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隨影?”高歡吃痛,蹲在地上,始終覺得這個名字有些耳熟,“紅衣邪影楚隨影?金烏劍的主人。”


    高歡終於想起,在胡三牛獻刀的時候,莫雲祥曾經點評寶刀可說是天下第三,第一第二的分別就是不知所蹤的銀蟬劍和楚隨影手中的金烏劍。


    難道他手裏的那把金色長劍就是號稱天下第二的金烏劍?


    高歡記得,紅衣邪影楚隨影也是一個心狠手辣,殺人如麻的大魔頭,今日一見,武功果然高得可怕,難怪這些年也沒人能夠拿他怎麽樣。


    剛才要是楚隨影用的是劍而不是劍柄,恐怕高歡現在已經是倒在地上的死屍。


    墨奴見楚隨影沒有下殺手,終於鬆了一口氣。


    “阿翁,遠遠墜在他後麵,跟著他!”高歡看著楚隨影離去的方向,忍著還沒有過去的疼痛說道。在這個時候,高歡還沒有忘記沈約給自己的任務。


    從剛才的語言中看出,楚隨影比自己更加想要找到已經失蹤的傾城閻羅蕭清邏。


    墨奴沒有在意高歡言語中的命令語氣,把高歡交給達摩留在長蘆寺,自己施展輕功遠遠跟在楚隨影。


    “禪師覺得這個楚隨影武功如何?比起那個人如何?”高歡站起來問達摩。長蘆寺經此一難,隻剩下幾個撐不起門麵的小和尚。


    達摩長歎一口氣,道:“此人武功很高啊,與那個人相比,貧僧也說不清楚,他的武功與蕭施主的武功淵源頗深,公子讓墨先生跟著他,絕對不會錯。”


    高歡笑了笑,道:“他比我更想找到那個人,跟著他事情就簡單許多了。”高歡對這個女人一直有些好奇,不明白為什麽她會被囚禁在一個小小的長蘆寺,這長蘆寺除了達摩,可沒有能夠困得住她的。他讓達摩帶他到她住過的地方去看看,達摩帶著他一邊走一邊告訴他:“當年也是聽說有人殺人無數,貧僧和幾位老友聯手堵住她,將她擒迴長蘆寺,才發現原來她根本不是傳言那樣,本來我們想放她走,誰也沒想到她卻不願意離開了,沒辦法隻好在偏僻處給她找了一處地方。”


    “不是傳說那樣?傳說中她是一個怎樣的人?”高歡問。


    達摩迴憶了一會兒,道:“當時有人來聯係我們幾個的時候,說蕭施主冷血無情,殺人如麻,手上的人命數都數不清,因此才有了閻羅之名。”


    “哦?禪師眼中的她呢?”高歡問道。


    達摩笑而不語,讓高歡到蕭清邏的住處自己看。


    說話之間,二人來到一處小院處,這裏說得好聽叫雅致,說得不好聽叫簡陋,“這樣的日子,怎麽過啊?”


    “蕭施主剛來的時候,攝於她的兇名,無人敢與她說話,沒人敢接近這間小院,為了怕消息走漏,隻有一個聾啞小和尚給她送些飯菜,禪宗講究坐禪,一坐禪三五天也是常有,可是像她這樣一忍便是三年,貧僧對她的心性也是敬佩非常。”達摩指著院子裏麵爭相開放的鮮花,說道,“這些都是蕭施主種下的。”


    與世隔絕,那種寂寞和難耐,實在是讓人無所適從,讓人陷於癲狂。


    可是那個人卻恬淡地過了三年。


    高歡推開門,腳下似乎踢到什麽,撿起來看,竟然是一團揉亂的紙,高歡將它展開了,居然是一個人的畫像,而這個人居然高歡認識。


    魔尊三公子蕭羽音,看這畫像的精細程度,不難看出她的心思。沒有見到人,但是他的輪廓,他的臉已經深深印刻在了那個女子的心裏,那這個女子對他的感情絕對不一般。高歡看著,一陣的歎息。


    旁邊有幾個精致的字:厭看春秋幾時歸?雁歌迴,聲聲碎;黯然無淚今始垂,殘花蕊,年年墜。


    好悲戚的字句,讓高歡的心中也染上了一股悲傷。


    她的心中到底有著怎樣的委屈。


    字的旁邊,斑斑點點,顯然是手極度抖動造成的,高歡看向屋腳,果然看見一隻摔破的毛筆。


    掙紮的內心有怎樣的不甘?


    這個蕭清邏跟蕭羽音到底什麽關係?姓蕭?難道是梁朝宗室?心中有太多的疑惑,不知道找誰能夠解惑。


    地上有個銅盤,裏麵灰燼,大部分東西已經被燒了。高歡撿起一張殘片,“忘不了,千般好?”看到這幾個字,他的心中有股莫名的悸動。


    唉!高歡歎了口氣,這樣的人可憐可恨又可歎!


    滿室書香,禪房裏麵有好幾個大書架,高歡本以為裏麵都是些佛經,可是走近一看,卻大吃一驚,裏麵居然還有大量的道家經綸,除此之外便是些兵法之類的,還有少量的雜書。


    每本書都幾乎被翻爛了,每一頁都是密密麻麻的注釋。


    那字,也是高歡熟悉的衛夫人體。


    “真的是她。”高歡還記得那本被瘋乞丐搶走的小劄。


    就算是人不在了,高歡也能感覺到那股心中的寧靜和離別前的掙紮。這樣度過了三年的人,還是師父的對手嗎?


    最讓高歡在意的是楚隨影離開時眼中的怨恨,師父和這群人到底有什麽恩怨。


    雖然高歡長年替沈約處理建昌侯府的事宜,但是有很多事情,沈約是不讓高歡插手的。


    “達摩禪師,那個照顧她的聾啞和尚呢?”高歡問。


    達摩禪師一愣,與高歡相視一眼,不約而同地跨出禪房,搜索了整個長蘆寺,無論死活,都沒有發現那個聾啞和尚。


    高歡和達摩眼中都閃過一絲疑惑。


    高歡從長蘆寺出來,循著墨奴留下的記號一路追蹤,楚隨影的行蹤飄忽,忽東忽西,難以捉摸,沿著長江東行一段,又忽然北上,進入了東徐州宿豫郡。順著睢水,沿江而上,出了梁國邊境,進入魏國,到達潼州。


    雖然蕭衍不是像沈約所希望的那樣開疆辟土,但是也將前朝的疆域向北擴充了不少,梁魏本以淮水為界,現在梁國已經把淮水完全控製住,向北大有可進之機。


    高歡知道淮水一帶是梁國邊境的緩衝地帶,時常有些小打小鬧,許多綠林都潛藏在這一帶,而一進入淮水流域,高歡就發現墨奴留下的記號越來越少,有時需要尋找很久才能找到,這說明,楚隨影的行程越來越快,墨奴的跟蹤有些吃力了。


    這讓高歡有些著急,自己必須盡早跟上墨奴的腳步。


    因為時常戰亂,淮水一帶原本富庶,也經不起多次折騰,很多人都不願意在這一帶定居。高歡幾天以來所經過的地方大多荒無人煙,高歡風餐露宿了幾晚,這天終於看到一家客棧在官道旁邊,旗幟招搖,卻鮮有人光臨。


    跟高歡一起到的還有一支商隊,一進去,剛才還無精打采的小兒就精神抖擻地招唿客人坐下,客棧裏已經有位客人,占了最中間的一張桌子,商隊不敢惹事,都往旁邊的桌子去,商隊十幾人,居然把剩下的桌子占完了,高歡慢走一步,居然沒有桌子。


    高歡環顧四周,發現商隊以一種戒備的眼神盯著自己,心想還是不要去招惹他們,高歡把目光放到坐在中間位置上的精壯大漢身上,此**碗喝酒,大口吃肉,豪邁至極,一舉一動給人一種沉穩若山的感覺,高歡見此心喜,道:“這位大哥好生豪邁,小弟可否與大哥同桌一起喝上幾杯?”


    那大漢見他是個文弱書生,拿上一隻大腕,往裏麵倒滿酒,傲然道:“幾杯?要喝就用大碗,老子最不喜歡南梁書生一樣用小杯,斤斤計較。”


    大漢聲音洪亮,整個客棧聽得清清楚楚,目光一時之間全部匯集到高歡身上,高歡淺淺一笑,道:“與大哥這樣的英雄豪傑喝酒,自然是要用大碗才盡興。”說罷,端起碗,便一飲而盡。


    那大漢雙眼發亮,沒想到這個富貴公子哥如此幹脆,大叫一聲好,道:“憑兄弟這份氣魄,也有資格跟我一張桌子,坐!”


    高歡道謝,在大漢對麵坐下,大漢替他倒滿一碗酒,高歡卻沒有發現在酒柱後麵,大漢的手裏滑下一些粉末,入酒即化。


    高歡見桌上菜肴所剩不多,便又叫小兒上了幾個菜,外加一大壇酒,高歡和大漢喝個痛快。那邊商隊的的酒菜也已經上來,一掃路途上的疲憊,大家都放開了肚子吃。


    酒過三巡,大漢哈哈大笑,道:“小兄弟,你覺得這家客棧的酒肉如何?”


    此時高歡已經喝下去五大碗,卻一點醉意也沒有,也覺得有些奇怪,道:“味道倒是不錯,隻是這酒醇香有餘,烈性不足,怎麽也沒有北方燒刀子一樣的烈酒那樣爽快!”


    聽聞此言,客棧的風騷老板娘和小二對望一眼,眼中閃過一絲狠厲。


    大漢搖了搖頭,道:“兄弟不知,北方的酒性烈如火,南方的酒卻是綿裏藏針,叫人不得不防啊!”


    老板娘和小兒聞言臉色巨變,那商隊也是也是發現不妙之處,就要拔刀找老板娘算帳,誰知剛站起來,就是一陣頭暈,十幾個人陸陸續續全倒下去了。


    高歡吃驚的看著這些,道:“全倒了。”高歡立即查看自己體內,發現並無異樣,不由鬆了一口氣,還在奇怪荒郊野嶺怎麽會有客棧,原來是家黑店,專門攔截過往商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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