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生多謝高公子救命之恩!”書生對高歡深深一輯道,在這之前,他首先把一隻畫軸寶貝無比地拿出來,幸好用油紙包著,才沒有被雨水浸濕,打開畫卷,畫麵依然清晰。[.i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說]


    見畫卷無恙,書生長長地鬆了一口氣。


    “王恆,我還有事,你要是沒事自己離開吧!”高歡站在客棧的樓上,望著對麵剛剛掛起燈籠的百花樓,頭也沒有迴。


    王恆順著高歡的目光一看,花枝招展的姑娘們將客人往樓裏迎,“青樓?”見高歡目不轉睛地盯著百花樓的大門,王恆暗道:難道高公子是想去青樓逍遙,又因為自己在場而不好意思?


    其實王恆喜好作畫,在仕女圖上頗有造詣,也是青樓的常客,尤其是建康的秦淮一帶,無人不知,也算是流連於青樓的老手,並不覺得到到青樓有什麽不妥。


    隻是百花樓的檔次未免太低了,長年在秦淮晃蕩的王恆,自然看不上毫無情調的百花樓。


    “對了,高公子,這是小生在泥漿之中胡亂抓到的東西,你看是不是你的。”王恆忽然拿著一塊令牌對高歡問道。


    高歡本身就沒有帶什麽,淨月寶刀就在手裏,可是還是忍不住迴頭去看,王恆手裏躺著的是一塊凹凸不平的銅牌,渾身發亮,像是經常使用之物,但是確實不是高歡所有。


    “難道是畢楓天在打鬥的時候掉下來的?”高歡暗道,接在手裏,也沒有跟王恆說是不是自己的。


    王恆也沒有起疑,隻是很奇怪,問道:“高公子,這有些像是特製的兵符,你到底是什麽人?”


    “兵符?”高歡一愣,低頭一看,可不就是兵符嗎?想必還要另外一半,也不知可以號令的人是一群什麽身份的人。


    形狀這樣特殊的兵符,那麽號令的多半也不是尋常之人。(.i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說網)


    畢楓天到底是什麽人?高歡心中謎團重重,一想反正已經落在自己手中,沒必要再拿出來,便心安理得地放入懷中。


    王恆見高歡手下兵符,也沒有解釋這塊兵符的來曆,想必是些隱秘之事,不便透露,也沒有多問,便將攤在桌上的畫卷重新裹起來,準備離開,高歡看見的時候正好隻瞧見了畫上之人的麵容,“蕭清邏!”


    王恆卷起畫卷的手一頓,吃驚的看著高歡,喜不自勝問道:“高公子認識舞衣?”


    “舞衣?”高歡一怔,難道不是蕭清邏,是自己認錯了?


    忽然王恆又一愣,似乎覺得蕭清邏這名字十分熟悉,想了想終於記起來,雖然蕭清邏這些年不在南朝走動,但是在南朝的聲名之盛不在三公子蕭羽音、四公子宋清迦之下,恍然道:“蕭清邏不就是小公子?”


    王恆怎麽會不知道小公子的身份在南朝代表著什麽,是晉安王府。自己竟然帶著蕭清邏女裝的畫像跑了八年。


    “你怎麽把她的畫像隨身帶在身上?”高歡頓時就對王恆的身份起了疑心,他將畫卷重新展開,看著畫上的蕭清邏,高歡卻覺得陌生。


    畫上的她,襟飄帶舞,恍似神仙,翩然搖曳,眼神中自然帶著一絲嬌媚,好似真心真意在取悅眼前之人,這與高歡所見過的任何一麵的蕭清邏都不同,現在看到的蕭清邏,在她的眼中,沒有任何人是值得她取悅的。


    “這是小生在八年之前畫的,小生覺得那天晚上是小生這一生度過最難忘的一次宴會。”王恆迴想起那次宴會的情景,微露驚恐但是卻掩蓋不了其中的興奮,“其實還有一幅。”


    八年前,在那個時候蕭清邏會取悅的,也隻有蕭羽音一人而已吧。想到如今蕭清邏甘願孤身深入北魏,擾亂北魏江山為蕭衍北伐提供機會,又何嚐不是為了蕭羽音。高歡心道。


    王恆又拿出一幅畫,亦是同樣裝束的蕭清邏,血跡斑斑的舞衣,頭頂是孤冷的明月,她的神情亦是悲戚冷漠,但已不是王恆的畫筆,高歡精通文墨,其中分別豈會看不出。


    王恆的畫明媚豔麗,下筆細膩,將舞女的動作神情無不捕捉全完,恍然真人站在眼前,第二幅卻看似心不在焉粗粗幾筆,朦朧月色下人似乎並不真切,但是其中意境十分到位,可見此人畫功比起王恆來說還要深厚得多。


    王恆見他望著畫中人發呆,便說起了關於這幅畫的往事。


    那次宴會,是在秦淮江畔的大宅裏,王恆隻是作為畫師在賓客之列,那一支舞看得王恆渾然忘我,下筆如有神,全神貫注將全部心血浸入畫中舞蹈的絕色少女身上,等到他收筆迴神之時,言笑晏晏的宴會上一片死寂,屍橫遍地,隻有一個舞衣翩翩的少女站在血泊之中,她看著滿地鮮血,無聲無息地流著淚。


    便是第二幅畫的樣子。


    如果不是自己筆下的畫,王恆真的不敢相信自己是來參加宴會的。


    那時候王恆也不過是個頗有才情的少年,並不明白為什麽畫完一幅畫抬起頭來,觥籌交錯的宴會變成了這幅光景,這其中達官貴人不少,隻怕不一會兒就會有麻煩,匆匆收起了筆墨,見少女還在愣愣站著,便脫了外衣蓋在她滿是血跡的舞衣上,拉起少女便往外跑。


    少女也不掙脫,任由他拉著往外跑,像是一個木偶。


    二人在秦淮上順著江水漂流了一個晚上,等到第二天早上王恆醒來,早就沒有少女的身影,隻剩下這一幅畫。小船在江心蕩漾,江水在朝陽下波光漣漣,王恆就感覺是自己做了一個夢。他以為少女想不通投河,還傷心地哭了一天。


    如今他閱曆漸深,豈會不明白那少女便是刺殺當場數十官員的殺手,隻是他忘不了她,也舍不得丟棄少女留下的那幅畫。


    他還替那無名的少女取了一個名字,舞衣。漸漸的,這幅畫就像是陪在他身邊的真人一樣,不是拿出來對著說話,同時把最新的畫作給她看,雖然她從來不迴應一聲。


    “你在模仿她的筆法?”高歡早已發現,四年前王恆在畫天一閣煙雨樓閣的時候的畫風與蕭清邏的畫有些相似,但是絕對不是他早期的風格。


    王恆用手摩挲著畫麵,目光溫柔,露出微微的一笑。


    高歡一想到蕭清邏,心裏就覺得堵得慌,他跟蕭清邏之間恩怨交織,有時候連自己都分不清楚,他再也不想這個人出現在眼前,匆匆將畫卷卷好,交到王恆手裏,走到窗邊,一掃心中抑鬱之氣。


    高歡的目光再次落到對麵的百花樓上,正好一個官兵模樣的**搖大擺、吆三喝四帶著幾個人進了百花樓。


    高歡臉上終於露出微笑,他要等的人終於到了。


    那個人便是駐紮安州兩萬兵馬的主將胡楨,胡楨好色,就算是投身軍營之後,依然改不了這毛病,軍妓他又看不上,便時常帶著人逛百花樓。


    也不知是北魏這地方是不是胡風盛行,還是為了迎合來這裏的軍人,一進入百花樓,首先鑽入耳中的便是一陣軍鼓,高歡第一次進入青樓這種地方,一時沒有弄明白,王恆見高歡果真要進百花樓,為了報答高歡救命之恩,又道一個人也不熱鬧,便跟著一起來了。


    在百花樓的中間,有幾個胡女正扭動柔軟的腰肢,在鼓聲之下,飛快旋轉,跳起胡舞,周圍叫好聲一大片,且有好幾人已經上前去對舞女動手動腳,那舞女半推半就,也就順勢倒在對方懷裏。


    這其中也包括了高歡的目標胡楨,見胡楨隨手就是幾兩銀子的打賞,高歡也算明白兩萬兵馬的軍餉都跑哪裏去了,原來都落到這家夥手裏了。


    那胡楨顯然是在軍營裏憋慌了,抱著胡女便往房間去,高歡剛要跟上去,不想老鴇過來攔住高歡,一臉的諂媚道:“這位公子眼生得很,新來的吧,要不要媽媽給你介紹幾個好姑娘?”


    高歡側頭給王恆一個眼神,王很雖迂腐,但那是也明白高歡有事情要辦,拉著老鴇笑道:“媽媽,你給我介紹一下你們的姑娘,可一定要漂亮的!”其實王恆知道這話是白說,漂亮的早被那些軍大爺挑走了,剩下的還有什麽啊。


    老鴇笑道:“那是當然,我們百花樓的姑娘,您要什麽樣的沒有啊?”


    王恆一副眼睛一亮的樣子,道:“那我要膚若凝脂,麵若桃李,媚眼如絲,腰若扶柳,玉指纖纖……”


    老鴇聽著王恆的一連串要求,臉上的笑容漸漸僵硬了。


    安州並不大,加上戰亂,也隻是做一些軍爺和過路人的生意,平日裏做些生意也沒有人提出這樣那樣的要求,塞給他一個姑娘就好了,沒想到今天碰到個這麽挑剔的人。


    老鴇見王恆跟在高歡身後,不想與王恆囉嗦,指著王恆的頭嬌笑一聲道:“你家公子都沒有說什麽,你這書僮都這麽挑剔!”


    書僮……


    王恆的笑容也僵硬了,綠了臉,一頭黑線。他見自己背著大包小包跟在高歡身後,確實像是書僮。


    老鴇還要跟高歡推銷她百花樓的姑娘,結果一迴頭,就發現沒有了高歡的蹤影,問道:“你家公子呢?”


    王恆左右看了看,攤了攤手道:“可能等不及了,先帶著姑娘上樓去了吧。”


    老鴇一臉明了的笑容,臉上皺紋一道一道的,看得王恆心裏一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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