晉安王的船上,四個舞女簇擁著一名著粉紅色輕紗的美貌女子翩翩起舞,周圍賓客看得目不轉睛,都忘記了身在何處,突然船身一陣顫動,五個舞女腳下不穩最先發現,驚叫一聲,經過一陣慌亂,眾人才如夢初醒。i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說網]


    知情的賓客都暗自打量蕭羽音的表情,不知情的賓客卻已經罵開了,甚至有些人準備下去教訓這個不知禮數的人。


    在船艙外的侍衛最先反應,一部分防守在船上,另一部分已經跳上肇事者的船上,圍住船上的兩人。


    “什麽人膽大包天,竟敢衝撞晉安王。”話音一落,直接從船艙裏麵跳出一個宦官模樣打扮的年輕男子,朝立在船尾的宋清迦攻去。


    宋清迦正要迎上去,蕭清邏隻是睜眼瞄了一眼那人,在船舷上蹬一腳,船身突然旋轉。事出突然,周圍的侍衛個個身手不凡,雖然沒有被掀翻,但是也稍微有些晃動,不由心中大驚,更有一個侍衛發現自己因為船身移動,正好是那名宦臣攻擊的對象,不由臉色大驚,大叫道:“公公手下留情。”


    那名宦臣可是晉安王身邊數一數二的高手,隨時貼身護衛著晉安王,絕不是這些侍衛能夠比的。那名宦臣也沒為難那名侍衛,隻是抓住那名侍衛,借力在小船上站穩,那名侍衛卻因為借力,被掀翻在江裏,喝了幾口冷水。


    宦臣知道真正的主使乃是坐在船頭這個黑衣人,那黑衣人低著頭,麵容隱藏在陰影之下,宦臣也沒有細看,也不去攻擊宋清迦了,轉而朝蕭清邏攻去。


    這一下動靜太大,已經引起了各方的注意,有看熱鬧的,也有對敢於得罪晉安王的人感到驚訝的,也有對晉安王幸災樂禍的。


    蕭清邏依舊坐在那裏,雙腳輕點,踢在那宦臣快如幻影的掌影上,一道不落。那宦臣大驚,臉色變了數遍。在宦臣一掌間隙的空檔,蕭清邏突然一腳踢出,宦臣被震得倒退幾步,突然想起這不是在岸上,一腳踏空,就要掉入冰冷的江水當中,宦臣倒是並不慌亂,一手拍在船舷上,在空中兜了一圈,又跳了上來,眾人見他輕如鴻燕,輕功如此高明,都拍手叫好。


    蕭清邏也沒有乘勝追擊,隻是在船上等著他又跳上來,陰冷的聲音鑽入宦臣的耳朵:“琴燁,我教你這玄天九變的輕功還好用吧?”


    宋清迦站在船的另一邊,船上狹窄,又站了這麽多的侍衛,根本沒法騰挪,更對蕭清邏和宦臣之間的打鬥插不上手,無奈地朝大船喊了一聲道:“師兄我們迴來了。”


    叫琴燁的宦臣大吃一驚,這才看清楚眼前之人,“小公子?”琴燁神色恭謹,猶如對待晉安王本人,臉上更多出許多畏懼。


    聽聞小公子的名聲,再看到心高氣傲的琴燁這般神色,眾侍衛麵露驚色,眼前這個黑衣人難道就是晉安王府大名鼎鼎的小公子蕭清邏?


    蕭羽音聽到宋清迦的聲音,竟然有一瞬間的失神,宋清迦說“我們”,那麽一定把她也帶了迴來。


    “上來吧!”他說。


    小船上的侍衛立即把船劃向大船,宋清迦首先登上大船,迴頭卻見蕭清邏一動不動,輕輕喚道:“清邏?”


    蕭清邏看了一眼周圍林立的侍衛,把光線都擋住了,或許是幽禁三年帶來的影響,有種深處牢籠的感覺,不由有些生氣,更氣的是大哥的語氣,那麽輕描淡寫的,就像是帝王接見臣下的命令語氣,讓蕭清邏很不舒服。


    他以為三年的時光就可以把所有的不快煙消雲散,把所有的傷害彌合如初?沒錯,一開始確實有想要見他的衝動,卻在他開口的一瞬間,腦海中一片迷茫。


    “我數三聲,誰還在我的船上,殺無赦!一……”蕭清邏冷冷道。眾侍衛臉色大變,都迴到大船上,隻有琴燁還在小船上,欲言又止的模樣,蕭清邏並不理會,“二……”


    琴燁不敢在船上多呆,等到小公子數三,逃都來不及了。


    蕭清邏深深看了一眼大船,蕭羽音依然沒有露麵,站起來撿起船篙,朝大船一撐,便劃出老遠,然後坐下來劃著船槳,在一群人莫名其妙的目光中漸漸離開。[.i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說]一直安穩坐在大船裏的蕭羽音見蕭清邏說走便走,終於坐不住了。


    蕭清邏感覺到小船微沉,身後傳來一聲熟悉的歎息,嘴角劃過一絲笑意。


    周圍看熱鬧的人在小船走遠之後,紛紛散去,臉上已有慌亂之色,道:“快快傳消息迴去,說晉安王府的小公子迴來了,務必小心!”


    宋清迦站在大船上,看著剛才自己站的地方換成了自己的師兄,替蕭清邏高興,但是想笑卻怎麽也笑不出來。朝廷風向不明,百官觀望,這秦淮河上下潛伏著多少不軌之徒準備伺機而動,對付師兄,清邏此舉,必能震懾宵小之輩。


    小公子迴來,朝廷政勢格局也會相應發生改變。


    宋清迦的目光若有若無地瞟向望著小船遠去方向的琴燁,他剛才的殺意淩冽而明顯,師兄已經事先知道二人迴來的消息,琴燁在動手之前也不可能認不出清邏,卻依然膽敢公然動手,那種感覺,就像是如臨大敵。


    敏感如宋清迦,又怎麽會看不出清邏對師兄的的態度也不似三年之前那樣了。


    看著那條小船瀟灑遠去的背景,聽到周圍驚慌失色的聲音,龍源有些失神:“小公子?蕭清邏,居然是他。”


    旁邊的靈姝已經大唿小叫,道:“什麽?他就是晉安王身邊三大高手閻魔影、琴燁、小公子中最為神秘的小公子?晉安王府不管何事都可以全權代替晉安王處理的小公子?不是已經消失三年了嗎?”


    靈韻略帶擔憂之色,道:“雖然剛才小公子跟琴燁隻是過了短短數招,但是已經看得出琴燁遠不是小公子的對手,琴燁武功不低,這個小公子的武功高得可怕。”


    “他要殺人,隻在舉手投足之間。”龍源歎道,“走吧,他就是我要找的人。”


    真沒想到居然被這兩姐妹說中了,真的在這裏找到他。不知道他的傷勢怎麽樣,毒解了沒有?更讓龍源憂心的是達摩臨走之時的話:長蘆寺眾僧用三年將蕭施主從魔鬼變成人,卻抵不過張施主的一瞬間,把她又變迴魔鬼。


    表弟啊表弟,你看看到底做了什麽!龍源在心中哀歎。


    龍源的眼睛一震顫動,他看到一個穿紅衣抱著金劍的年輕男子將麵容隱藏在黑暗中,正對著蕭清邏離去的方向。


    小船很快駛出秦淮,蕭清邏把小船停在江心,預防別人偷襲,迴過頭來,看到蕭羽音悠閑地躺在另一邊,說不出的愜意。


    蕭清邏剛要說話,蕭羽音已經搶先道:“什麽都不要說,清邏乖,就讓我這麽躺一會兒,江山皇位爾虞我詐,詩詞歌賦江南才子,明槍暗箭你死我活,什麽都不用管,有你在,我心裏終於能夠安寧片刻。”


    “晉安王敢坐上我的船,果然膽色過人,你以為我真的不敢殺了你?”蕭清邏冷哼一聲。


    蕭羽音毫不在乎笑了笑,仍然閉著眼睛,道:“你不會這麽做,你要是真的恨不得殺了我,我那一船的侍衛沒一個攔得住你,現在大家都知道我跟你走了,你自然不會讓我出事,這三年在長蘆寺過的好嗎?”


    後麵這一句問候,言辭懇切,發自肺腑,叫蕭清邏心裏一陣慌亂,蕭清邏打坐片刻,才調整好心靜,道:“當然好,不用冒死拚殺,不用陰謀設計,每天隻要吃齋聽禪念經,怎麽會不好?”


    “三年能把你的心性磨礪到這個地步實屬不易。”蕭羽音道。


    蕭清邏一陣沉默,就這樣陪著他在江上漂流,給他片刻的安寧。


    等到蕭羽音自己坐起來,斂去那享受的愜意表情,一臉嚴肅,蕭清邏才問道:“太子殿下你打算拿他怎麽辦?”


    蕭羽音臉上劃出一絲陰寒的笑容,“擋我者死,哪怕他是我的親哥哥。”


    “你鬥過了太子又怎樣?到時皇上已經察覺,怨恨和忌憚你,而且論長,還有二殿下擋在你的麵前,那時你想動他可就難了。”蕭清邏道,昭明太子和蕭羽音都是皇後所生,二殿下是庶出,但是也不排除繼位的可能。


    “你的意思?”蕭羽音目光一顫,思緒飛轉。


    “先對付二殿下,他的生母,不是前朝東昏侯的淑媛嗎?我記得吳淑媛是早產。”蕭清邏道,“我想,他自己也懷疑過自己是誰吧。”


    蕭羽音臉上露出一絲笑容,手輕鬆地敲打船舷,“他自己跟父皇翻臉,自己退出,可不關我的事。”


    蕭清邏嘴角掛起一絲笑容,“你真的要娶王靈賓?”


    叩擊船舷的聲音停止,蕭羽音的手凝滯在半空,這像是一個他極想迴避的問題,可是環顧左右都隻有滔滔江水,才發現自己不得不麵對,他對蕭清邏點了點頭,答道:“是!”


    “非娶不可?”蕭清邏又問。難道這三年還是放不下嗎?怎麽一聽到他要成親的消息,還是急急忙忙迴來了?


    “師父有命,弟子不能不從。”蕭羽音低聲道,“師母為了照顧清迦,經常找我,師父不高興。”


    因為不高興,所以要這個身份顯赫的弟子娶世上最醜的女人為妻?所以把最小的弟子派到北魏去送死?所以蕭清邏不得不迴來了?


    蕭清邏趴在船舷,用潔白如玉的手挽起一捧水,又百無聊賴地放下,臉上不動聲色。


    蕭清邏冷笑,連他的皇帝父親的話都能忤逆的人,怎麽會不敢反抗區區一個閻魔影。


    蕭羽音知道騙不了蕭清邏,隻好承認:“娶王靈賓,就能夠得到他的父親王太尉的支持,進而得到整個王氏家族的支持。”


    “什麽時候大哥為了權勢肯出賣自己的感情、自己的婚姻,我一直以為你的妻子的位置會永遠為紫苑姐姐留著。”蕭清邏冷笑。


    聽到紫苑,蕭羽音的神色一片黯然,眼睛確是一片清明。“清邏,我要你幫我!”


    “殺閻魔影?”


    “是沈約。”蕭羽音黯然道。對沈約的詩才,蕭羽音也是極為愛惜的,沈約在五言詩上的韻律之美,當世絕無僅有,要殺他,心裏多少有些不舍。


    蕭清邏幽幽歎了口氣,望著茫茫的江水,大哥曾經說“天地有情”,也曾經說過“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人這一生所求到底是什麽?皇權霸位、萬裏山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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