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惜妃顧及著衣櫃裏的淩殊羽,奮力推開了乾豐帝,低垂著頭,悶聲道,“妾身身子不適。著實不便……”


    淩殊羽能聽見安嬅的聲聲哀求,也能聽見乾豐帝不為人知的殘忍。


    聲聲嗚咽,哽咽斷斷,暗夜中的哭聲總是格外瘮人。


    春日初綻的白梨花,在落入塵埃後被碾碎於泥土之中。


    淩殊羽縮在狹小的衣櫃裏,麵色潮紅後便被憤怒取代,雙拳緊緊握著,卻沒有發出一絲聲響。


    伸手不見五指的漆黑,和耳邊折磨的酷刑,隻讓淩殊羽的內心越發地平靜。


    此時此刻,淩殊羽知道自己絕不能出去。安嬅的良苦用心,乾豐帝額,疑心,淩王府的安危,都在阻止她的腳步。


    約莫半個時辰後,外麵的聲音漸歇,不多時便聽到乾豐帝離開的腳步聲。


    “娘娘!”脫了束縛的屏意衝進門,慌亂替遍體鱗傷的安嬅披上衣裳。


    安嬅似乎還有些沒有迴過神來,呆呆愣愣地看向屏意,扯出一抹令人心疼的笑容:“哭什麽?又不是第一次看見了。”


    他總是這樣,喜歡把她的自尊放在腳下踐踏,更喜歡在別人麵前踐踏她。


    隔壁的屋子,就是每一次桂公公等人一起押著屏意的地方,一起……聽著她的自尊碎了一地的聲音,聽著她的絕望與卑微。


    “把這裏收拾一下吧。”安嬅沙啞著聲音吩咐道,緩緩坐起身把衣衫一件接一件地穿好。


    屏意含著淚點點頭,以極快的速度收拾好一地的碎衣,又抱走了軟榻上的錦被。


    等屏意差不多收拾好了,安嬅才起身走向衣櫃。


    “讓郡主久等了。”


    打開衣櫃的那一刹那,淩殊羽被那並不明亮的燭光晃了眼,安嬅依舊是那般柔弱地站在衣櫃外,就像讓她躲進衣櫃時一樣。


    淩殊羽頓了頓,收迴目光微微垂眸,掩蓋住眼底的一片冰涼,緩緩起身走出衣櫃。


    “今日是我的疏忽,汙了郡主的耳,我給郡主陪個不是。”言罷,安嬅便深深地給淩殊羽行了一禮。


    淩殊羽的目光又緩緩移到安嬅的身上,削瘦的身板比常年臥居病榻、和各種藥材打交道的宮亦然還要纖弱,鳳眸冰冷的深處是紛亂的糾結。


    淩殊羽不開口,安嬅也不起身,就靜靜地保持著行禮的姿態,接受著淩殊羽的注視。


    “娘娘!”把東西都處理好了的屏意進屋便看到了這一幕,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淚又禁不住湧了上來,緊緊抱住安嬅。


    安嬅依舊不做聲,不抬頭也不起身,任屏意哭著抱著自己。


    美麗的眼中盡是冷漠的麻木,眼眶微紅是方才哭過的痕跡。這樣的事情她遇到過太多迴了,多的她都不想哭了。


    “郡主!”屏意見安嬅毫不動搖,轉頭對淩殊羽跪了下去,狠狠地磕了兩個頭,“求求郡主,救救我們娘娘吧!奴婢求求郡主了!”


    “屏意!”安嬅的臉色微變。


    淩殊羽的目光從屏意身上又移迴安嬅身上,黑眸深處竄過一抹血色:“你……要本郡主救你嗎?”


    安嬅苦澀一笑,抬頭看向淩殊羽,依舊眉眼溫柔如水:“我很好,郡主不必為我勞心。”


    “娘娘!娘娘!”屏意震驚地看向安嬅,跪向安嬅,緊緊拽著安嬅的衣角,“娘娘這會兒子可莫要犯糊塗啊!如今……如今隻有郡主能救你了!娘娘!”


    “屏意,你閉嘴!”安嬅狠狠地瞪了一眼跪在地上苦苦哀求的屏意,強忍著淚水看向淩殊羽,“是我平日裏疏於管教,還請郡主莫同屏意計較……”


    “這就是你不讓輔國公進宮看你的原因?”淩殊羽的鳳眸隱隱閃著淩厲的光,對安嬅的話置之不理。


    安嬅眸色微黯,垂首緊緊盯著地麵,雙唇緊抿似乎不願再多說。


    屏意見安嬅仿佛咬死了不願意鬆口,便撲向淩殊羽,有重重地磕了幾個頭,直接把額頭都磕紅了:“奴婢求求郡主,救救娘娘吧!這日子……簡直不是人過的!求求郡主了!”


    看了一眼淚流滿麵的屏意,淩殊羽又看向一臉倔強的安嬅,突然抓住安嬅的手,掀起她的衣袖,露出藏在衣裳下那遍布青紫痕跡的手臂。


    “這就是惜妃娘娘所謂的寵冠六宮?”


    “不……”安嬅終於忍不住哭了出來,眼淚止不住地往下流,也端不住行禮的姿態,踉蹌著就要摔倒,所幸屏意扶得及時。


    “把你家主子扶到椅子上。”淩殊羽也看不下去,吩咐屏意。


    “求求郡主,莫……莫要告訴他們。”安嬅拉著淩殊羽的衣角,用力地搖著頭,眼淚一顆接一顆地滴落,“莫告訴他們……”


    “那你來告訴本郡主,都是怎麽一迴事!”


    安嬅身上的傷絕非普通的男女之事能整出來的,她瞧得清楚,安嬅手上的傷分明不隻是新傷,疤痕淤青不滿。


    淩殊羽袖下的雙拳暗暗緊握。她不是路見不平便拔刀相助的俠女,也不是溫柔敦厚菩薩心腸的女子,不管她的事情,她多能作壁上觀冷眼旁觀。


    但是,同樣地,她的眼中容得下牛鬼蛇神,但身前的淨土卻必須纖塵不染。


    她容許這個世界有黑暗,但她的眼前必須是一片淨土。


    安嬅若一直都是那個與她無半絲關聯的惜妃,那麽安嬅是死是活都不會引她注意。


    但是如今……安嬅明顯和她哥哥關係匪淺,她無法容忍自己對安嬅的苦難視而不見。


    這個世界的黑暗可以存在在任何一個人身上,但唯獨不能碰她身邊的人。


    “娘娘!”屏意滿眼淚水地抱著虛弱的安嬅,泣不成聲,“你就……就同郡主說了吧!如今……真的真的……隻有郡主能救你了!”


    沉默了許久,安嬅看了一眼為自己苦苦哀求的屏意,最終還是輕輕點了點頭,看向淩殊羽:“好,告訴你,都告訴你……”


    “隻是有一點……”安嬅頓了頓,柔聲說道,“求郡主莫將今日的事告訴任何人。”


    “好。”淩殊羽輕輕點了點頭,“你說。”


    “其實,皇上想要折磨的人,不是我,而是我的母親顧青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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