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清邏什麽話都沒有說,把高歡拖到望鳳亭,扔到軟塌之上。


    那醜陋的和尚不可能是他,當年那人貌勝潘安,心高氣傲得緊,怎麽可能變成一個醜陋得要用麵紗遮羞的臭和尚。


    她的雙目鋒利如冰,望著高歡問道:“說,你體內的銀針是誰做的,是不是龍源?”


    高歡雙目瞪大,忽然明白了什麽,望著蕭清邏蠕動著嘴唇。


    高歡還沒說出話,卻聽一聲淒慘的大喝:“蕭清邏,你竟然挑斷了我的腳筋,我要殺了你!”


    原來是夜鷹的一匕首,把畢楓天一條腿的腳筋挑斷了,從此以後他的一條腿便是廢了,他用一隻完好的腿一蹬,便朝望鳳亭裏麵的蕭清邏撲來,手中鐮刀正對著蕭清邏。


    所有人之中,隻有玉姬離蕭清邏最近,畢楓天到了望鳳亭之外力道已經盡了,玉姬若是阻攔,完全能夠攔下來,可是畢楓天畢竟是自己的同門,下不了手。


    攔下他,也挽救不了他的xing命,玉姬手中烏黑的鞭子動了動,又放下了。


    蕭清邏連頭也沒有迴,隻是伸手,把之前放在案桌上的古琴調轉了一個方向。


    眾人都以為九天魔音將要隨著琴弦而動,誰知蕭清邏指尖一挑,竟然將一根琴弦挑斷了。


    眾人皆驚,心一下跌落到穀底了,可是誰要搭救都來不及。


    關鍵時刻竟然是高歡,反手拉住蕭清邏來沒有來得及收迴去的手,蕭清邏猝不及防,站立不穩,驚唿一聲,朝高歡的胸膛上倒去。


    蕭清邏撲倒在高歡胸膛上,怔怔一愣,她正好壓在了高歡的傷口上,高歡吐掉口中的血沫,不顧疼痛卻一把摟住蕭清邏,在蕭清邏的耳邊低聲道:“原來你殺我,是為了他!是不是如果要殺我的人是龍源,你會毫不猶豫殺了我?”


    心如刀絞,這種心痛,比起**上的痛更加讓人難以忍受。(.i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說網)


    他甚至不知道自己剛才為什麽鬼使神差地拉了她一把,就像是四年以前那個夜晚,他不知道自己的劍為什麽選擇了金烏劍的劍尖,而不是那個人。


    哪怕是蕭清邏並不需要自己救,因為畢楓天,已經死了。


    一支箭弩穿透了畢楓天引以自傲的護身軟甲,不但如此,箭弩殘餘的力量竟然連帶這畢楓天的身體釘在望鳳亭的柱子上。


    而箭弩的來源,正是蕭清邏那把已經殘破了的古琴。


    蕭清邏感覺的到高歡手臂的顫抖,但是看不見高歡強忍淚水的雙眼,聽到高歡問的話,不知為何心中有些觸動。


    高歡隻是問了這一句,便別過頭,鬆開了蕭清邏。


    而婁昭君昏厥之後被高嫦、段夫人等女眷救醒之後,正好看到高歡緊緊擁抱著蕭清邏的一幕,朱唇緊咬,滲出鮮紅的血,血腥味在口中不斷縈繞。


    “是,但凡可能對他造成傷害的人,我絕不放過!”蕭清邏想起龍源,一股心傷油然升起,她不願意起身讓別人看見了自己的哀痛,伏在高歡的胸膛上努力想要平複了自己的心情再說。


    高歡見蕭清邏久久不起身,心中驚奇,迴頭一看,正好與她臉對著臉,雙方的表情隻有對方能夠看到,蕭清邏順著臉頰流下的淚水滴落在高歡的臉上。


    提到龍源,蕭清邏便是這樣傷痛的流淚,高歡再笨也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想伸手替她擦幹淚水,卻未察覺手上已經沾滿了鮮血。


    蕭清邏忽然也意識到了兩人這樣不妥,忽然起身,閉上雙目調整唿吸,等到她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目光又恢複了寒徹如冰。


    高歡的手僵在空中,緩緩放下來,閉上了眼睛,唯有離他最近的小爾朱看見一滴淚水從高歡眼角滑落入發絲中消失不見。


    此時的小爾朱不明白一個大男人為何流淚,直到後來她了解到蕭清邏和高歡之間所有的恩怨的時候,這才明白高歡的這滴淚,有愛、有痛、有恨、有憐惜、有不舍、有絕望、有放棄。


    高歡亂世梟雄,平生因為他而死的人不計其數,被他利用的女人也為數不少,真心為其流下眼淚,這世上唯有一個女人得到過。


    蕭清邏輕輕撫摸已經斷掉琴弦的古琴,道:“我這七弦古琴每一根琴弦之下,都有一枚絕世名匠打造的強弩,分別名為破甲、穿雲、開山、斷流、shèri、遮月、裂天,每一枚箭弩天下獨此一件,用過之後,便再也沒有了,能夠死在破甲之下,畢楓天,你死得很值!”


    這番話顯然是對已經斷氣的畢楓天說的。


    畢楓天死了,蕭清邏卻說死在一根箭弩上,畢楓天死得很值,像是在諷刺畢楓天,可是玉姬和雲毒都不敢說話。


    連淨月寶刀、金烏劍這等絕世利器都奈何不了的軟甲,卻被箭弩穿了個透心涼,每個人望著蕭清邏手中那把古琴的目光都帶著畏懼,誰也不知道古琴中還藏著七隻強弩,而古琴本身便是箭弩的機簧,不下於任何強弓勁弩,而畢楓天撲向蕭清邏的時候離得那麽近,正常人都躲不過,更別說他廢了一條腿。


    秦華蘭麻木的臉上也露出一抹驚容。


    且不說蕭清邏本身的武功有多高,就是手裏有這幾支弩箭,都足夠在江湖上行走了。


    高歡知道蕭清邏很寶貝那把古琴,想不到裏麵還有七支令人喪膽的箭弩。


    她向來不肯受人擺布,今ri這形勢,早已被她牢牢控在手中。


    高歡望向司馬子如三人,他們在望鳳亭攔截自己,必然有很重要的事情,問道:“到底是什麽事?”


    司馬子如等人雖然不遠被蕭清邏壓製,但是現在還是不自覺地望了一眼她。


    蕭清邏冷冷道:“你們自己跟他說,我先走了!”


    那軟轎抬來,還未來得及上去,又聽一陣馬蹄聲響起,數十匹馬狂奔而來,同樣是黑衣打扮,在離軟轎數十丈的地方停下,唯有當前的一匹馬,馬背上載著兩個人,直到蕭清邏麵前才停下。


    婁昭君看到黑衣人帶在馬背上的那女子,臉忽然變得煞白,便是之前落在了杜洛周手中的大爾朱,而這黑衣人果然是衝著大爾朱而來的。


    那大爾朱臉上明顯帶著怒意,走到婁昭君麵前的時候,狠狠瞪了一眼婁昭君,才走到蕭清邏麵前,道:“大軍師,你為什麽讓他們帶著我跟在天魁營後麵?”


    大爾朱先是被婁昭君出賣落到杜洛周手中,之後這幾天跟在天魁營後麵,提心吊膽,還被黑衣人製住,受盡了委屈,偏偏麵對這黑衣人不敢說話,隻好在見到蕭清邏的時候大發脾氣發泄一番。


    蕭清邏沒迴答大爾朱的問題,道:“大小姐,你該迴家了。”


    高歡恍然大悟,望著蕭清邏,目光很複雜,道:“難怪杜洛周放著幽州不管,對我們窮追猛打,原來是你用大爾朱做誘餌,隻是為了逼我來見你!”


    劉邴驚駭得一身冷汗,與慕雲對視一眼,道:“雖然隻有五十幾個人,但是我們的斥候,居然一點都沒有發現後麵有人跟著,這……唉,是我領軍無方。”一直以來,劉邴都以為自己的天魁營十分jing銳,這兩萬兵馬可以當數萬人使用,直到看了蕭清邏的一百零八小鬼,才知道原來自己的坐井觀天。


    此時一百零八小鬼已經到齊,在氣勢上比起五十四人的時候更加恢宏,給人一種難以言喻的壓抑,就像是死亡的刀架在脖子上,隨時能夠落下來的心驚肉跳。


    他們,就是魔鬼!


    慕雲安慰劉邴道:“師兄,這一百多個人有今ri成就,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你執掌天魁營時ri尚短,不可相比!”


    劉邴也歎了口氣,道:“訓練出這樣一支隊伍,不知道要花費多少時間、金錢,天魁營是沒有指望變成這樣了。”


    雖然天魁營劫掠了幽州府庫,但是幽州城的府庫經過戰亂,本就不豐裕,怎麽經得起這麽折騰,能夠ri常開支就不錯了。


    大爾朱的問題沒有得到迴答,卻見蕭清邏招來胡沛沛,鑽入軟轎之中。


    “蕭姐姐,你的毒是不是又犯了?”胡沛沛一見蕭清邏喚自己,便知道不妙,一進入軟轎,果然見蕭清邏神sè不對,冷得瑟瑟發抖,厚厚的鬥篷裹得再緊也無濟於事。


    蕭清邏一把捂住大驚小怪的胡沛沛,低聲道:“別聲張,外麵武功高強的人不少,他們聽得到。”


    胡沛沛本還有些慌亂,但到時蕭清邏的鎮定令她安靜下來,連忙掏出個瓶子,倒出一粒藥丸,喂蕭清邏服下。


    這藥丸正是龍源之前為她開的藥,為了好攜帶,加了許多材料,去除了苦味,做成了藥丸。


    蕭清邏稍稍緩和,便將楚隨影叫到軟轎前,低聲吩咐了幾句,楚隨影麵露詫異之sè,點了點頭。


    “秦姑娘!”蕭清邏喚道。


    “蕭姐姐何事?”秦華蘭問道。


    “你還是要殺高歡?”蕭清邏知道去除心魔對修煉修羅刀法的人來說有多麽重要,所以秦華蘭絕對不會放棄殺掉高歡的。


    秦華蘭毫不猶豫道:“是!”


    “高歡於我還有大用,這件事你先放放,如果不服,自可叫羅蒙來見我!”蕭清邏冷冷道。


    秦華蘭知道羅蒙跟蕭清邏之間關係匪淺,就算是秦華蘭再怎麽不近人情,可是關係到羅蒙的麵子,不得不顧。


    “是!”秦華蘭呆呆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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