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鳳玲目光收迴,她的眼中明顯閃動著異色,之前她的關注點,一直在蘇祁安這裏,對東山軍的兵器裝備沒多少關注。


    可這次卻是不一樣了,就說眼前不斷搭弓射箭的箭手,他們手上的弓和大涼兵士用的不一樣,手中的弓比一般都大了一半左右。


    全身漆黑,材質看上去像金屬,每一次的搭弓射箭,弓繩發出沉悶的悶響。


    這是重弓,但又和普通重弓有些不同,在射擊點的上下位置,多了兩塊木頭裝置,伴隨者每次拉弓,兩塊木製裝置都會產生變化,看上去有些複雜。


    重弓的優勢顯而易見,射程會得到極大的提升,但缺點同樣明顯,能操作重弓的,必須要臂力驚人。


    就算滿足條件,想要連續多次的使用重弓,那等箭手多半就廢了。


    可眼前這批人,是箭手沒錯,但要說個個都是臂力驚人的力士,根本不可能,也就是標準的箭手。


    而且他們連續的拉弓射箭,絲毫看不出半分疲憊之色,這有些不可思議。


    不僅如此,在箭手的旁邊,有著大批弩手,他們手中的弩不是單發,而是連發。


    連發弩大涼並非沒有,而是它的射程近,精度差,有效殺傷射程隻有四十步到六十步之間,往往都是敵人快逼近自己身前,才會使用,也是遠程攻擊的最後一道防線。


    但這批連弩手卻讓蘇鳳玲開了眼界,在百步距離,開始射擊。


    雖然精度依舊很差,但鋪天蓋地的箭雨,卻給了對方一個強烈的震懾。


    就算是在不怕死的,看著眼前半空,飛來的密集箭矢,內心也會有相當大的恐懼。


    不光是箭弩,衝出山穀的第一團,和土著軍隊正麵激戰,這些兵士可沒穿鎧甲,破損的外衣裏麵,貌似是藤甲。


    而兩側衝出的騎兵團,除了少部分是重甲兵,其餘的都是輕騎兵,但他們人手一支連弩,一次衝鋒,雙方還未接近,漫天的弩箭,直接射向對方的土著軍隊,瞬間造成大涼傷亡。


    連弩配騎兵不是不可以,大涼的一些精銳騎兵,就是搭配弓箭,可以邊騎邊射。


    這打法還是和北方大榮學的,隻是想達到那等爐火純青地步,需要長時間的磨合訓練。


    可即便達到了,依舊不是大榮騎兵的對手,沒辦法,誰讓榮人本身就是草原馬背上民族,幾乎各個天生就是擅長騎射的。


    大涼在這一塊,本身就有先天的缺陷,哪怕訓練磨合再好,也不一定是人家對手。


    而今天,無論是正麵激戰的一團也好,還是兩翼衝鋒的騎兵團。


    哪怕人數隻有區區幾千人,但憑借這些改進的新式兵器裝備,和本身兇悍的作風,硬生生打出了幾萬人的氣勢。


    此時的蘇鳳玲眼中的擔憂消散全無,雙眸一亮。


    「林叔,我明白了,人數不夠,兵器裝備來湊,這些改進的新式兵器裝備,在碰到一群作風兇悍的兵士,二者真可謂是如虎添翼。」


    「這一仗,說不定真的能取勝。」


    林護衛點點頭,說道,「這些新改進的兵器裝備,哪怕和皇室禁軍相比,也不逞多讓,據說蘇侯爺很早之前就組建了一個什麽研發部。」


    「想必,這些改良的兵器裝備,都是這研發部的功勞吧,蘇侯爺確實是個能人,不僅不予餘力的花重金組建研發部,對各行業人才,都是十分尊重,這要是在京都,這些人才在世家權貴眼裏,怕都是一群不入流的平民。」


    「蘇侯爺能夠成功,不是沒有道理。」林護衛感歎著。


    這話蘇鳳玲也比較讚同,研發部她聽過,裏麵的人,基本上是囊括了各行各業的人,但這些人無不例外都是行業技術精湛的匠人


    。


    可就是這群匠人,在京都並非沒有,隻是他們的地位、待遇、身份,和研發部相比,天壤之別。


    無論手藝多好,經驗多豐富,終究是下等人,入不了權貴世家的臉,甚至有的時候,因某些事得罪了大人物,輕則下獄,重則流放。


    這種對匠人的歧視,不止存在京都,整個大涼都是如此,乃至北方大榮也是如此。


    可在交州,蘇祁安管轄的土城縣,根本沒有這種歧視,蘇祁安廢除的不止是奴籍,更是壓在所有人心中,被人劃分三六九等的社會地位。


    在土城縣,地位最高的並未是豪門大家,也不是大小官員,反而是這些為縣城建設出力的底層平民。


    起初蘇鳳玲對這現象並不理解,她雖然對底層平民會有憐憫,但並非到提高他們社會地位的地步。


    畢竟她是最高貴的皇族,哪怕她的思想有些超前,但終究會受到這個封建時代帶來的狹隘。


    看著眼前一切,無論是這群不要命的兵士,還是改良的兵器裝備,他們都是來自社會最底層,也是被上位者看不起的下等人。


    就是這樣一群人,偏偏是完成上位者最終目的的一群人。


    現在蘇鳳玲,多少能理解了,蘇祁安說的那句水能載舟,亦能覆舟的道理了。


    蘇鳳玲目光閃動,此時她的心裏產生了一個想法,「日後迴京,有些事是要父皇重視起來了。」


    蘇鳳玲什麽想法,蘇祁安全然不知,他現在也不想知道。


    他的眼神,全神貫注的看著下方,激戰的大戰。


    這次正麵一戰,除了實戰練兵,也是為了檢驗這批由研發部新改進的兵器裝備。


    在重弓上加了一個輔助裝置,這裝置恰恰就是輔助箭手能以最省力的方式,拉開更重的弓。


    在現代,這已經見怪不怪,甚至弓的製造都是複合材料,在加上一些高科技,一箭達到一千米都不成問題。


    可蘇祁安在大涼,能夠做的也隻是增加輔助裝置,可就是這種輔助裝置,召集了研發部半數的匠人集體參與,一體化流水線製造。


    在投入了大量人力物力後,由蘇祁安提供的一個思路後,在一月前終於搞定。


    一個月的時間,立刻投入生產,哪怕沒日沒夜的生產,也隻製造了三百弓。


    加上改進的重弩車、連弩,以及藤甲,全部都配備給一團。


    這可不是蘇祁安偏心,東山軍中,實力最強的自然是一團,先前的剿匪、到後來的郡城一戰,蘇祁安都沒有讓一團擔任主力。


    為的就是讓他們和新式兵器裝備多磨合,隻為現在一戰。


    最強戰力的一團,要打自然就是最兇、最狠的硬仗。


    幾輪箭矢過後,箭弩手停止了射擊,因為雙方已經激戰一起。


    騎兵團還好,手中有連弩這般殺傷性武器,以重甲騎兵開道,輕騎兵兩側輔助,一時間兩翼突襲的土著,還真奈何。


    這群突襲兩翼的土著,手中可沒有啥好家夥,甚至連精銳土著都稀少。


    全靠人數去堆,所有的精銳,都被四名祭司掌控在正麵戰場。


    因為他們都想也想活捉蘇祁安,集結重兵,從正麵擊潰,不僅能最大程度對對方造成傷害,還能給對方產生心理震懾。


    從此以後,一旦看到他們精銳土著身影,就會害怕,恐懼,甚至不戰而退。


    這想法,恰恰和蘇祁安想的一樣,這群土著,別看打仗不怎麽樣,但嘴上和心裏都很硬。


    如果蘇祁安搞什麽埋伏,偷襲,即便僥幸得手,他們也不會服,隻會說蘇祁安是幸運,靠小聰明取勝。


    這對蘇祁安來


    說沒什麽,但這不是蘇祁安要的,他現在要的,不隻是拿下二元老,讓他簽訂契約書。


    更重要的是把他給打服,徹底打服,讓所有所有的大小祭司都知道,以後倘若在想動他,就得掂量掂量自己夠不夠格。


    所以,這一戰,蘇祁安必須打,而且還得幹淨利落。


    此時的一團就像一柄尖刀,在雙方接觸的瞬間,撕裂了對方陣線,直接衝了進去。


    無數的精銳土著反擊抵擋,可劃破一團兵士身上衣服,露出身上藤甲時,四名祭司這才明白,難怪這群人沒有穿鎧甲,本來以為這群人是敢死隊,蘇祁安故意放出來送死的。


    現在想想,他們有些太傻了,藤甲的出現,有效的抵抗了劈砍在他們身上的攻擊。


    因為藤甲的輕便,一團的兵士如同潮水,瘋狂朝著後方的二元老衝去。


    哪怕在堅固的陣線,在蘇勇的帶領下,硬生生被撕裂。


    四名祭司臉色陰沉,他們小看了這幾千人的涼兵,這戰力確實兇悍,在配合身上防禦力變態的藤甲,如果再不想辦法,恐怕真的會被幾千人給徹底撕裂防線了。


    四名祭司對視一樣,立刻大喊道,「放火,燒死他們!」


    一聲令下,黑色的半空,無數的火把扔了過來。


    藤甲在其他州,或許很稀少,但交州就是藤甲的產地,藤甲的優缺點,四名祭司清楚的很,最大的缺點就是怕火。


    也就因為這個,交州的兵士,還是他們大小祭司,都沒有大規模製造。


    火光衝天,甚至後方都射來一支支火箭,火焰燃燒。


    四名祭司臉色冷笑,他們笑蘇祁安愚蠢,以為穿著藤甲就是無敵的?


    火光在許多藤甲兵身上燃燒,可想象中藤甲兵被吞沒的場景並未出現。


    藤甲兵就像不怕死一樣,直接從火光中衝了出來,而在他們身上燃燒的火焰,沒過一會隨即熄滅。


    這一幕。看的四名祭司都愣住了,「這怎麽可能!這還是人嗎?」


    後方的蘇祁安,嘴角揚起一抹弧度,藤甲兵怕火,在他當初製造出來,就已經知道了,他再一次敢拿出藤甲,難道不會改進嗎?


    這一次的結果,還算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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