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肆,州試考卷,豈是你說拆封就能拆封的?」


    趙秦的話落下瞬間,薛穆修的聲音陡然響起,嚇的趙秦臉上色變,身體連連後退。


    能讓一向平易近人的薛穆修這般,足以看出這事的嚴重性。


    州試被封的考卷,可不是如同鄉、縣二試,是一州境內,最高規格的科舉。


    這等科舉是神聖的,有尊嚴,代表是朝廷賦予一州科舉的重視。


    放眼其他幾州的州試,都沒有過開封考卷的,哪怕是上次秦淮被誣陷,也隻是從他帶來的隨身包袱中搜到答題模板。


    根本不可能說拆封考卷,真要是當眾拆封,那是對科舉的不尊重,更是對朝廷定下科舉製度的挑釁,更是打他們一州主政官的臉。


    也難怪會引來薛穆修的憤怒,隻是有反對的聲音,同樣有其他的聲音。


    薛穆修的聲音落下不久,緊接著,公孫博的聲音淡淡響起。


    「薛兄,何必和一小輩動怒?我看這小輩也隻是無心之舉罷了,本官倒是覺得他說的在理。」


    「在理?哼,公孫兄真是好氣度,真要是拆封考卷,倘若事實不如趙秦所講,那這後果,可承擔的起?」


    「無非便是革除趙秦舉人功名,終究不得參加科舉,我想在誣陷和真相中,趙秦應該分的清。」


    「我說的可對?」公孫博目光看著下方趙秦。


    趙秦目光閃動,隨即重重點頭,開口道,「稟報州丞大人,這誣陷的後果,晚輩還是明白,我願為拆封考卷一事後果承擔。」


    「我等身為舉人學子,本就有維護科舉的意義,晚輩實在是不忍看到秦淮這種惡心之人,破壞科舉紀律,那是對我等五百名舉人的不公平,更是對科舉製度的挑釁。」


    「趙某願為科舉的公平,貢獻一份力,哪怕前路荊棘,晚輩也義不容辭。」


    趙秦忽然的一番感歎,讓在場五百人舉人學子,皆是側目,不少人更是出言聲援。


    「趙兄,說的好,算我一份,維護科舉公平,是我等義不容辭的責任。」


    一下子,整個考場內,原本是看戲狀態的眾人,皆是被感染。


    原本呈弱勢的趙秦,此刻一下子竟成為了類似孤獨英雄般的存在。


    這種裹挾民意的聲援,是很有效的,即便是薛穆修,都是眉頭微皺,沒有言語。


    公孫博看著唐豐道,「州牧大人,你看看這就是民意,所以,我想這次,我們應該尊重民意。」


    唐豐目光閃動,他倒是沒想到,這個叫趙秦的學子,竟然有如此口才,敢當著他們一眾大人的麵,說出這番熱血慷慨的話。


    這種民意一旦成勢,就連他都無法阻止,思慮再三後。


    唐豐開口道,「趙秦,既然你做好拆封考卷的準備,本官這次便如你所願,開封秦淮第一考卷。」


    聲音落下,下方的巡視官,從寬大袖袍中,拿出一個方形盒子。


    這個盒子的中間,是被火漆熏烤過的,看痕跡,是剛封印的。


    在眾人注視的目光下,火漆被破壞,方盒子打開,考卷出現。


    考卷緩緩打開,眾人的氣息都是緊繃著,巡視官目光來迴在考卷掃過。


    片刻後,巡視官將考卷翻轉,對著貴賓席的眾人,開口道。


    「迴各位大人,經下官驗查,此考卷的確有作弊卷,和模板答案,有九成相同,而此考卷正是出自秦淮之手。」


    這話一出,全場瞬間沸騰,無數的聲音鋪天蓋地響起。


    這些聲音中,絕大多數,都是對秦淮的謾罵。


    如果不是考場上,有兵士維持秩序,恐怕他們都會衝過來


    ,要對秦淮動武。


    作弊,在州試這般高規格的考場上作弊,是一種侮辱,特別是同屆考生,那就是一種汙點。


    這換做誰,都有打死人的衝動。


    考場上鋪天蓋地的謾罵,在唐豐的輕咳下,逐漸平靜下來。


    唐豐臉色平靜,認真的看著下方巡視官,一字一句道,「真的確定是作弊卷?並非是此子本身才思過人?」


    巡視官搖搖頭,對著唐豐道,「州牧大人,第一卷並非二、三卷的自由答題,乃是測試學子對各種先賢書籍的熟練程度。」


    「哪怕是往屆州試,第一考卷的答對率,最高隻有七成,但秦淮的考卷,卻是九成,放眼其他各州,最高也隻是八成,所以秦淮九成答對率,即便是才思過人,也是不可能的,所以…」


    說到最後,巡視官並未繼續說下去,但在場所有人都知道,這考卷,就是秦淮的作弊。


    雖然他們找不到秦淮作弊模板的證據,但這考卷上可是有秦淮的名字,並且字跡也是經過幾位監考官、大儒的辨認。


    基本確認是秦淮筆跡,秦淮在這次的作弊,基本是被證實了。


    上次可以說是被誣陷,但這次,無論秦淮怎麽辯解,都是難逃幹係。


    「州牧大人,既然事實已清,還請各位大人能秉公執法,剝奪秦淮的舉人功名,嚴查秦淮背後作弊之人,還州試一片幹淨的科舉。」


    「沒錯,還請各位大人做主,嚴查作弊案幕後之人,看是否有同黨,州試需要一個幹淨的科舉環境。」


    一瞬間,身後的學子中,不少人起身,紛紛出言,希望唐豐主持公道。


    畢竟,現在的情況基本一目了然,即便唐豐想要多說什麽,都無法有任何迴旋餘地。


    貴賓席上所有人的目光,都是看著一語不發的蘇祁安。


    秦淮有事,他第一個難逃,就算最終證實此事和他沒關係,但也得經過調查才行,絕對不是蘇祁安一言,就能揭過去的。


    眾人目光閃動,他們倒是要看看,這一局,這個張狂的蘇祁安,究竟如何脫身。


    沉默不語的蘇祁安,感受著麵前洶湧的民意,深吸一口氣,開口道。


    「這事無論結果怎樣,總得聽當事人怎麽說吧,總不能因一家之言,就這樣定調了,那這樣,是不是顯得有些過分了。」


    眾人還以為蘇祁安會說出什麽驚世辯解,沒想到是這種無趣之言。


    哼哼,秦淮的作弊,已經被證實,即便給秦淮辯解,他又能說什麽?


    在鐵一般的事實麵前,秦淮憑著他的巧嘴,還能翻案不成。


    既然是蘇祁安開口,他們自然會滿足要求,眾人倒想看看,秦淮如何翻天。


    站在下方的秦淮,根本沒有看趙秦,也沒有激動稱述,對著上方貴賓席的眾人恭敬一拜,隨即淡淡道。


    「關於這次作弊,我不承認,此事與我無關。」


    「嘁!」


    瞬間,後方眾人響起一片籲聲,都到這時候,秦淮還死命不承認,但他說的這句否認的話,卻是顯得那麽蒼白無力。


    一旁的趙秦,更是冷聲嘲諷,「哼哼,秦淮,在鐵一般的事實麵前,你還不承認,早知當初,何必如此呢。」


    「你這般,真的對不起你的舉人功名,還不如承認,這樣至少我還算看的起你,敬你是個男人。」


    「一味狡辯,隻會讓我等學子,對你唾棄。」


    秦淮搖了搖頭,看著趙秦道,「首先,我並不認識你,並不知道你受到誰的指示,非的嫁禍於我。」


    「二,既然各位都認定這次作弊卷,是我所做,那接下來希望各位不要眨眼,好好


    看看接下來發生的事,說不定會讓各位大開眼界。」


    說完,秦淮轉身,朝著自己的考場席位走去,身旁兵士見狀,並沒有阻攔。


    畢竟,在眾多眼皮的注視下,這個秦淮就算想逃,也是插翅難逃。


    秦淮走到桌前,一把拿起桌上的紙張,那是給此次參加州試學子的一種草稿紙。


    它的作用,是為了適應筆墨的濃稠。


    秦淮雙手拿著兩張草稿紙,上麵密密麻麻的寫滿了字。


    秦淮道,「為了防止這次州試,會出現像上次那般,對我的針對,這第一考卷上的答案,我全部填在這兩張草稿紙上。」看書菈


    「也就是說,我交的第一考卷,其實是白卷,我是真不明白,這才多久的功夫,我的白卷,竟然會寫滿答案。」


    秦淮的解釋,一下子讓剛才的謾罵瞬間止住了聲,更是三貴賓席上的眾人,皆是一驚。


    下一刻,唐豐示意一位大儒下場,這位大儒說起來和蘇祁安、秦淮二人有些交集。


    乃是當初在嶺北縣試,為蘇祁安力爭舉人功名的林苑之。


    林苑之雖然是退休大儒,但他的威望、公平,不止是在川都郡有名的,放眼西州境內諸多大儒,林苑之也能排進前十的。


    這次的春閨州試,就是為了防止大儒、監考官有勾結之嫌,特意增加多名大儒,為此將林苑之請過來了。


    看著林苑之下場,身旁的巡視官想上前攙扶,但被林苑之拒絕了。


    在巡視官閃動的目光下,林苑之來到秦淮麵前。


    一本正經的接過秦淮答題的草稿紙。


    一連看了好幾遍,開口道,「怪哉,真是怪哉,這草稿上的答題率,才五成左右,倒是符合這次州試學子的水平。」


    「看來,這才是秦淮的答題卷,那為何會出現近乎滿分的作弊卷?」


    林苑之的臉上有著濃濃的不可思議,一下子出現兩份考卷,這孰真孰假,還真難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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