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啊,這件事不小。”靳長安坐在石頭上,手拄著雙腿,“你們可得想好了,到底要不要說出去。”


    “上報宗門是一定的,但他們相不相信就另說了,畢竟這些都是我的猜測,根本就沒有證據。”莫鬼鬼咬了咬下嘴唇,眉頭緊皺著,“白日我們出去看看,最好能再找到一些被鬼修附身的修士。”


    “放心吧,我的寶貝佛珠能活捉了那些小鬼!”小和尚此時來了精神,“我就不信每個修士身上的鬼修,都如同遇到的這兩個一般。”


    聽到他這話,莫鬼鬼腦子裏靈光一閃,“我在潟湖邊緣遇到的那個,最多是金丹期,但這兩個卻又都達到了元嬰,你們說,是不是和宗門有關啊?”


    “越高階的宗門,培養的弟子心性也越堅定,很難被蠱惑,所以派出更高階的鬼修也有可能。”蕭長河點點頭,這話不無道理。


    “那譚楚瑟呢?你們不覺得這個人很奇怪嗎?”小狐狸插嘴道,它一直對這人念念不忘,“她竟然也能察覺到鬼修的存在,也太巧了吧?”


    “你為什麽要用也啊?”沈空明懷疑的看著它。


    小狐狸聽此,用爪子捂住自己的嘴,“我什麽都不知道。”


    這此地無銀三百兩的架勢,幾人都偷偷的笑出來。


    莫鬼鬼見它急的抓著耳朵,從肩膀上抓下來,“在這裏說倒是無所謂,隻是出去了就不要再提了,聽到嗎?”


    “哦···”小狐狸噘著嘴,兩隻爪子抓住耳朵往前翻,堪堪擋住兩隻眼睛,背過身去麵對著莫鬼鬼的方向,隻留下一條尾巴對著眾人。


    “我的生辰是七月十五,出生之時陰氣大盛,吸收陰煞之氣還存活了下來。來到這兒之後,便發現能感覺到魂魄的存在,但隻有在魂魄離體的時候才能發現。”莫鬼鬼解釋道。


    “這話怎麽這麽熟悉?”小和尚眨眨眼。


    “譚楚瑟剛剛說過,”沈空明歪著頭看向她,“不過說實話,她比你更像一點,一般煞氣侵蝕不都是體弱嗎?我覺著自打認識你就挺健壯的,也沒見什麽異常啊?”


    莫鬼鬼聽到這話將小狐狸扔過去,往他的臉上砸去。


    沈空明下意識想要躲過去,見到了一團白色,硬生生的停住,伸手接過來,夾住了它的前腿。


    “你什麽意思啊?”莫鬼鬼微笑著看向他。


    “我錯了,”小狐狸蹬蹬腿,想要下去,沈空明順勢鬆開了手,拍拍自己的嘴,“我肯定是相信你的,絕對相信!”他一臉的堅定,“就是吧,她說的也有可能啊!”


    “你是不是見人家柔弱,起了同情之心啊?”小和尚不懷好意,撞了撞他的肩膀。


    “我是那種人嗎?”沈空明一臉的不可置信,“我···”


    “你是啊!”小和尚打斷了他的話,理所當然的樣子,還欠揍的晃晃腦袋。


    “你這和尚頭癢了是吧?”沈空明咬牙切齒的拍了他一巴掌,打到頭上清脆的一聲響,“少爺我,向來都是萬花叢中過,片葉不沾身的!”


    小和尚撇撇嘴,到底沒再開口。


    “莫師妹覺得她並非是自己察覺的?”蕭長河看向莫鬼鬼。


    “不確定,”莫鬼鬼抱著滿腹委屈的小狐狸,搖了搖頭,“我不是說她一定察覺不到,但這其中必定有問題。”


    “怎麽說?”沈空明好奇的問道,他沒發現什麽啊?


    “第一,剛才的地下監獄內,陰氣最盛的地方是那個土坑,我一下到裏麵,便覺得寒毛豎起,用靈氣梳理了一番才緩過來,若譚楚瑟真如自己所說,因煞氣而體弱,剛剛不會那麽平靜。”


    莫鬼鬼腦海裏閃過譚楚瑟下去一瞬間的表情,極其平靜,完全不像是受煞氣所擾的樣子。


    “你還特意去看了她什麽狀態啊?”沈空明身體往後一仰。


    “我不需要仔細去看,隻要她在我的視線範圍之內,都能記下來。”莫鬼鬼歪頭看向他。


    “好的。”沈空明的食指和拇指捏在一起,從嘴唇邊掠過。他總覺得再繼續問下去,可能會出事,明智的閉了嘴,鵪鶉一樣扯著小和尚的袖子,減小存在感。


    “第二,我也能感受到鬼修的存在,但絕對不會大咧咧的說出來,說我自私也好,膽小也罷,在沒有絕對的把握之前,反正我是絕對不會將自己豎成靶子。”莫鬼鬼見他不再開口,繼續說道。


    “有道理,”靳長安點點頭,“不過,她不是為了解釋殺李可的緣由嗎?”


    “這也是我接下來想說的,她為什麽要殺李可?真的如她所言,李可是想殺大家嗎?”莫鬼鬼手指無意識的摸著小狐狸的絨毛,“王淵被馭獸派的弟子發現異常,拚死抵抗暴露出魂魄還情有可原,那李可為什麽?”


    “哪怕她是在王淵和眾人相抗時出手,我都不會懷疑,因為有可能是要救下王淵。可按照譚楚瑟所言,她偏偏是在王淵已經自爆時才打算出手,難道她一定能保證自己成功嗎?”


    “我們都是宗門弟子,身上的法寶甚至靈器都不少,護住神識一類的更是重中之重,必定會帶著一樣,她能偷襲的成功率其實很小,為什麽要選擇這個時機?”


    靳長安琢磨了一遍,“也是,在王淵和眾人對抗時出手,兩個元嬰期的魂魄,我們還真的不一定能勝的輕鬆。”


    “不過他們還是有相同點的,”蕭長河也坐在一塊兒石頭上,“身上的魂魄均是元嬰期,且魂魄是由魔修入鬼修,”他說到這兒,輕哼了一聲,“但總覺得暴露的有些刻意。”


    “有些摸不著頭腦,也太奇怪了。”靳長安一下一下的點著腳。


    “我更好奇的是,李可和譚楚瑟之間的關係。”莫鬼鬼將小狐狸放下,手裏拿著一把刻刀,直接在地上畫著,“我方才問譚楚瑟,為何直接選擇下來,她給的解釋是李可要求的,但這也間接證明了他們確實是從山洞內下來的。”


    “還記得除了我們之外的那對腳印嗎?”莫鬼鬼點了幾點,代表著腳印之間的間距,“鞋子的鞋碼花紋都對的上,加上她的迴答,已然能夠確定是屬於她們的。”


    “但從譚楚瑟的表述上來看,她們二人屬於平等的關係,和腳印上顯示出來的不相符。”蕭長河接道,他正是因此才對她有所懷疑。


    “而且譚楚瑟說,她當時在洞口想要往上走,可李可說下麵有異動,這才下去。但我仔細觀察過,兩排腳印的深度、間距分毫不差,證明是直接往下走的,根本沒有停留。”莫鬼鬼看向蕭長河。


    “說明她在撒謊,”蕭長河懂了莫鬼鬼的意思,“假設是以李可為主導,那麽必定是受魂魄所要挾。但有一點不通的是,在接天塔遇到李可之時她完全可以逃走,我不認為一個築基期的女修闖塔,還有餘地去殺了她。”


    “所以我在想,若是譚楚瑟為主導,李可從屬呢?”莫鬼鬼在譚楚瑟的名字上畫了一個圈兒。


    “她有什麽能力讓一個背靠太一宗、修為高了一級還依附元嬰期魂魄的李可甘心聽從調遣啊?這不太合理吧?”小和尚拍了拍自己的腦袋,想讓它聰明一點,感覺自己腦子裏的信息快要爆炸了。


    “有一種可能。”


    “有一種可能。”


    莫鬼鬼有些意外的看向蕭長河,示意他先講。


    “若譚楚瑟體內也依附了魂魄,且修為還要高於李可身上的魂魄,便能解釋的通。”蕭長河開口,手指點在譚楚瑟的名字上。


    “我和蕭師兄想的一樣,”莫鬼鬼笑了出來,很高興這次她不用唱獨角戲,還有人能幫著她一起分析,“而且還有一點讓我懷疑,在長春穀和長春城內的天香居,我第一次察覺到不對勁。”


    “當時還不知道因為什麽,現在倒是確定了,那是魂魄離體的波動,隻是離我比較遠,感覺到的不甚清晰。但值得注意的是,兩次譚楚瑟都在場。”


    “你懷疑那件事也和她有關?”蕭長河當時不在場,不好評論。


    “既然現在有了新的發現,和我們之前的推測相悖,那麽所有的事情都要重新查證,九江下還有長春穀內的事情,我們本就不能直接斷定為魔修所為。”莫鬼鬼掃了一圈兒,“而且據我所知,整個大陸上似是而非的事情可不少。”


    “我倒希望咱們的猜測不是真的。”蕭長河歎了口氣。


    莫鬼鬼聽到這話一愣。


    “若這些都是真的,那麽這個第三方就是存在的,還和鬼修有著千絲萬縷的聯係,這些年在大陸上不斷挑撥和魔修之間的關係。”蕭長河神色凝重,“你們想一想,他們會隻在雲海大陸上動手嗎?”


    “不會,雲霓大陸上想必也有許多小動作,”莫鬼鬼懂了他的憂慮,“若是被第三方得逞,我們和魔修之間好不容易建立起來的平衡便會打破,一旦再次開戰,雲海大陸上將不複安寧,更何況還有這個第三方在暗處虎視眈眈。”


    “沒錯,再者我們雖然是對抗的主力,但總是有宗門依靠著,源源不斷給予資源,那些散修還有處於邊界處的凡人該如何是好?”


    蕭長河到底是幫助宗主處理過宗門事務,想的自然更加深刻。


    加上他本就是小地方的小家族出身,更能懂得普通人修行的難處。拿他來講,當年真的是舉家族之力才將他培養起來,為此他的幾個堂弟堂妹或多或少都耽誤了早期的修行。


    在和平之時,尚且還有許多入不敷出的修士,一旦道魔開戰,不知道有多少人流離失所。


    “我聽說,最早的時候是在西南的邊陲開戰的,魔修打出了一個缺口,”莫鬼鬼輕聲的說道,“而那裏,至今都是整個大陸上最窮的地方,後來和魔修之間互通有無,這才好起來。”


    說到這兒,氣氛中帶了一絲凝重。


    “你們也不用想太多,這些隻是猜測,究竟能否證實還不好說呢!”蕭長河見他們都沉默下來,笑著開了口,“退一萬步講,就算是真的,離開戰的那一天還早著呢,有足夠的時間給你們去成長。”


    “就是啊,你們幾個五十歲還不到,隻能算是半大,還沒到憂心這個的時候。”靳長安手上撿起一塊兒石子,打到蕭長河手上,弄掉了他手上的樹枝,“好好修煉,我來給你們守夜。”


    莫鬼鬼四人行了一禮,就地盤腿打坐。


    見他們的氣息都穩定下來,靳長安衝著蕭長河挑挑眉,神識內說道,“怎麽,大師兄開始說教起來了啊?”


    “既然提到這兒,讓他們多了解一點也好,”蕭長河沒有如往常一般,正襟危坐,反而是斜靠在石頭上,看起來極是愜意,“都是聰明人,早學一點也無妨。”


    “你倒是盡了大師兄的責任,傾囊相授啊!”靳長安也學著他的樣子,躺在石頭上。


    “不過是提點了一句,怎麽到你這兒這麽多話!”蕭長河踢了一腳靳長安的鞋子,“我告訴你的還少嗎?”


    “行行行,我不說了!”靳長安閉上眼睛,“你先守,過會兒叫我。”


    蕭長河看了他一眼沒說話,拿出劍仔細的擦拭起來。


    已經閉目打坐的莫鬼鬼卻沒有立即修煉,腦子裏迴想著蕭長河的話,其實很簡單的道理,可她卻從未想過。


    或者說以她的閱曆,還想不到這麽深刻的一層。


    和蕭師兄之間的差距,不僅體現在修為上,還體現在對一件事的解讀和做法。


    就如同這次,她憑借自己的優勢可以判斷出場內所有異常的點,甚至可以說更加敏銳,但這些終究還是片麵了些。相對於蕭師兄的麵麵俱到,她還差的很遠。


    莫鬼鬼在心內告誡自己,切勿自滿,多聽多看多學,謹言慎行。


    也不知什麽時候入定修煉,再睜開眼天色已亮,小和尚幾人都已醒過來,唯獨不見了靳師兄的影子。


    “靳師兄呢?”莫鬼鬼站起來,活動一下筋骨。


    “出去看看環境,我們還從未來過這裏。”蕭長河迴答著她,也跟著站起,看著眾人都有些迫不及待。


    “我也沒來過。”幾人當時選擇了偏南的一處秘境,莫鬼鬼也沒去過。


    “鬼鬼,等會兒你負責感應,我就跟在你身後等著抓,咱們兩個配合,定要活捉幾個小鬼看一看,仔細研究一番。”小和尚手裏拿著佛珠,擠到莫鬼鬼身邊。


    “我看你們的計劃要有變故了。”


    聽到這聲音,幾人齊齊的往外看去,卻是靳長安走過來,一臉凝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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