來:“和楊夢瑤也沒有任何關係……安陽,我沒有想過要和溫梔重歸於好。”


    他深吸了一口氣,低聲道:“她在我身邊的時候,也從來都沒有過過什麽快活日子。我隻是想……讓她過得輕鬆一些。”


    他自嘲地笑了笑:“這些死物當然算不了什麽,隻是,我能掏出來送給她的東西,也隻有這些了。”


    紀安陽看著自己固執的兄長,心裏沉甸甸的,卻是半天說不出話來。


    半晌她才幹澀地開口:“這份協議書一生效……溫梔能拿到的收益和財產可以占到紀氏的一半。”


    “哥,這真的會引來大麻煩的。”


    更多的話,卻是壓在紀安陽心頭,輾轉反側,無論如何都說不出來。


    是他當初自作孽,所以現在理所應當受這份苦頭。


    可是未免也……


    她苦笑一聲,看著那人淡淡的臉色,終究是把想要苦勸的話全部都咽了下去。


    情之一字,壓在心頭上。


    未免也太磨人了些,幾乎要將人的心骨一起磨得粉碎。


    隻是不知道,如果拿這碎屑當成一副藥,又能否將人已經徹底死掉的心,再重新溫暖迴來?


    ……………………………………


    “楊先生,你先別著急,這是紀衡的決定,我們雖然是做他父母的,但是……”


    “閉嘴!”


    紀家老宅。


    一個茶盞打著旋兒飛了出來,碎在了紀父的腳邊,碎屑更是飛了出來,險些刺到旁邊紀母的腳麵上。


    “你們這是什麽意思!”


    紀安陽坐在對麵的小沙發上,耳觀鼻鼻觀口,打定主意不摻和進去。


    楊父臉色猙獰,用手杖狠狠的敲了一下桌子:“紀衡要把所有財產都給那個叫溫梔的——那我的女兒怎麽辦?夢瑤肚子裏頭可還懷著你們紀家的寶貝疙瘩呢!”


    紀父先是低下頭去確定了一下妻子並沒有受傷,才一臉慍色地抬起頭來:“有話好好說,你這是要做什麽?”


    “我們要把財產要迴來!”


    楊母維持不住貴婦人的形象,尖叫著插進話來:“你們憑什麽把我家外孫的錢白白送出去?”


    紀母眉頭皺得死緊,寒聲道:“親家母,你說話還是要注意一些。”


    她壓抑不住心頭的怒火:“誰跟你說,紀家的財產全是這個孩子的?”


    紀父拍了拍愛人的手,臉色也變得很是難看:“這事兒我們老兩口管不了。”


    他加重了語氣:“我們也不想管!”


    他深吸了一口氣:“自從之前把大權交到紀衡手上之後,除了董事會裏的特殊情況,我們就再也沒有插手過公司的運行了。願意怎麽做,都是他一個人的事情。”


    紀父皺著眉頭,掃了一眼那邊麵無表情的紀衡:“更何況……之前把公司交到紀衡手上的時候,紀氏的日子可沒有今天這樣紅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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