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要注意旁邊虎視眈眈的狼群,完全忽略了腳下,直到忽然被什麽東西絆倒,看到腳下忽然拉起來的繩子,正是高歡一方那不知姓名的兩人,便全明白了。


    被絆倒的三人看到周圍野狼眼中似乎帶著的笑意和瘋狂便知不妙,均要施展武功爬起來,那付先生本在馮先生和唐先生後麵,想要他們二人開路,自己在後麵少費一些力氣,被絆倒之後他便壓在了二人身上,見狼群湧來,想到吳將軍的下場,嚇得肝膽俱裂,雙掌慌忙急拍,從地上彈起。


    可憐馮、唐二人,剛要爬起來就被付先生一掌拍下來,不但沒有爬起來,還受了更重的傷,淹沒在狼群之中。


    那付先生跳到空中以為就安全了,誰知不知道哪裏射來一支冷箭,他人在空中,避無可避,而下麵,是翹首以望的狼群,“不!”


    付先生的慘叫聲響徹整個山穀,震得山上的雪都微微顫動。


    高歡猶如天降神兵一般救了阿查都等人,阿查都摸不清楚他的目的,還沒有來得及道謝,發現高歡一個轉身,手裏的刀已經駕到狼公主脖子上。


    “你幹什麽!”阿查都大急,狼公主的性命被高歡捏在手裏,阿查都又急又怒。剛才高歡以一敵三的情景他看在眼裏,單打獨鬥根本勝不了高歡。


    “鐵和鹽算是我們搶來的,我們用這些鐵和鹽換你們的馬,想必阿查都不會反對。”高歡道。


    阿查都大怒道:“我怎麽不會反對,這十輛牛車就憑我們幾個人根本趕不迴去。”


    可是一千匹馬他們卻有能力帶迴去。


    高歡目光微冷,道:“這事已經由不得你。”


    他從腰間拔出一手指長的短笛,狼公主摸了一下腰間,不由臉色大變,想到他剛才少不了觸摸自己的身體,不由大怒,吹動牛角號就要催動狼群,高歡一掌拍在她的肩上,隻覺全身氣息凝滯,幾乎不能唿吸,更別說吹奏牛角號了。


    “你不過是個可憐的小姑娘,我不想傷你,我希望你自己配合我一點,否則……”高歡在狼公主的耳邊說道,忽然想起狼公主不懂漢語,說了也是白說。


    誰知道狼公主狠狠盯著高歡,道:“我是狼神之女,柔然聖女,你說誰可憐!”高歡一愣,她用的居然是漢語。


    “若不是無奈,你小小年紀,又怎會與狼群為伍?”高歡道。


    兩行淚水從狼公主的眼中流下,柔然人崇敬她,懼怕她,可是又有誰知道其中的無奈,又有誰關心這是不是她心中所願?


    “阿查都,把馬匹給他。”狼公主擦掉眼淚下令道,她知道自己無法阻攔他。


    阿查都對狼公主唯命是從,不得不讓步。


    崔顯顥從牛車上跳下來,抱著一條馬腿哈哈大笑,道:“賀六渾,我們發財了,發財了。”


    柔然人盡可能地把十輛牛車趕走,狼公主坐在牛車的鐵鹽上,迴頭看向高歡。


    高歡正看著滿地的殘骸發愣,他沒有想過兩句交戰的邊境上會這樣殘酷,居然能夠死傷無數就為了一匹馬,活著迴去固然是好,不知道死掉的人覺得值不值得。


    沒過多久,幾隻黑色的烏鴉嘶叫著,循著死氣而來,停在周圍的枯樹上等待時機。


    在高歡心裏,狼公主是個倔強的小姑娘,有著不為人所知的痛苦卻無處傾訴的可憐人,見她迴頭,高歡對狼公主和善地擺了擺手,狼公主對高歡笑了笑,帶著一大群野狼隨著大隊遠去。


    崔顯顥一臉驚奇,“狼公主對你笑了?”


    高歡覺得一個小女孩笑一下很正常,道:“是啊,很平常啊。”


    崔顯顥心道,正常個鬼,狼公主是出了名的冷冰冰,怎會隨隨便便就對一個陌生人笑了,他一臉古怪地看著高歡,“她不會是看上你了吧?”


    高歡一掌拍在崔顯顥身上,雖然沒有帶上內力,但是也叫崔顯顥疼了好一陣,“你少胡說八道,人家才多大點,就你想那麽多。”


    他把馬笛拿出來,放在嘴邊,吹了幾下,這一千匹馬居然沒有絲毫反應,他的臉色瞬間變得煞白,“難道拿錯了?”


    崔顯顥也忍著疼,把馬笛拿在手裏,一臉憤恨,“虧大了虧大了,這些狡詐的柔然人!十輛牛車的鐵鹽啊!”


    洪宇道:“拿來我看看。”


    崔顯顥已經對手裏的馬笛失去信心,也不相信洪宇能夠折騰出什麽,手一揮就把馬笛扔給洪宇。


    洪宇把馬笛吹響,一千匹馬躍然欲動,讓高歡和崔顯顥愣在當場,崔顯顥看著高歡的目光像是在看一個白癡,因為他剛才把馬笛拿反了,所以怎麽吹馬群都不動。


    高歡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想想不對啊,這不是自己奪來的嗎?


    高歡隻有八人,現在拿這一千匹馬反而不知道怎麽辦了。


    崔顯顥的意思是把它們通通趕迴去,低價賣了,能賺一大筆錢。高歡並不擔心,隻要能得到自己想得的那一份兒就足夠了,沒有阻攔,於是八個人趕著一千匹馬浩浩蕩蕩往懷朔鎮的方向趕。


    一千匹馬奔馳的腳步震動大地,山上的雪嘩嘩地往下掉,高歡忽然覺得不對,有一股危險感在心頭揮之不去,立即叫洪宇把馬匹叫停,然後讓陳纖探聽,陳纖伏在地上聽了一陣子,臉色煞白,道:“一大群人馬往我們的方向追來了。”


    高歡的臉色也變了變,懷疑是柔然人去而複返帶人搶迴馬匹,但那是也不應該這麽快,狼公主等人才沒走多遠。他看了看數不清的馬匹,道:“一千匹馬肯定是沒辦法一起帶走了。”


    自己身懷武功想要自保容易,但是要抱住剩下的七個人那就麻煩了。


    那隊人馬來得好快,不一會兒便能夠看到策馬狂奔的人影。


    不是柔然人!高歡暗驚,一個人在馬群前麵,看著這群看著馬匹的就眼睛發亮的魏軍發愁。


    高歡估計,這有數百人之多,全都麵露瘋狂之色,盯著自己身後的馬匹快要撲上來了。


    當先那英武冷酷的男子高歡不認識,但是那男子旁邊的段榮卻是認識的,高歡隻覺得心裏一陣發涼,沒想到段榮表麵的豪爽之下,竟然會這樣對待自己。


    那邊段榮看到高歡一個人在這麽大群馬的中間,也嚇了一跳,想不到高歡真的會搶到馬匹,而且還是這麽多,他一個人怎麽趕得走?他使勁示意高歡快跑,可是高歡根本就不理會自己,心中更加焦急。


    “魏國軍法,禁止私下鐵鹽、馬匹交易,一經發現罪當處斬!”當前那人指著高歡大喝道。


    高歡大笑道:“誰說這些馬匹是私下交易的,大人要可不要誣陷草民。”


    那人冷笑,道:“那你倒是說說這些馬匹都是哪裏來的?”


    “搶的。”高歡道,不管是說買的還是柔然人送的,總會被找到理由治罪。


    那人不相信,道:“你的同夥呢?”


    “沒有同夥,都死了,就我一個人。”高歡道。


    “你一個人,怎麽可能?就算是搶到了,也趕不迴去。”那人說道。


    高歡一臉的苦惱,道:“要不然我怎麽在這裏折騰?”


    “別想抵死不認,落到我侯景手裏,就算你巧舌如簧也沒用!”那**喝一聲,便讓左右也就是段榮和另外一個叫黃沙的人去拿高歡。


    侯景?高歡心中一顫,段榮跟他提過,看向侯景身邊的段榮,見他一臉苦色,才知道正是他要自己避開的侯景。


    段榮麵露難色,慢慢拿著刀,那叫黃沙的人卻毫不猶豫上去,健碩的體格映襯著高歡瘦削的身軀,顯得高歡越發的弱不禁風。


    在黃沙的眼中,高歡就是一個等死的人,可是他的臉上為什麽一點懼怕都沒有?


    高歡也在猶豫,魏軍,特別還是自己生活的懷朔鎮的魏軍,在這麽多人的視線之下殺掉,不像是殺個柔然人那樣,反正是仇敵,殺了就是殺了,不用去管有什麽後果,但是黃沙不同,殺了他,高歡在懷朔鎮很難立足,可是不殺他,侯景又會步步緊逼。


    在黃沙的刀快要落下來的一刻,高歡知道自己不能再猶豫,拔出刀就向黃沙的刀掃去,兩刀相擊,發出一聲脆響,黃沙臉憋成豬肝色,被高歡震得大退,氣得哇哇大叫,把刀舉起來又想砍下去,卻發現自己刀已經斷了。


    他手裏的刀隻是軍營裏統一配備的軍刀,怎麽是高歡手裏這把當年西燕皇帝慕容垂佩刀所能比的?


    段榮還沒走近高歡周圍,就看到這一幕,一時間愣住了,高歡手裏那把刀他見過,但是沒想到這麽鋒利。


    雖然是僅僅一刀,卻震得段榮和黃沙不敢再動,侯景豈會看不出高歡那一刀的威力,心中微驚,翻身下馬,提著手裏的長刀,道:“難怪能夠在那麽多人手裏搶到馬匹,果然有些本事。”


    “能搶到馬匹又怎麽樣?還不是弄不迴去,要不然怎麽會被你們堵在這裏,侯大人,那消息是你故意泄漏出來的吧?”高歡不悅道,他明白段榮是被侯景利用了。


    侯景臉色淡漠,看了一眼臉色很難看的段榮,道:“是的。”


    那他的目的就十分明確了,“你想讓我們幹擾這次交易,我們鬥得傷亡無數,最後這些馬匹就會落到你的手裏。”高歡沒有想到,自己這隻黃雀後麵,還有一個拿著彈弓的人。


    侯景點點頭,“你看我手下兄弟們的馬匹,老的老,殘的殘,我想給他們換一些,難道不行嗎?”


    侯景很坦然地承認了,他身後的軍士聽到這話,卻感動得無以複加,高歡暗道,這個人好生厲害,這些魏軍必然會成為他的心腹,為他出生入死在所不辭。


    “你想給你的下屬換馬匹,可這是我辛辛苦苦搶來的馬匹,沒有這麽容易給你。”高歡不想自己辛辛苦苦最後卻為他人做嫁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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