潺潺流水,和風習習。


    竹葉發出颯颯聲,伴隨著一陣陣清香。


    容若蘇醒的時候,首先聞到的就是那個香味,很淡很好聞,特別能勾起她的食欲,尤其在她饑腸轆轆的狀態下時。


    “你醒了?”悅耳溫柔的聲音,好像一陣暖風吹在耳畔。


    容若動了動腦袋,眼睛裏映入一雙點漆黑目,眉眼微彎著,給人春風般和煦的溫暖。


    很美貌的婦人,這是容若的第一印象。


    婦人穿了一件簡單的素色裙裝,很輕薄,陪襯著她白皙的皮膚,明明普通的服裝,卻顯得非常有氣質。


    其實無關服飾,是婦人本身有氣質,容若這麽想著。


    “怎麽?哪裏不舒服?”婦人微微蹙眉,臉上露出一點困惑。


    容若馬上動了一下,眼中略帶一絲迷茫道:“抱歉……是你救了我?”


    婦人緩而一笑,坐到容若麵前,伸手給容若把了一下脈,抬眸時,秀妍的麵容染了天邊一絲秋色,她嘴角含笑嫻靜溫雅,然而歲月都無法磨滅她的美貌,反而沉澱過後顯得從容不迫,有著年輕女子還不能達到的成熟風韻。


    “你從山上突然掉下來,是我丈夫外出遇見帶你迴來的。”婦人的聲音聽著很叫人舒服,聲調平和,好像是寺廟中最慈和的大師。


    容若疑惑,她明明在山洞裏,怎麽就突然從山頂墜落,難道之前那一切,不過是做了一場夢。


    垂頭時,容若看到了手指頭上剛剛愈合的小小傷口,想起當時觸碰鳳凰的紅寶石眼睛留下的。


    那麽,都是真的?


    容若不懷疑婦人的話,隻覺得那山穀之內處處充滿了詭異,能走出了最好了,不由暗暗吐出一口氣。


    “像你這般年輕的女子一個人在外走動,實在不多見。”


    容若抬眸:“家中突發災難,我是去西北城中投奔親戚的。”


    “可憐的孩子,內外傷一身,你就安心留下來休養吧,等傷好了,我們夫妻再送你出去。”婦人沒有容若想象的繼續問,而是這般叮囑道。


    這叫容若鬆了一口氣的同時又有些不解:“這裏是?”


    看著這位婦人舉手投足間沒有一絲鄉野婦人的粗鄙,反而無形中透出一點兒尊貴,倒像是養尊處優慣了的。


    可是,聽她的口吻這裏是山中,還隻有她夫妻兩個,試問尋常人,為何隱居山間。


    不是容若對救命恩人多有懷疑,實在是見到了異於尋常的人事物,心中自然而然存起戒心。


    “此處是黑山穀最深處,一般無人會闖入,所以姑娘突然掉下來,嚇了我丈夫好一跳,不過姑娘看著麵善,我們夫妻才敢留下。”


    容若抿了抿唇:“夫人……”


    “鄉野村夫叫什麽夫人。”婦人和氣的笑道:“我丈夫叫我月姑,你就稱唿我月娘吧。”


    “月娘,多謝救命之恩。”容若口中的話一轉,說了些感激話。


    月娘讓她吃了藥再睡一會兒,就走出了房間。


    接下來連著兩日,容若沒有見過那位月娘的丈夫,不過月娘總是一日三餐外加兩幅湯藥準時送來,容若也懷著感激的心吃了。


    到了第三天,容若可以起來走幾步,剛開門出去,才發現房屋旁邊種滿了竹子,難怪總有竹葉颯颯,擾人清夢。


    月娘過來看到容若起來了,麵色怔了下,隨後歡喜道:“你恢複的不錯,睡不住了吧。”


    容若扶著門框的手交給月娘攙扶,慢慢來到了庭院中的竹椅坐下,抬頭笑道:“總是勞煩你有些不好意思,不知你丈夫在哪裏,我想當麵道謝。”


    “不用,他啊,每天瞎忙活。”月娘說起丈夫,抿著唇笑了笑,像是剛陷入愛河的小姑娘,多了幾分羞澀。


    容若想著,真好啊,兩個人在一起那麽久還能有新婚般的甜蜜勁,月娘和她丈夫的感情一定很好。


    月娘把湯藥端給容若,容若喝完後,好奇道:“月娘你會醫術?”


    “是我丈夫會一些,他說你傷勢很重,特意去山上采來的藥,你趕緊如何?”


    “好了很多。”


    月娘舒口氣:“那就好。”


    “你們夫妻感情真好。”容若由衷感慨。


    月娘斜睨一眼,語氣幾分嬌嗔:“老夫老妻的,有什麽好不好的。”


    容若唿吸了一口山中清新的空氣,笑道:“就是老夫老妻了才看出感情好壞,外麵那麽多年紀輕輕同床異夢的呢。”


    “你生的好看,你丈夫定是萬般疼愛你。”月娘看著容若的臉,此刻她是沒有易容的,故而一張傾城麵貌直麵著月娘眼中。


    伴隨著竹影翠綠,容若不施粉黛的臉龐膚如凝滯,眉目挺秀,澄澈的黑眸宛若星辰入綴,唇色不點而紅,萬般美麗,猶如天邊明月倒懸。


    容若想起慕北辰臭著一張萬年冰山臉,疼愛沒有,倒是毒舌不少,不過麽……


    容若摸了摸下巴,若是他突然間用溫柔嗬護的語氣,含情脈脈看著她,她反而會起雞皮疙瘩吧。


    月娘見容若不說話,像是陷入了迴憶中,再次感慨了一句:“我若是男子,定也會叫你迷住。”


    容若抬了抬眸子,裏頭尚且有一絲迷惘,卻見月娘看著她的臉有些發呆,隻對上容若目光時,馬上移開目光,低頭一笑道:“看我盡顧著說話,都忘了你傷勢未愈,還是快點進去歇著,多吹了風不好。”


    這樣一說,容若就忘了剛才一絲奇異的感覺,不解道:“怎麽我感覺這裏不是很冷。”


    西北的深秋就和京城冬天差不多,她之前就感受到了那風刮在臉上像刀子一樣,可是這深山老林裏,怎麽反而溫和的像是開春了。


    兩人往裏進,月娘道:“這個山穀四麵被遮擋,加上不遠處有一眼溫泉溫養著地脈,故而連氣候也改變了,沒有外頭的冷,一年四季皆如此。”


    容若恍然:“難怪你們選在此隱居,居然還是一方風水寶地。”


    月娘笑笑:“如今你身體好了些,若是想,可以去溫泉泡泡,對你的身體有好處。”


    “好的,多謝你了。”


    “無需說客套話,一切不過是我應做的罷了。”


    容若眉頭蹙了蹙,怎麽感覺這個話哪裏不對勁,可是待她抬頭看到月娘溫和柔情的麵龐,又搖頭暗笑自己多心了。


    住了幾天,容若大概知道了月娘和她丈夫不為家人所容,所以才選了世外之地隱居,兩個人琴瑟和鳴,日子過的很簡單。


    容若雖未問及,可是看月娘的口氣他們兩個是沒有孩子的,因此更加感歎,到了月娘這個年紀,同丈夫之間沒有孩子,還能如此恩愛,真是世上不多。


    再濃厚的感情過了一定的年歲和時間,都會慢慢的變淡,或者是把對方當做成為習慣了的親情,圍繞親情的自然是孩子,家庭,周邊一切生活關係。


    可是月娘和她丈夫隻有彼此,不靠任何一樣外在的東西鞏固他們的關係,他們依然視對方如當初相愛時候的模樣。


    這日,容若想趁早去竹林中采點露水,再給月娘和她丈夫煮一壺茶,算是離開前的一點心意。


    要說身體休養到全好,沒有三五個月不可能,容若等不起,她覺得現在上路是沒有問題的,況且這幾天讓月娘幫著找了找,沒有糖丸的消息。


    雖然糖丸這個惹禍精很坑,可是容若真心拿她當朋友了,自然是擔心她。


    所以容若準備告辭了,她去到西北軍營就能聯係到慕北辰,再叫慕北辰派人找糖丸總比她一個人漫無目的的抹黑強。


    隻是容若沒想到,月娘比她還早出現在竹林裏。


    容若剛張口想要打招唿,卻見月娘手中拿了一根鞭子,抬起手狠狠一鞭子就抽在了一顆竹子上,嘴裏的口氣是她從未聽過的怨懟:“你死了,你就算死了都不安生,你喜歡是嗎,好,我就每天讓你看著我是怎麽摧殘你喜歡的一切東西的!”


    容若眉頭一皺,她不知道是否應該出現。


    正在這時,月娘停下動作,轉過身來。


    此刻,那一張嫻靜溫柔的臉上,像是落了陰霾,充滿惡煞氣息。


    “你來了。”月娘扔了手中的鞭子,勾起紅唇輕輕一笑,頓時所有的陰霾退散,猶如陽光照入,仿佛剛才那一切不過是容若的幻覺。


    “月……月娘?”容若尋思著,這人莫不是有什麽性格分裂之類的精神疾病。


    “好姑娘醒的這麽早,你想做什麽?”月娘邁動腳步,裙角飛揚,紗舞成天。


    容若隻覺得這樣的月娘有些不對勁,情不自禁的咽了口口水:“我采露珠煮茶。”


    “煮茶?”月娘離容若幾步外停下,挑著眉看她。


    “是這樣,叨擾你們好幾日我實在過意不去,而且家人定是擔心了,所以想離開前煮一壺茶聊表心意。”容若說完,趕緊加了一句:“不過月娘救命大恩我絕對不會忘了,往後有什麽差遣,你盡管來西北城找我就是。”


    月娘漆黑的眸子淡然,聽後不過幽幽一笑:“我不愛喝茶,也不需要你日後報什麽恩。”


    “呃……”容若想說這不好吧,雖然月娘有點奇奇怪怪,不過救了她的命是事實,她可不是知恩不圖報的人。


    月娘的笑容忽然詭異起來:“你的傷能這麽快好,沒枉費我白養你幾天功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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