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能想到,前一刻還在烏黑黑的山洞一樣的地方內,鬥轉星移間,青天碧露,白雲輕渺,恍然已是另一片人間天地。


    深秋氣爽,又含帶著初冬來臨前的凜凜風寒,吹的人身心都一個激靈。


    容若透過籠子看到的景象,叫她吃驚。


    這是一片極為寬廣的地方,與旁邊的地勢做對比,可看出是在某個閃的山頂。


    隻不過非一般似塔尖,這個山頂非常的平坦,仿若有一把巨劍橫截麵砍過,把一個頂都掀掉了,留下陸地般的平坦。


    附近的山丘成了陪襯,還有枯黃的草木,冉冉風起,猶如麥浪。


    但是容若的眼神放在了中心的位置,那裏畫了一個巨大的五角星圖案,也不知道什麽材質,隻是黑中帶著莫名的陰森。


    最前麵,還有一個長著大口的龍首人身像,血齒尖利,麵目兇戾,兩隻眼睛大如銅鈴,明明死物,可看著,就叫人渾身陰冷,好像從裏麵散發出無窮無盡的地獄寒氣。


    對應著五角星圖案的,卻是五個連接起來的木桶,有一人高,三人寬,中間一條凹槽勾連起來,形成古怪的形狀。


    最要緊的是,等籠子往下降了一些,容若看清了,其實那個五角星根本也是凹槽的形狀,隻是在天上看不出來,難怪那線條如此深刻。


    流水在震驚過後,臉上似乎閃出一抹恍然,深深吸了口氣,聲音緊繃道:“祭天。”


    容若看過去:“你們玄武門的祭祀是這樣的?”


    話音落地,卻見他們的籠子已經落下,還剛剛那麽巧,就落在了其中一個木桶的上邊,讓容若有一種食物送上門烤了的錯覺。


    不等流水再迴答,半空中想起了‘哢噠,哢噠——’輕微而震人心魂的聲音。


    容若趕緊朝上看去,眼睛不由得眯起來,瞳仁裏倒映出屬於她的吃驚。


    “看來,我們真的成了別人的籠中食了。”


    流水偏著頭,不知道在想什麽,甚至太過專注都沒有注視周圍所發生的的一切。


    籠子相繼落地,容若瞳仁一顫,每一個籠子都和他們一樣裝了人,而且人數不一,她猜測是同行的人不同。


    最多的一個籠子裏關了整整三十幾個人,隻不過那些人大多昏迷,不像容若這麽精神。


    想來這個迷霧林有很多類似於深河上麵的機關,最後殊途同歸,下場都是成了籠子裏的甕中鱉。


    容若看著流水,麵色鄭重道:“你知道這是什麽。”


    流水的眸子緩緩抬起,裏麵暗光波湧,寫著容若看不透的幽邃,“本來不知,現在猜測到一些。”


    容若皺眉:“所謂的尋寶秘笈是假的,那麽把這麽多人騙進來到底為了什麽。”


    流水歎口氣,下巴朝前麵的龍首人身像抬了抬:“待會兒你就知道了。”


    “我怎麽有種不好的預感,我們不是要被當做祭品之類吧。”容若都聽見了,流水說這是祭天。


    所謂祭天自然有祭品,可是這裏除了那奇怪的雕塑像,還有地上雕刻的五角星圖案什麽都沒有,反而多了那麽多籠子和人,答案似乎顯然易見。


    容若又道:“可是我沒聽過什麽地方的祭祀這麽奇怪的。”


    流水抿唇,人被鐵鏈束縛著,不能動彈,就是換姿勢也要格外小心,以免鐵鏈體察到他有逃跑掙紮的想法從而再束緊。


    “要說的通俗點,這個可以稱之為祭天迴生。”


    容若不懂:“莫非這還是個做法現場,能讓人升天得道,起死迴生那種?”


    這根本不可能嘛。


    流水卻給了她一個肯定的眼神:“差不多吧。”


    容若曲指抵著下巴,沉吟道:“按你這麽說,最有可能做這件事的人想必就是你們玄武門現任總舵主了。”


    畢竟傳聞他病重快要死了,如果來這一出,也可以說得通。


    “死亡前的瘋狂麽。”容若有些鬱悶,從前碰到個白聖行她以為夠瘋的了,沒想到這還有個升級版的。


    召集武林同道,就為了開展眼前的祭壇,為了讓自己得到重生機會。


    若是以前容若肯定就要鄙視這種異想天開,不切實際,可是想想她自己,不就是靈魂穿越,又得了一世重生嗎。


    就是不知,這個總舵主要如何做?


    想到這裏,附近幾個籠子裏的人都逐漸開始清醒,大家麵對這樣的情形也是徹底懵了。


    “怎麽迴事?”


    “老子剛才明明還在山裏走,突然就踩空……”


    “不對!這個籠子劈不開。”


    “這特娘的到底是哪裏啊?”


    “會不會是玄武門搞的鬼?”


    “兄台說的是,我也這麽想……”


    “不對啊,你們看那邊被綁的不是流水分舵主。”


    連玄武門的分舵主都被綁了,再說這是人玄武門搞的鬼,也說不過去啊。


    可是眼下情形,實非江湖人能夠臆測得到,更不知道地上那些給人詭異感覺的線條是什麽東西。


    可是流水也鬱悶了,因為他發現,除了他之外,其他人都沒有被綁!


    容若深表同情:“隻能說明你武力值過高,人家對你有忌憚。”


    流水哭笑不得,他真的不需要這樣的肯定好嘛。


    “夫人,眼下我們為魚肉,你就不想想辦法。”


    容若攤手:“流水分舵主,你對著我一個弱質女流,你好意思叫我想辦法?”


    流水被綁著不能伸手,否則真想扶額,他腦闊痛。


    “流水分舵主,你可能說明一下現在什麽狀況嗎?”江湖人中,有個女子高聲問道。


    容若看過去,一眼認出就是那個在進入迷霧林前說得到秘笈就嫁給流水的女人。


    女子身材高挑,鳳眸挺鼻,一雙眉毛飛揚起,全身給人一種爽利,皮膚是麥色的,明眸黑亮,這會兒直勾勾看著流水,一點也不掩飾對流水的興趣。


    若不是場合不合適,容若定要對著流水調侃兩句,不過這樣的女子簡單直接,比起她從前認識的那些京中貴女,倒是看著順眼多了。


    流水緩而搖頭,苦笑道:“你們看我這樣,還能說什麽?”


    江湖人也發現到奇怪處:“怎的就隻有流水分舵主被綁了?”


    “這……我們也不知道啊。”


    “許是他的功夫高強,使得背後的人忌憚。”


    “說來說去,他娘的到底是哪個陰孫子搞的鬼,別讓老子知道,否則老子一定……”


    話還沒說完,忽然一抹暗光破空而來,然後就沒有然後了。


    鮮血迸發,濺射在了木頭籠子之上,那赤紅的顏色,叫人看著觸目驚心。


    原本不滿,叫囂,發怒的江湖人頃刻間像是潮水湧過,成了安靜的靜水流深,全都啞口。


    容若也看的眼皮子發跳,饒是她都沒想到,這人不過是說了一句話,就這麽幹脆的被滅口。


    還有人已經看向暗器發來的地方,隻是四周空蕩蕩,隻有秋風在空中唿嘯,哪裏有可以藏暗器的地方。


    有人咕囔一句:“真是見鬼了。”可是到底不敢大聲高喊。


    容若斂眉,疑惑著問流水道:“這也是陣法?”


    流水環顧四周道:“我想這一片祭天之地都被陣法涵蓋了,我們一旦進入,就難再走出去。”


    “連你也不行?”


    流水看向她:“你憑什麽以為我行。”


    容若反唇相譏道:“男人能說不行?”


    流水:“……”


    突然,那邊的江湖人又叫道:“你,你們看……”說話聲音都開始哆嗦了。


    其他人隨著他手指處看去,皆是震悚。


    隻見那個倒地死亡的人眉中心一個黑漆漆的洞,除了之前濺射出來的之外,裏麵泊泊血水都往下流去,一直沒有停。


    不過剛開始沒有人注意到,那血水其實是流向了下麵,正正好落在籠子下方正對著的木桶裏麵。


    隻是木桶很大,就是流幹了那個人的血,也不過蓋了桶底淺淺一層。


    對於這麽悚然見聞的事,即便很有見識的江湖人都有些害怕了。


    實在因為進入了這個迷霧林之後,處處都和他們想象的不同。


    “你覺得是巧合嗎?”容若黑眸逐漸凝重起來。


    流水五指抓著鐵鏈,挑眉道:“事到如今再以為是巧合,那就是智商問題了。”


    容若答:“不錯。”世上沒有那麽多巧合,而百分之九十九的巧合都是人為。


    木桶,血,祭,圖案……


    容若還是猜不透,這個所謂的祭天迴生要怎麽做。


    除此外,還有一個問題。


    “你有沒有發現少了一些人。”雖然這個場地很大,大到對麵的五角星上方籠子裏的人說話都聽不清,可是依稀能夠靠服侍裝扮辨認。


    所以容若很快發現,裏麵沒有糖丸和綠雀。


    一開始容若是不擔心綠雀和糖丸的安全的,因為迷霧林看著危險,但是隻要不觸及陣法,它並不會主動攻擊。


    而來之前,流水也保證過盡量維護她們的安全,若是走散了,就待在原地不要動,等到中心機關開啟,所有人都可以走出迷霧林返迴。


    可是現在呢。


    別說容若了,流水自己都被綁了。


    容若眼中浮現起一抹擔憂,以綠雀的能力她相信應該沒問題,可問題就在於身邊還有糖丸一個惹禍精啊。


    “除了另外幾個江湖中人外,流雲和流放也不在。”這時,流水又說道。


    流江倒是在的,隻是離他們很遠,正好處於正對麵,不知道為何,他還陷入昏迷中未醒。


    就在他們說話的時候,隔壁籠子又有人驚叫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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