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春正景,天上星空漫布,盛在南邊的風骨裏,帶出神秘的異國他調。


    這時候,已近子時,容若以為這個晚上就這樣過去時,暫時關押他們的門被打開,她下意識轉頭,正好與慕北辰的眼睛對上,目色沉沉,幽冷的像一泓秋水。


    南疆的人都喜歡養點蠱蟲,可本身的功夫不一定厲害,比如這個麽烏族,若說攻擊力,除了幾個粗壯有力的守衛,其他的不堪一擊。


    被圍困的時候,慕北辰暗中對白羽使了個眼色,他們才沒有反抗乖乖束手就擒,倒不是怕了這些人,而是南疆地域風險莫測,他們更不清楚部族之間是否有特殊聯係,這一個部族好解決,加起來就是大麻煩了。


    所以,還是走一步算一步,能夠和平解決的話,耽擱一晚說清楚就罷了,到底人不是他們殺的,慕北辰也不想在南疆太過招搖,總歸他們的目的是盡快離開。


    容若走出去,暗暗掃了一圈,場中央的火依舊燒的旺盛,火星子噴濺出來,好像吐著蛇信的火蛇。


    他們一路被帶著來到了最中央也是最大的屋子裏,進去聞到一股子腥潭味,還有怪怪的鹹味,仿佛前麵放了一塊鹹豬肉。


    屋子裏站了很多人,不過與很多地方不同的是,這裏的女子坐著,男的反而站在女子後麵,一看就明了,麽烏族當家做主的是女子。


    “這是我們偉大的木沁族長,在她麵前容不得你們任何狡辯,說吧,你們殺害艾吉拉的過程,為什麽要殺她。”還是那個尖銳的女聲,容若抬頭看過去。


    本來以為有這樣聲音的人肯定長的尖嘴猴腮,結果恰恰與之相反,她長的寬眉闊額,兩道濃眉下,一雙眼睛瞪的極大,鼻子略塌,周圍還有點點曬斑,麵上帶有紅血絲,是常年在日頭裏曬成的。


    彩蝶戳了白羽一下,那眼神意思是:出列吧少年,你不是我們的代言人(代為發言的人)麽。


    白羽俊臉一黑,對著木沁做了個南疆族的禮儀:“我們是商人,經過這裏完全是意外,我們沒有原因也沒有必要去害死一個陌生人。”


    木沁聲若洪鍾,此刻出言道:“作為商人,貨物何在?”


    白羽頓了一下,馬上道:“貨已出清,正準備返程。”


    “你們也是南疆人?怎麽長的不像,還有,與誰做的生意,賣的又是什麽,走的哪條路,怎麽不見金銀細軟。”木沁長的肥碩,像是沒腦子,但這一番話問出來,可見她心思細膩,觀察入微。


    白羽張了張嘴:“賣的是草藥與藥材,剛和前麵的塔八族談攏,因為我們攜帶不便,迴頭直接送過去再一起結賬。”


    實際上,他們一行人也算是改裝過的,除了彩蝶外,鳳梧和白羽都換了南疆服飾,並非一身招搖的服飾,至於其他的暗衛,本來就是暗處工作,自然不用拋頭露麵,依舊隱在暗處,聽候慕北辰差遣。


    而容若和慕北辰不止是裝束,連容貌都用易容麵具修改過,一個長的太出眾,一個毀過容太顯眼,所以全都換了尋常樣貌。


    隻是比起麽烏族的人來說,皮膚仍舊稍顯白皙,清秀有餘。


    “還在說謊。”說話尖銳的女子騰的站起來,“剛才說做買賣,現在又說去談生意,當我們麽烏族的人都是傻瓜嗎,老實說,你們是不是那犴族派過來的奸細,企圖做什麽對我們不利的事情!”


    容若低頭,手指扶著眉骨,這看起來,南疆這些小部族之間,競爭還挺大啊。


    “莫姝。”木沁抬了抬手,那個叫莫姝的就算再不滿,還是重重的坐下,木沁再次看向幾人,“你們經過這裏,艾吉拉才突然死了,剛才大巫師已經看過,艾吉拉是死於中毒。”


    木沁這話一出,屋子裏其他之前不知道艾吉拉死因的一下子震驚,開始竊竊私語議論,聲音越來越大。


    木沁壓了壓,目中精光一閃,看向以眾人為中心的慕北辰:“若是你們不能說出令本族長滿意的證據,就按照我們麽烏族規矩,同艾吉拉的遺體一同放在野外,在阿彌神的見證下,叫雄鷹帶著你們的靈魂,去找艾吉拉致歉。”


    容若眼皮子抽了一下,說的這麽文藝,還不是說把他們送給老鷹吃掉。


    “木沁族長……”容若站出來,清眸引上對方長滿橫肉的臉,不卑不亢道:“就我所知,之前和那位艾吉拉在一起的有好幾位女子,但是我們過去時,為何一個人都沒見到。”


    木沁眼眸沉沉的審視了容若一番,這個女人長的非常纖瘦,麵容普通,可是那雙眼睛,意外的漂亮,像是把星辰裝了進去。


    莫姝跳出來:“你這話什麽意思?是說我們自己族人會害死自己人嗎?我們麽烏族一百年來,都沒發生過自相殘殺的事情!”


    這種部族本身就人不多,數來數去,其實都是連親帶故,就好像一個大家族開枝散葉後,看著越來越散了,其實根部始終隻有一個,因而也會更加緊密團結。


    “就是,不像話,她這是說我們中出了內鬼。”旁邊坐著的另一個女子義憤填膺。快


    “早晨一同去洗衣服的是索索紗幾個人,要不把她們喊過來問問吧。”也有人比較理智。


    “你這算什麽,幫著外人?”莫姝反問?


    “……”


    容若眼眸半眯起來,眼底反照出一抹狡黠,眼角微微勾起,好像是偷腥的貓咪,她笑了笑,道:“我並未對木沁族長和麽烏族的諸位不敬,不過若說我們有疑點,那麽在艾吉拉摔倒時,陪著她幾個的人難道沒有,族長難道就因為我們是從外麵來的,就要對我們產生懷疑嗎?雖然我們夏勒閣白族人少,可也不能隨便被冤枉吧?”


    鳳梧站在最後頭,聽到這話看向彩蝶:夏勒閣白族是啥?


    彩蝶已經裝迴藍縣那個小丫鬟,暗中擰了鳳梧的手臂一下:賊眉鼠眼的亂轉悠什麽。


    鳳梧疼的倒抽一口,這個女人再裝的多嫵媚多姿,都下不去骨子裏那個血腥勁兒,扁扁嘴:我不是好奇咱們幾個什麽時候就成立了一個什麽夏的族麽。


    彩蝶雙手端在前麵,眼睛不敢抬,謹小慎微的樣子,就是個合格的隨從,她暗暗瞪了鳳梧一眼:白癡!都說是瞎了個掰了!


    鳳梧眨眨眼:彩蝶說什麽,為什麽每到關鍵又接收不到信號。


    彩蝶和白羽:因為你是春天的兩條蟲,蠢!


    木沁緊盯著容若不放的瞳仁慢慢縮緊,她偏頭看向身旁始終沉默不語的女子,對方馬上靠過去,就聽木沁道:“為何本族長沒聽過這個部族。”


    這個女子大體是部族的軍師一類,她的眉目比起他人來細致不少,思索片刻,壓低聲音道:“南疆分裂之初,確實有很多部族散落出去,最後就地形成了各類小部落,這樣的少說有一百來個。”言外之意,夏勒閣白族恐怕也是其中之一。


    木沁了然的點點頭,像他們麽烏族雖然人口並不是特別強盛,但確確實實是幾百年前就存在的老部族,隻不過不知為何,近些年來出生率越來越低,而死亡率越升越高,導致部族人口驟減,再也不能迴複當初的鼎盛。


    身為大部族多少對那些沒聽過的部族有些不屑,可麽烏族的實際情況擺在這裏,他們現在根本不好得罪任何一族,尤其是隔壁還有個那犴族虎視眈眈的時刻。


    所以,木沁猶豫了一會兒,對著軍師抬了下下巴,軍師會意,起身去喊那幾個在艾吉拉死時一起洗衣服的女子過來。


    鳳梧驚訝不已:容姑娘這樣胡編亂造一通,也行?隨後看向白羽:哼哼,你說那麽多廢話,都趕不上容姑娘說一句!


    白羽冷峻的麵色不變,餘光瞥了鳳梧一眼:不和帶蟲的人說話!


    鳳梧:……


    這頭,容若和慕北辰對視一眼,眉頭揚了揚,慕北辰雙眸平視,表示容若這種行為,睜眼說瞎話!


    容若咬了咬腮幫子,嘖,這個死男人,就不能誇她一句好。


    人很快被帶過來,一個個的還陷在死亡的陰影裏,臉色有些不好。


    “這些是夏勒閣白族的人,你們說一下,事情經過到底如何。”木沁簡單提了提,充滿威嚴的說道。


    幾個人麵麵相覷,其中一個壯著膽行個禮道:“偉大的木沁族長……我們看到艾吉拉口吐白沫,就打算迴來請大巫師去看看……”當然沒說她們給嚇的全跑光了,最後沒顧得上確認艾吉拉死沒死。


    容若攤攤手:“木沁族長可都聽見了,她們離開時,艾吉拉已經口吐白沫,如我料想不錯,顯然毒早就發作。”而她們那會兒還在一裏地之外呢。


    莫姝不甘心,想著道:“說不定你們預先投了毒,又躲避在他處暗中圍觀,否則,為何你們出現的那麽剛巧。”這倒是也可以說得通的,“再說突然遇到路上出現這種事情,誰不是見了繞道走,偏偏你們不止是湊過去看了,還細細檢查,不是你們心懷不軌,為何要上趕著查看。”


    容若都不知道,南疆還有腦子靈活的人居然,這一通說下來,她都快覺得是真理了,簡直他娘的無法反駁有木有?


    這簡直和千年名句有的一拚——不是你撞的,你為什麽要扶?


    此話一出,殺傷力百分百!


    容若正了正神色,並未理會莫姝,隻看向木沁,“不瞞木沁族長,我在艾吉拉身上發現了不妥之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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