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闈殿試,是科舉當中最高規格的,早在蘇祁安來京都前,就已經知曉了。


    但這和他壓根沒有什麽關係,他不是考生,而且考生當中,也沒有和他相熟的人。


    無論秋闈殿試,弄得多麽熱鬧,蘇祁安都是沒有關注的打算。


    誰知道,這次即將舉辦的秋闈殿試中,三名主考官中,竟然有他的名字。


    這是蘇祁安怎麽都想不到的。


    殿試主考官,隻有三名,但這三位都是位高權重之輩,雖然比不上三公,但分量並不比三公要輕。


    而且據說,每一次的殿試主考官,都是要通過朝廷討論的,最後交給陛下過目。


    這次選出來的另外兩位,蘇祁安熟識,一位是鄭國公,另外一位就是西北邊境防禦主帥,王震山。


    加上他蘇祁安,共同構成這次秋闈殿試的三位主考官。


    之所以選這三人,是經過一番博弈的,更準確說是三人身後背景。


    曆屆的殿試考官,都會從軍方、朝廷、翰林院,三方選人。


    無論選誰,三位主考官代表的身後背景,是不能撼動的,這也算是達成的一種平衡。


    王震山、鄭國公他們二人,蘇祁安沒有任何意見,但翰林院的代表,卻是他。


    這讓蘇祁安怎麽都想不明白,別說蘇祁安了,當他的名字,出現在考官名單上,在朝堂,可是引發軒然大波。


    很自然的會引發激烈的爭議,可無論反對方拿出什麽蘇祁安資曆淺,功名小等等理由。


    但卻被身為宰輔的楚國公,用一句話給頂了迴去。


    「蘇祁安年紀輕,資曆淺這是事實,但他的才華是有目共睹,論身份,是皇室後裔,更是得到夫子親授。」


    就是這兩點,讓反對方無法反駁,但他們依舊揪著年紀問題不放。


    最後還是陛下下令定奪,覺得蘇祁安有資格擔任本次殿試考官,也算給他一次試煉機會。


    連陛下都發話了,朝堂的爭吵,就沒有任何意義。


    但有關蘇祁安成為本次殿試考官的消息,再度讓京都世家權貴,為之一振。


    所有人都是沉默不語,但臉上變化的臉色,卻是難掩眾人心裏的激動。


    隻能拭目以待,這位年輕主考官的能力了。


    蘇祁安無奈,甚至都找了夫子請辭,但被文宣給拒絕了。


    文宣隻丟了一句話,「這事是陛下決定的,如果要拒絕,就上報陛下。」


    聽到這話,蘇祁安隻能偃旗息鼓。


    算了吧,在這時候去觸天子眉頭,怕是嫌自己命長。


    既然考官身份被確定了,無法請辭,蘇祁安隻能坦然接受。


    唯一的好消息就是,在本次殿試中,各州的考生,蘇祁安都不認識,至少免除了找關係的隱患。


    還有兩天便是殿試,蘇祁安隻能收拾好心情,以最快的速度,了解本次的秋闈殿試。


    這次的秋闈殿試,一共有一百二十名進士,由大涼十二州推送。


    殿試的考法,和下屬的縣、州二試不同,並不是將一百二十名進士,全部放在同一個考場,集中答題。


    而是隨機劃分三個考場,三位主考官,分別坐鎮其中一考場。


    每位考官手裏,都有三個前十的名額,要從所屬考場的四十名進士中,選出前三甲。


    最後整合,加上輪空的一名進士,一共十位進士。


    最終親自由三公、或者陛下,進行最後的麵試,選出進士三甲,方才宣告本次秋闈殿試的結束。


    這就是科舉的嚴格製度,不走到最後,誰都無法知道自己的命運。


    但這種嚴格製度,在大涼都三百多年了,現在看來,其中又摻雜了多少水分呢。


    蘇祁安幾乎一整天,都呆在自己的居所,熟悉著本次殿試的規則,以及考生名單。


    就在這時,房門外,卻是響起敲門聲。


    「先生,有幾位考生想見你。」


    蘇祁安眉頭一皺,在之前,他就告誡過蘇勇,這次殿試開考前,隻要是考生拜訪,一律不見。


    這個道理,蘇勇應該明白,可他還是做了,這之中應該有隱情。


    蘇祁安詢問道,「那幾人是哪裏的考生,他們見我,所謂何事。」


    「迴先生,他們是西州的考生,見先生說有要事,但具體是什麽,他們執意要見先生,才肯說。」


    蘇祁安了然,也是,隻有西州的考生,才會這般大膽。


    在蘇祁安的印象中,這次參加殿試的西州考生,蘇祁安並不認識。


    思慮一會,蘇祁安道,「讓他們進來吧。」


    蘇勇輕嗯一聲,腳步聲遠去,沒一會,緊閉的房門打開,蘇祁安離開書桌,走到右邊會客的廳堂。


    很快,在蘇勇的帶領下,三位西州進士,被帶了進來。.


    這三人,蘇祁安不認識,依稀記得這三人應該所屬西州牧、薛家。


    蘇祁安臉色漠然,目光平靜的看著三人,一股威嚴氣息散發。


    三位西州進士,連忙對蘇祁安行禮。「我等三人見過蘇考官,今日能見蘇考官,真是我等榮幸…」


    這三人一進來,就各種對蘇祁安一頓誇讚,全然不提拜訪何事。


    蘇祁安沒有慣著他們,冷聲道,「別耽誤時間了,來見我,究竟所謂何事。」


    被蘇祁安如此直白詢問,三人目光對視,其中一人,猶豫一會,咬牙道。


    「迴考官,我等三人希望蘇考官,能在本次殿試,對我們能夠稍微幫助一下,畢竟,蘇考官也是出自西州,如果能稍微助力,我等三人必定誓死報答蘇考官的恩情。」


    蘇祁安皺著眉頭,沒有動怒,直接道,「說吧,這個請求,是你們的主意,還是西州牧、薛家的意思。」


    「這事全是我等三人私下謀劃,與州牧大人,沒有半點關係。」


    「也就是說,你們為了見本考官,不惜捏造一些所謂緊急事情,為的就是能讓我給你們幫助?」


    蘇祁安聲音很輕,但言語中透露出的冷意,三人明顯感受到。


    三人立刻跪倒在地,依舊是剛才發言的進士,他直接道。


    「蘇考官,這事的確是我們辦的不妥,但我們也是為了西州的前途啊。」


    「所謂秋闈殿試,表麵看起來十分嚴格,公平,但實際上,提前走動,親近考官的事,他們早就開始做了。」


    「不出意外,這次的前十,和往屆一樣,早就暗中交易瓜分了。」


    「蘇先生這次能夠成為殿試考官,是我們想不到,但卻是西州考生的福分。」


    「隻要先生能助我們一臂之力,拿下這次殿試前十名額,我們保證,日後西州的世家,一定唯先生馬首是瞻!」


    「夠了!蘇勇送客!」


    蘇祁安冷哼一聲,沒有任何猶豫,直接下了驅逐令。


    三人臉色一變,在被趕出去前,焦急道,「蘇先生,這是助西州考生騰飛的絕佳機會啊,先生好歹也是西州人,先生為何不想著迴報西州學子。」


    「先生,你是夫子親傳,要保全自己名聲,我們理解,但為什麽不幫幫西州考生呢,你這麽做,對的起西州學子嗎…」


    蘇祁安充耳不聞,很快,這三人被趕了出去。


    沒一會,蘇勇走了過來,直接半跪在地,滿臉抱歉,「先生,這次是屬下疏忽了,讓這些人鑽了空子,還請先生責罰。」


    蘇祁安卻是擺擺手,輕聲道,「這事不怪你,你也以為是那邊出事了,用心是好的,記住,下次,無論是誰,哪怕是夫子,在殿試未考前,我一個都不見。」


    「屬下明白。」蘇勇鄭重點頭。


    「對了,讓糖糖給消息柳夢,讓孫文查查,這三人的來頭,究竟是不是西州考生。」


    「還有,發消息出去,讓秦淮暗中查一查西州牧,跟他說,不著急,慢慢來,小心行事。」


    蘇勇鄭重點頭,隨即消失不見。


    剛才的這三位西州考生,蘇祁安並未動怒,這三人無論是真是假,不過是個棋子,蘇祁安不會將心思放在他們身上。


    反而這三人讓蘇祁安開了竅,對西州牧,薛家展開調查。


    西州離京都這般遙遠,就算蘇祁安在京都聲名大噪,但傳迴西州,也得一個月以上。


    可這三位西州考生,一來就知道蘇祁安成為殿試主考官不說,而且對他在京都發生的事情,頗為了解。


    皇城中傳出的消息,京都百姓,可不是都知道,基本上都是斷斷續續的,最多知道蘇祁安是皇室後裔,夫子親授也就完了。


    但他們是怎麽知道,蘇祁安成為夫子親傳,二者雖然隻有一字之差,但之間卻是天壤之別。


    前者是為了成為***鋪路,後者是為了接替夫子,成為文壇領袖。


    這事,知道的,沒幾個,一隻手都能數得過來,但這群西州考生從哪裏知道的。


    這消息能走漏,隻能說明,蘇祁安在京都,一舉一動都被人給監視。


    就算這三人被某些人收買,但他們的背景卻是逃脫不了西州牧。


    之前離開西州,對這位西州牧,蘇祁安是有著懷疑,但他手裏沒有證據,而且當時經曆了種種大戰,心思都在公孫家族。


    反而對西州牧有些疏忽,現在看來,這個西州牧沒表麵那麽簡單。


    蘇祁安隻能盡快傳消息給西州城的秦淮,讓他暗中調查。


    要是西州牧和京都之間沒有什麽勾結,蘇祁安倒是可以鬆一口氣。


    如果真被他給確認,那蘇祁安的大本營,就危險了。


    想到這裏,蘇祁安的後背有些發涼,畢竟,誰都不願意,看到自己後院起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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