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哮虎沒有食言，鄒城也沒有食言。
菜雞們迴到六連的營地後，迎接他們的，是團部特供的訓練夥食。
臘肉，每人兩大塊。紅薯蒸白米飯，管飽。
整整一下午的奔跑和爬坡，讓剩下的八十隻菜雞早已經精疲力竭，但當這一頓豐盛的晚餐抬上來的時候，沒人會說他們很累。幾乎是久旱逢甘霖，一群泥人哪裏還顧得上排隊唱軍歌，一窩蜂地就撲到了飯菜的麵前。
王小壯讓開了兩步，把兩隻木桶邊的所有位置都留給了他們。
周亮戴著值星官的袖標，一臉無語地想吹哨子，被鄒城製止了。
“沒關係，讓他們搶。什麽時候他們不搶了，什麽時候就不用再衝馬王山了。”
鄒城的聲音不大，但可以讓亂糟糟的人群聽得清楚。一瞬間，兩桶食物的麵前很多人都定了型，這才第一天啊！
嘰嘰喳喳的人群安靜了許多，手裏把著幾塊大肉的弟兄悄悄地把手又放了迴去。
鄒城笑得像個惡魔，他站在那一截放了有一年多的木頭椽子上，說道：“沒關係，繼續！反正你們都已經搶了，再跑一趟馬王山我看你們也是很樂意的！”
幾個一手拿著肉，一手抓著飯團子的弟兄眼淚都快流下來了，這頓飯還能不能吃下去啊！
“給你們十分鍾！吃完集合！”鄒城收斂起了笑容，命令道。趴在木桶邊的幾個人一聽，連忙又去撈桶裏的肉，被周亮衝上去就開了一個大腳，“還特麽搶呢！滾後麵去排隊！你家吃飯用爪子的啊？”
人群很快就整齊地排好了兩路縱隊，王小壯幾個幫他們打飯，分發餐具，每人一個嶄新的楊瓷碗，一雙柳木筷。許永財一邊遞著碗，一邊高聲說：“這都是你們今後在六連吃飯的家夥，和你們的槍一樣，隻發一次，可以退換，但丟失了的話那就對不起了，各位，一個大洋一套，你們自己看著辦！”
眾人聞言都吃了一驚，連忙把端在手裏的碗捧在了懷裏。
八十個人分餐用了五六分鍾，老六連沒有餐桌，地上就是餐桌。雖然現在小雪已融，滿地泥濘，但是對於這些人來說，盡快填滿空空如也的胃才是正事。現在還沒有分班，相熟的都湊在了一起，一聲不吭地扒著碗裏的米粒。
鄒城很滿意這個效果，現在如果還有人能說出話來，那今天的目的就沒有達到。
下馬威嘛，總是讓人記憶深刻的。
但鄒城並不打算就這麽結束他們在六連的第一天生活。他不是觀世音菩薩，他不想普度眾生，他隻想殺人放火。超度是菩薩的事情，他的任務就是送那些應該被超度的人去見佛國裏的佛陀。
所以，他對手底下的這新到的八十人絲毫不會仁慈。
“大家都吃好了嗎？”鄒城仍舊站在那根木頭椽子上，大聲地問。
“吃好了！”人群有氣無力地迴答著。
“說什麽，我聽不見！”鄒城誇張地豎起了耳朵。
八十個菜雞毫不猶豫地跳進了鄒城的坑裏，他們卯足了力氣，大聲地吼道，“吃好了！”
“漂亮！”鄒城甩了個響指，“大家夥精神頭非常不錯，值得表揚！但是，都折騰你們大半天了，可你們卻還如此地生龍活虎，讓我十分地沒有麵子。所以，王連副！”
“有！”王小壯擦著嘴角的油脂，站了出來。
“帶著他們再去跑兩個來迴！”
“......”
人群“哄”地一聲，有人瞬間就不淡定了。這才剛剛吃飽，馬上就要強行軍小幾十裏，這特麽誰受得了啊！
“鄒連長，歇會吧，弟兄們實在是跑不動了......”
“是啊，鄒連長，這吃飽了跑步，要命的！”
“沒關係！”鄒城哈哈大笑道，“不想跑的也沒關係，放下我給你們的銀元，出門右轉，不要迴頭，鄒某不送！對，不送！”
說到銀元這種東西，就算跟什麽過不去，大多數人也不會跟錢過不去，更何況，十個銀元不是一個小數目。好不容易揣進了懷裏，怎麽可能輕易又還了迴去！
但是話說迴來，這跑壞了身體可不是十個銀元能補救迴來的。
鄒城知道他們在想什麽，他收起了笑容，看著麵前這群小聲抗議的人，良久，才突然高聲說道：“飯好吃嗎！？好吃！肉好吃嗎？當然也好吃！怎麽會不好吃！？可是睜開你們的狗眼看一看，這裏是哪裏！這裏是馬家橋，距離日本人最近的前沿陣地不到一百華裏！鬼子一個衝鋒就能殺到你們這幫菜雞的眼皮子底下！你們讓我做好人？好啊！可是日本人不會做這個好人！仗打到這個份上了，還不知道吃飯的時候留兩分肚子，塞什麽？啊！塞什麽？塞進去的是米，拉出來的是屎！跑不動了吧，你們自作自受！你們以為老子求著你們留下來？一幫蠢貨，就你們這幫子廢物，老子可以一個人都不要，看著你們去堵搶眼送死，關老子屁事！”
滿嘴留著肉香味的菜雞們看見麵前發了火的鄒城，沒有人再敢做聲。
“王瘸子！愣著幹什麽麽！？”鄒城轉眼道：“等著老子拿槍打你嗎！？”
王小壯一個激靈，連長這人也真是，怎麽說發火就發火了。他趕緊背著自己的步槍，整理著石像一般的隊伍。
得了，這一個晚上不要想消停了。
鄒城對付這幫菜雞，手段陰險毒辣，把人往生不如死的地步整。淩晨兩點了，老六連還在操練。八十個弟兄從山上跑了兩個來迴，馬上又要進行伏地挺身，抱頭深蹲的體能拉練。張德貴迷糊著雙眼，看見鄒城一隻腳踩在一個爬不起來的弟兄腦袋上，惡語相加。不知怎麽地，他就想起了在湖城集中營裏，中村隆一那個老鬼子了。
但是人家平常也不會對俘虜這個樣子。
“王育才，這樣搞，不會嘩變吧！？”張德貴小聲地問著身邊的王小壯，就算這貨是個鐵人，現在也隻剩下了半口氣了。
王小壯坐在牆角邊，感覺隻剩下了出氣，沒有進氣了。這一天下來，他比所有人都跑得快，跑得多，兩條腿早就失去了知覺。
張德貴看見王小壯的嘴角抽搐了一下：“哼！嘩變？那特麽得有力氣才行啊......”</p>
菜雞們迴到六連的營地後，迎接他們的，是團部特供的訓練夥食。
臘肉，每人兩大塊。紅薯蒸白米飯，管飽。
整整一下午的奔跑和爬坡，讓剩下的八十隻菜雞早已經精疲力竭，但當這一頓豐盛的晚餐抬上來的時候，沒人會說他們很累。幾乎是久旱逢甘霖，一群泥人哪裏還顧得上排隊唱軍歌，一窩蜂地就撲到了飯菜的麵前。
王小壯讓開了兩步，把兩隻木桶邊的所有位置都留給了他們。
周亮戴著值星官的袖標，一臉無語地想吹哨子，被鄒城製止了。
“沒關係，讓他們搶。什麽時候他們不搶了，什麽時候就不用再衝馬王山了。”
鄒城的聲音不大，但可以讓亂糟糟的人群聽得清楚。一瞬間，兩桶食物的麵前很多人都定了型，這才第一天啊！
嘰嘰喳喳的人群安靜了許多，手裏把著幾塊大肉的弟兄悄悄地把手又放了迴去。
鄒城笑得像個惡魔，他站在那一截放了有一年多的木頭椽子上，說道：“沒關係，繼續！反正你們都已經搶了，再跑一趟馬王山我看你們也是很樂意的！”
幾個一手拿著肉，一手抓著飯團子的弟兄眼淚都快流下來了，這頓飯還能不能吃下去啊！
“給你們十分鍾！吃完集合！”鄒城收斂起了笑容，命令道。趴在木桶邊的幾個人一聽，連忙又去撈桶裏的肉，被周亮衝上去就開了一個大腳，“還特麽搶呢！滾後麵去排隊！你家吃飯用爪子的啊？”
人群很快就整齊地排好了兩路縱隊，王小壯幾個幫他們打飯，分發餐具，每人一個嶄新的楊瓷碗，一雙柳木筷。許永財一邊遞著碗，一邊高聲說：“這都是你們今後在六連吃飯的家夥，和你們的槍一樣，隻發一次，可以退換，但丟失了的話那就對不起了，各位，一個大洋一套，你們自己看著辦！”
眾人聞言都吃了一驚，連忙把端在手裏的碗捧在了懷裏。
八十個人分餐用了五六分鍾，老六連沒有餐桌，地上就是餐桌。雖然現在小雪已融，滿地泥濘，但是對於這些人來說，盡快填滿空空如也的胃才是正事。現在還沒有分班，相熟的都湊在了一起，一聲不吭地扒著碗裏的米粒。
鄒城很滿意這個效果，現在如果還有人能說出話來，那今天的目的就沒有達到。
下馬威嘛，總是讓人記憶深刻的。
但鄒城並不打算就這麽結束他們在六連的第一天生活。他不是觀世音菩薩，他不想普度眾生，他隻想殺人放火。超度是菩薩的事情，他的任務就是送那些應該被超度的人去見佛國裏的佛陀。
所以，他對手底下的這新到的八十人絲毫不會仁慈。
“大家都吃好了嗎？”鄒城仍舊站在那根木頭椽子上，大聲地問。
“吃好了！”人群有氣無力地迴答著。
“說什麽，我聽不見！”鄒城誇張地豎起了耳朵。
八十個菜雞毫不猶豫地跳進了鄒城的坑裏，他們卯足了力氣，大聲地吼道，“吃好了！”
“漂亮！”鄒城甩了個響指，“大家夥精神頭非常不錯，值得表揚！但是，都折騰你們大半天了，可你們卻還如此地生龍活虎，讓我十分地沒有麵子。所以，王連副！”
“有！”王小壯擦著嘴角的油脂，站了出來。
“帶著他們再去跑兩個來迴！”
“......”
人群“哄”地一聲，有人瞬間就不淡定了。這才剛剛吃飽，馬上就要強行軍小幾十裏，這特麽誰受得了啊！
“鄒連長，歇會吧，弟兄們實在是跑不動了......”
“是啊，鄒連長，這吃飽了跑步，要命的！”
“沒關係！”鄒城哈哈大笑道，“不想跑的也沒關係，放下我給你們的銀元，出門右轉，不要迴頭，鄒某不送！對，不送！”
說到銀元這種東西，就算跟什麽過不去，大多數人也不會跟錢過不去，更何況，十個銀元不是一個小數目。好不容易揣進了懷裏，怎麽可能輕易又還了迴去！
但是話說迴來，這跑壞了身體可不是十個銀元能補救迴來的。
鄒城知道他們在想什麽，他收起了笑容，看著麵前這群小聲抗議的人，良久，才突然高聲說道：“飯好吃嗎！？好吃！肉好吃嗎？當然也好吃！怎麽會不好吃！？可是睜開你們的狗眼看一看，這裏是哪裏！這裏是馬家橋，距離日本人最近的前沿陣地不到一百華裏！鬼子一個衝鋒就能殺到你們這幫菜雞的眼皮子底下！你們讓我做好人？好啊！可是日本人不會做這個好人！仗打到這個份上了，還不知道吃飯的時候留兩分肚子，塞什麽？啊！塞什麽？塞進去的是米，拉出來的是屎！跑不動了吧，你們自作自受！你們以為老子求著你們留下來？一幫蠢貨，就你們這幫子廢物，老子可以一個人都不要，看著你們去堵搶眼送死，關老子屁事！”
滿嘴留著肉香味的菜雞們看見麵前發了火的鄒城，沒有人再敢做聲。
“王瘸子！愣著幹什麽麽！？”鄒城轉眼道：“等著老子拿槍打你嗎！？”
王小壯一個激靈，連長這人也真是，怎麽說發火就發火了。他趕緊背著自己的步槍，整理著石像一般的隊伍。
得了，這一個晚上不要想消停了。
鄒城對付這幫菜雞，手段陰險毒辣，把人往生不如死的地步整。淩晨兩點了，老六連還在操練。八十個弟兄從山上跑了兩個來迴，馬上又要進行伏地挺身，抱頭深蹲的體能拉練。張德貴迷糊著雙眼，看見鄒城一隻腳踩在一個爬不起來的弟兄腦袋上，惡語相加。不知怎麽地，他就想起了在湖城集中營裏，中村隆一那個老鬼子了。
但是人家平常也不會對俘虜這個樣子。
“王育才，這樣搞，不會嘩變吧！？”張德貴小聲地問著身邊的王小壯，就算這貨是個鐵人，現在也隻剩下了半口氣了。
王小壯坐在牆角邊，感覺隻剩下了出氣，沒有進氣了。這一天下來，他比所有人都跑得快，跑得多，兩條腿早就失去了知覺。
張德貴看見王小壯的嘴角抽搐了一下：“哼！嘩變？那特麽得有力氣才行啊......”</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