仔細看看,端王好似感覺皇帝眉宇間忽然浮現一絲黑色。


    皇帝被扶在旁邊坐下,瑾貴妃倒了茶給皇帝:“文太醫,快點過來給皇上看看。”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文太醫抹了一把額頭的汗,趕緊小跑過來,弓腰給皇帝診脈,越診眉頭皺的越緊。


    皇帝已經緩過一口氣,手支著額頭,另一隻手揉了揉眉心,這個痛來的快去的也快,可是他總有種這還沒有結束的預感,也不知道為何產生。


    相對來說,劉恁旁觀者清,他之前就已經發現皇帝不對勁,加上剛才……


    忽然,劉恁一頓,眼底分明閃過一抹震動,待看到文太醫的表情,他全身一僵,嘴唇都有點打哆嗦,“文,文太醫,皇上龍體如何?”


    “這……皇上龍體無礙。”文太醫說著話,可是臉色有些古怪。


    他剛才診脈時,分明有一種……


    怎麽又忽然正常了。


    劉恁還待問話,皇帝抬起手,眉眼冷沉的看著被踹倒在門口慢慢爬跪好的慎王,“朕問你,你找來那個女人,是何居心,你若不實話實說,休怪朕不留父子情麵。”


    容媛是養蠱人這個身份被發現,又證實了她不是藥王穀弟子,即使那塊令牌做的差點以假亂真,可假的到底是假的,之前沒發現是因為他們大意了,可如今證明她的身份都是假的,那麽,她到底有什麽目的,又是否慎王找來的,成了皇帝心中的大忌。


    這份猜疑,讓皇帝最後一絲耐心也消耗沒了,就算是親生兒子,他也絕對不允許任何敢違背自己的行為。


    慎王垂著腦袋,手指頭緩緩擦掉嘴角血跡,從嘴裏嗬笑一聲,像是自嘲:“父皇從來沒信任過兒臣,又何必再問呢。”


    就算他以前是太子,可是他要做什麽,還是事事遵循皇帝的意願,如果不是皇帝同意的,那麽他再怎麽做都是錯。


    慎王原先想著,皇帝都是為了他好,不然為什麽早早就立了太子呢,皇帝考慮的一切,必然是提前給他鋪路。


    後來才發現,他錯了,錯的離譜。


    就憑著皇帝輕易將他打入萬劫深淵,還賜這麽一個充滿了恥辱的封號,哪裏看到出當初的半點父子情分!


    慎王嘲諷的笑著,天下一切都是父皇的,他想給你才能要,否則就是大逆不道!


    皇帝重重的哼了一聲,眼神冰冷,像是摻了冰粒子:“你做錯事還不承認,那個容媛到底是怎麽迴事,你從哪裏弄來,什麽目的?”


    慎王縮在袖中的手緊緊拽著,下顎緊繃,他眼底的懦弱不安慢慢消退,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深到極致,濃墨般的漩渦卷動,逐漸的變的更加堅決,透著一種狠厲。


    皇帝看不到他的神色,用力拍了一下桌子,“不想說,朕就換個地方讓你說!”


    端王摩挲著玉扳指,眼眸像是不經意的抬了抬,看向外麵天色,這個時辰……


    快到了吧。


    同時心中一聲嘁笑,慕靖宇犯蠢把自己困住了,倒省得他之後再想辦法解決。


    “如果兒臣沒有認錯,這個令牌之所以可以以假亂真的地步,應該也是添加了一種蠱蟲。”慕北辰的聲音忽然響起,在這個寂靜的時刻分外引人注目,他眉眼清冽,語聲疏淡,看著地上已經碎的不成樣子的令牌,道:“有蠱蟲名叫乳相蟲,它們口中會吐出類似於奶狀的白乳,不過這種乳物與牛奶等不同,因著它被吐出後會慢慢凝聚,最後風幹後就會成為玉石狀,最難得便是味道,猶如藥香之味,尋常人很難辨別。”


    “不過這種乳相蟲很難得,尤其非常難培育,就是在**的地方也很少人會養育。一來它沒什麽用處,二來也是氣候環境的關係。”


    “說來最適合乳相蟲生活的,便是人體內部,溫度適應,水分充足,也滿足了它們懼怕陽光的特點。”


    慕北辰很少會說這麽多的話,可是他說出來,就是有一種叫人信服的力量。


    瑾貴妃恍然道:“如此倒是可以解釋為何連太醫院都分辨不出了。”


    大昭中原之地,對蠱蟲確是了解甚少。


    文太醫汗顏道:“靜王所言不錯,若這令牌沒有經過焚燒,怕是……老臣學疏才淺,慚愧,慚愧啊。”


    慕北辰清棱棱的眸子看過去:“倒不怪文太醫,恐怕誰也沒想到有人膽敢冒充藥王穀弟子,再則還有慎王兄擔保。”


    文太醫一怔,眼中閃過一抹詫異,靜王這是替他開脫?


    可是,為什麽呢?


    要知道,這個事總歸是太醫院失職,那麽在現場的文太醫首當其衝之後必然受到皇帝怒火抨擊,慕北辰說出後麵半句,意思說慎王都擔保了,太醫院失職怎麽了,那還能懷疑慎王會陷害自己祖母?


    皇帝一聽,更是鬱悶至極,一個兩個的,存心想要氣死他。


    “好,好的很,慕靖宇,朕沒想到你現在膽子這麽大,居然敢聯合外人謀害太後。來人,將……”


    皇帝開口,剛要叫人把慎王拖下去審問,忽然一道聲音直衝雲霄,然後在半空中炸開。


    “這是……”瑾貴妃朝外開,蹙眉。


    端王神色一動,剛要邁步,忽然發現那信號的顏色不對!


    “嗬嗬——”房間裏,輕笑聲同時響起。


    大家看向聲音發出的地方,皇帝皺眉,這個逆子還敢笑,分明是不把他放在眼裏。


    慎王笑著,手撐著地直接站起來,他剛剛被踹倒過,形容狼狽,衣服還沾染了灰塵,可是當他抬起頭來,一改之前寬厚的麵容,居然有幾分陰森。


    “父皇,兒臣現在有話說了。”嘴角還有殘留的血跡,往上勾起的笑容,透出一絲陰狠,“都是你逼我的!”


    皇帝沉目一斂,臉龐布滿陰霾之色,顯然因為慎王這番行為不滿,“你想做什麽?”


    慎王瞳仁微縮,站在門口的身子背著陽光,天光從耳旁擦過,使得臉龐顯得有些晦暗不清,“我想做什麽?”輕嗤一聲,“我一個太子天天像龜孫子一樣對你點頭哈腰,父皇啊,你是一點都沒將兒臣看在眼裏啊。”


    “我是太子又怎麽樣!”慎王的情緒突然激動起來,手指著皇帝大聲道:“還不是要看你眼色行事,但凡你有半點不滿,就可以當著滿朝文武把我罵的豬狗不如!”


    “哈哈哈——慎王!真是我的好父皇啊,你對兒臣的‘恩賜’,兒臣永生難忘!”


    端王眯了眯眼睛,他不覺得慕靖宇突然瘋了,那麽是什麽讓他有了這個當麵直懟父皇的底氣。


    等一下!


    剛才那個信號……


    皇帝氣的麵色青白交接:“放肆!”


    慎王笑容變冷,站的比任何時候都要直。


    以前他要看皇帝臉色,生怕皇帝有一丁點不滿,就會撼動他太子的位置,所以做人做事如履薄冰,半步不敢相差踏錯。


    可是現在不一樣了!


    慎王眼眸濃黑,陰雲攪動,似醞釀了一場大風暴:“兒臣勸您,還是不要太激動,否則暈過去還要難為兒臣再喚醒你。”


    “你!”皇帝想要拍桌而起,可是忽然肚腹處的疼痛更加強烈,比任何一次都猛,使得他身子一歪,抬起的半個身子倒了下去。


    肚腹裏像是什麽東西絞著腸子,痛的他大汗淋漓,連開口說出一句話的力氣都沒有,臉上扭曲起來,緊緊咬著牙關。


    隻有一雙眼睛,死死的瞪向慎王,滿腔怒火都在眼底。


    慎王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塵,臉頰肌肉繃緊,眼中閃現出一抹奪目的光,袒露出分明的野心,“父皇現在很疼吧,忍一下,很快就好了。”


    “慕靖宇,你給父皇下毒!”端王反應過來,怒斥道。


    慕原澈也皺眉道:“你想做什麽,外麵都是侍衛,你根本不能逃出去,還是把解藥拿出來吧。”


    慕北辰沒說話,隻是一雙清冷的眼眸放在慎王身上。


    “解藥?”慎王像是聽了什麽笑話般笑起來:“慕原澈你為什麽永遠那麽天真,難道本王是在跟你們過家家嗎?”


    這迴,連端王都看不懂慎王想做什麽。


    就他們幾個成年的兄弟裏麵,端王一直都知道慎王這個人看著憨厚大方,實際上就是沒膽,他不滿自己手握禁軍,在朝中和他分庭抗禮,可是又不能像個男人一樣敢直麵他,幹脆的爭個你死我活。


    以前慕靖宇憑著自己是太子,所以還能握著一定勢力,端王不能拿他如何,畢竟鬧大了,皇帝始終還是站在太子一邊。


    直到慕靖宇倒台,他真正的性格展露出來,寬和的麵龐下隱藏著的就是怯懦,自私,欲望很大但是膽氣不足,這種人站在高處時會讓人覺得脾氣好,謙讓有禮,可是一旦陷入泥濘,很容易自暴自棄,隻會怨天怨地。


    所以慎王現在的行為讓端王看不懂,他突然之間,哪裏生出的膽氣,或者說誰在給他撐腰。


    端王頭一個看向慕北辰,隨後心中馬上否定。


    慕北辰又不是傻子,為什麽要扶持一個扶不起的阿鬥,尤其藺妃的死還要拖容若的福,想必慕靖宇那麽小心眼的人肯定是記恨上靜王府了,慕北辰絕對不會做什麽吃力不太好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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