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榜之日乃是大事,無數學子都是匯聚嶺北縣衙傾聽高中名單。


    五十名舉人選出來,本是熱鬧慶祝的時候,可偏偏生了一件怪事。


    那位吟出望月四句,以及少年心氣六句的大才子蘇祁安,卻是落榜。


    其他學子落榜,大不了歎息幾聲,收拾心情來年在考。


    可這位名揚嶺北縣的大才子落榜,引發的震動不小,這樣的消息,很快傳遍嶺北縣。


    有唏噓、惋惜、冷笑、幸災樂禍等等,這些情緒,一路上蘇祁安看的太多了。


    他製止了葉重想要揍人的衝動,歎息一聲,寬慰著。


    “害,葉兄何必和他們計較什麽呢,我還是那句話,我的落敗還是自己問題,大不了來年在考。”


    “這些日子,在城內麻煩了葉兄、秦兄,如今放榜結果出來了,對我來說也算是好事,這樣我也可以安心迴村了。”


    “離開了村子這麽久,我家娘子怕是急壞了,感謝二位的挽留,就送到這吧,日後有機會再見。”


    說完,蘇祁安告別了葉重、秦淮二人,獨自返迴下榻客棧。


    “蘇兄,你…”


    葉重想要叫住蘇祁安,可被秦淮製止了,葉重不解,偏過頭道。


    “秦兄,你為何阻止我,剛才不是在縣衙門口說好的,而且劉師爺也承諾了,我們有申訴的機會。”


    秦淮搖搖頭,開口道,“愚弟啊,這些你說的都對,可你忽略了一件事,蘇弟畢竟是落榜了,雖然他心裏強大,並不覺得有啥事,但終究還是會有些惋惜。”


    “這個時候,蘇弟需要的是一個人待著,申訴這件事費時費力,難道我們還拖著他,和我們一起辦這件事不成?”


    “這事我們去辦,趁著縣令迴來前,將證據收集好,到時候證據一交,申訴成功,在拿這個好消息通知蘇弟,豈不美哉。”


    “對對對,還是秦兄說的在理,是愚弟著急了,不說廢話了,我們走。”


    說著,葉重、秦淮二人各自返迴自己的居所,等匯聚好人手,在開始行動。


    這次,葉重心裏暗下決心,哪怕將嶺北縣捅破天,也得還蘇祁安一個公道。


    以二人的實力背景,真要查清一件事,在這嶺北縣任何人都擋不住。


    還不等二人有所動作,此時,在三位監考官下榻的住所內,就已經是吵翻天了。


    一間寬闊的房中,魏震堂、林苑之、鄭嚴明三人都在。


    隻是三人的臉色都是有些難看,就在剛才一刻鍾前,嶺北縣令方敬之,風風火火的直接闖了進來。


    二話不說,直接開罵,那種失態,是方敬之從未有過的。


    一罵根本停不下來,剛開始方敬之的失態,的確讓三位監考官有些愣神。


    可三人地位在這裏擺著,特別是魏震堂,還是方敬之的上級。


    什麽時候,一個縣令對他這位上官這般辱罵,畢竟,方敬之的謾罵全是衝他而來。


    一個小小的縣令,誰給他的膽,真是翻天了。


    魏震堂同樣沒客氣,直接摔了一個茶杯,怒聲喝斥。


    “方敬之,你夠了!給本官閉嘴,誰給你的膽子,竟敢口出狂言,辱罵上官,信不信本官當場革你的職,將你送進監獄。”


    “哼!魏震堂,你少在這裏跟我耍官威,平常也就算了,可今日你千不該萬不該的,在縣試科舉上動手腳。”


    “放屁!方敬之你汙蔑人,給我拿出證據來!”


    這下,魏震堂也怒了,爆了粗口。


    方敬之剛才的指責,可是重罪,掉官帽都算輕的,搞不好會掉腦袋。


    “哼,證據?好,我給證據,憑什麽我嶺北縣的大才子,蘇祁安此次落榜舉人,這不是你操縱是什麽。”


    說到這裏,身旁的林苑之、鄭嚴明也大概知曉,方敬之為何人而來。


    就在魏震堂開口,想要說著什麽,林苑之卻是開了口。


    “小方,你先消消火,好歹你也為官二十多年,失態也要有分寸,這事你說清楚。”


    方敬之平複了自己的情緒,對著林苑之將蘇祁安落榜的事情,全部講了出來。


    林苑之眉頭微皺,開口道,“你是說這次的舉人名單,沒有那位蘇祁安?不對啊,本次的閱卷,都經過老夫之手,雖然是封閉閱卷,可隻要有才華者,老夫也會評個乙等。”


    “那位蘇祁安像你說的,有大才,老夫閱卷時倒是碰到一位才華橫溢的文章,如果所猜不錯,就是那位蘇祁安吧,可老夫評分乃是甲等,不應該沒有進入舉人行列。”


    “林老,你是評了甲等,但礙不住那兩位監考官惡意評分。”


    “方敬之,本官在一次警告你,別血口噴人,否則本官立刻將你拿下!”


    “嗬嗬,血口噴人?好啊,要是魏大人問心無愧,那咱們現場對卷,把蘇祁安的考卷找出來如何。”


    “哼,方敬之你好歹當官這麽多年,你怕不是瘋了,不說別的,就憑你有什麽資格現場對卷?”


    “他沒有資格,那本侯是否有這個資格?”


    忽然,一道冰冷的聲音從房門外響起,緊接著,緊閉的房門一腳被謝蒼給踹開。


    滿臉冷意的謝蒼、童戰緩步走了進來。


    謝蒼的出現,直接把魏震堂給嚇了一跳,他怎麽都想不到,這事怎麽會把這位嶺東侯爺牽扯進來。


    嶺東侯什麽時候來到嶺北縣?而且看他樣子待的時間不短?而他一個監考官,竟然一無所有。


    此時的魏震堂,心裏早就把他那愚蠢的侄子魏雲罵個半死。


    別看嶺東侯隻是個縣侯,可也是貨真價實的侯爵,當朝天子親封的。


    不僅賜予封地,封地內更是擁有私兵3000,號裂山軍。


    這些年這位嶺東侯能夠如此快速的平步青雲,他手裏的這隻軍隊,可是立下了汗馬功勞。


    說是以一當十都不為過,是大涼軍隊中,堪比主力軍隊。


    手裏有兵,朝堂又有國公撐腰,炙手可熱的軍中新星。


    在京都,比這位嶺東侯強的實力背景,大有人在,可這裏是川都郡,一個遠離京都好幾千裏的,處在西邊的交通閉塞地方。


    在川都郡內,哪怕是郡守大人,見了這位嶺東侯都得犯怵,更別說他這位郡城二把手了。


    魏震堂一改剛才的正襟危坐,連忙起身,對著謝蒼拱拱手道。


    “原來是謝侯駕到,能在這裏遇到謝侯,真是下官的榮幸啊。”


    “魏震堂,你少在這裏給本侯扯淡,本侯沒時間個你耗,本侯就一句話,能不能現場對卷?”


    謝蒼態度很強硬,壓根不理會魏震堂的客氣,直白道。


    魏震堂雖然心裏發苦,但臉上還是堆著笑意,在這裏碰到這個大災星,也是他倒黴。


    但他可不是沒有準備的人,魏震堂一邊應付著,眼神不自覺的朝著後方看去。


    這個時候,一直沒有開口說話的鄭嚴明卻是開了口。


    “好了,謝侯今天這事你也鬧了,要找當事人要說法,沒問題,別為難震堂了。”


    “哦,聽鄭大儒的意思,這事是你默認的?”謝蒼目光一掃,落在臉色平靜的鄭嚴明身上。


    其實不用鄭嚴明開口,當謝蒼一腳踹開這件房時,他就已經確定這事背後的主謀是誰。


    魏震堂是郡丞,結他幾百個膽子,也不敢和他作對,至於林苑之,雖然是大儒,但缺退休多年,而且正如他所說,隻要是才子,在縣試上展現了才華,都會得到客觀的評分。


    在這點上,林苑之的人品還是能夠得到保證,而最後這位在職的鄭嚴明可不簡單。


    雖沒有官職,但憑借翰林院在職大儒的身份,哪怕是郡守也得笑臉相迎。


    嶺東侯這個身份,其他人或許會懼怕,但鄭嚴明卻絲毫不怵。


    聽著謝蒼的質疑,鄭嚴明臉色漠然,冷聲道。


    “侯爺說的沒錯,那位蘇祁安的卷子,我和魏大人都看到了,林老評分是甲等,但我和魏大人一致覺得為丙。”


    ”為什麽!”謝蒼的聲音很冷。


    “嗬嗬,為什麽?也不看看你們嶺北縣的這位大才子,在最後的答題,答出了什麽驚世駭俗的想法。”


    “那洋洋灑灑的幾萬字,句句紮心,說是謀反也不為過,還好意思稱為治國十策。”


    “真是笑話,倘若國家的治理,像他說的那般簡單,那還要我們這些大儒做什麽?幹脆解散翰林院得了。”


    鄭嚴明對蘇祁安的嘲諷,是不加掩飾,


    “要不是老夫和魏大人,念其多年讀書不易,沒有與他計較,否則現在的他,應該是在牢裏,而不是謝侯為他出聲辯解。”


    “嚴明,你這話說的有些過分了,蘇祁安的治國十策,看起來的確句句紮心,驚世駭俗,可他畢竟隻是一位秀才,小小年紀能有如此格局、理念,當真了不起,我們要做的是鼓勵,隻要調教幾年,這塊璞玉一定會發光。”


    一旁的林苑之,卻是說出不同意見,但鄭嚴明卻沒有接受,隻是冷冷道。


    “你這種想法,這就是為何你被退休,而我還在翰林院的原因,林苑之,我敬你年歲長,叫你一聲林老。”


    “別忘了,這次的縣試監考,我有最終解釋權,你隻是配合罷了。”


    “今天,我就把話撂在這,無論誰來,都不可能改變蘇祁安落榜的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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