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原澈心中哀戚,莫不是逃過一次,逃不過第二次,然劍已當頭而至,他下意識的閉住了眼睛。


    眼前馬上就黑了,慕原澈遲鈍的腦子轉了轉,怎麽最近第三次被劍當麵劈了,難道嚴崇寺的和尚不靈了,剛才一炷香全白燒了。


    慕原澈哀哀歎了一聲,吾命休矣。


    不過……慕原澈動了動眼球,這一劍為什麽格外漫長,難道人死前這個時辰在腦海裏會被放慢?


    “睡著了?”清麗的聲調在慕原澈耳邊響起,他猛的睜開眼,看到狐小七手中墊著一包藥粉站在他麵前,正湊臉過來看著他,嘴角微微挑起。


    慕原澈腦子暈乎乎的想著,難道他已經死了,要不然小七怎麽對他笑的那麽好看呢。


    “啊——”狐小七一把扯開了慕原澈的衣領,扯到了傷口的地方,疼的慕原澈大聲叫了起來。


    狐小七皺了皺眉頭:“幹什麽弄的我像強了你一樣。”暫時沒有清創的條件,隻能先灑了藥粉在上頭止血,拿出一塊幹淨的帕子覆在傷口上權且當做紗布,“還好劍上沒有抹毒……叫你再逞強。”


    疼痛過後,慕原澈的腦子也拎得清了,左右看了看,見那個黑衣殺手蜷縮倒在地上,臉部煞黑煞黑,明擺著中了劇毒死的。


    “小七,你救了我?”慕原澈不知怎的,心裏感覺甜滋滋的,小七沒有跑走,又迴來找他了,肯定是放不下他。


    狐小七一眼看穿這種花癡的眼神,在他傷口上重拍了一下:“迷路了!”


    慕原澈疼的臉都抽筋了,深唿吸了兩口氣,扁嘴:“小七,疼死了!”


    狐小七把手指上的血擦在旁邊的樹葉上,斜睨眼道:“知道疼啊,還死不了。”


    慕原澈仰頭望著樹葉間隙透出來的一點天空,“唉,受傷了,得不到關愛,還不如讓我死了算了。”


    狐小七抿抿唇,知道慕原澈故意裝出來的受傷表情,可是想到剛才關鍵時刻他寧願冒著一死也要替她引開追殺,心裏某個地方塌陷下來一塊柔軟,摸出一顆藥丸塞到慕原澈嘴裏:“趕緊走,還怕人家找不到你啊。”


    雖然口氣不好,可是喂藥的動作卻比平常溫柔百倍,慕原澈又是給點陽光就燦爛的主,當下笑的頗不要臉:“好甜,再來一顆唄。”


    “滾!”狐小七沒好氣道。


    慕原澈揉了揉胸口,舒坦了,還是這個味兒。


    林子深處有一片湖,橢圓形的紮根在山腳下,湖水清澈,碧如荷葉,微風吹過,湖麵泛起一點點波瀾。


    貿然出去怕黑衣殺手還沒有離開,慕原澈也不能確定暗衛很快能找到他所以隻有往林子深處走,沿路留下了隻有淳王府的暗衛才能看懂的標記。


    坐在湖邊,慕原澈把衣服脫了,狐小七給他的傷口重新清理一下,然後再抹了一層傷藥,弄好之後,兩手一扯,把慕原澈本來就破的衣裳給扯的剩下幾塊破布。


    慕原澈看的嘴角直抽,小七這個架勢,真有些彪悍。


    從前麵到後麵一圈圈纏繞起來,狐小七不可避免的要傾身靠近,慕原澈聞著她頭頂好聞的味道,還有身上淡淡藥草香,尋思著這個傷也值得了。


    “小七,這些藥都是你隨身帶著的啊。”雖然是大夫,不過誰沒事也不會帶這麽多傷藥,特別今天來上香的。


    狐小七白了他一眼:“不然呢,你想流血過多而死?”


    “嘿嘿。”慕原澈摸了摸頭頂,忽然想到一個問題:“難道是你之前遇到過劫匪,所以帶著防身?”


    狐小七最後一圈纏完,在後麵利索的打了個結,往後推開了站定後,挑眉道:“你剛才是怎麽逃出來的。”


    慕原澈眼珠子飄忽道:“當然是我神勇……以一敵八……”在狐小七怪異的眼神下,慕原澈撇嘴道:“然後遇到個路過的大俠。”


    狐小七抱胸好笑道:“喲,原來神勇的是大俠啊。”


    “不過我沒來得及問大俠的名字,看他身手那麽好,也不知道師從何處。”慕原澈現在後悔走的早了,應該留下來再看看大俠的武功路數。


    狐小七不客氣的道:“等著拖累人家?”


    慕原澈露出哀怨的小眼神,腦袋耷拉下來,純淨的眼神像極了小鹿,“小七,你心裏就這麽想我的。”


    狐小七眨眨眼,咦?這貨今天怎麽了,居然情緒低落起來了,這人不是沒臉到了極點麽,現在幹什麽露出這種眼神。唯美


    慕原澈一副我受傷了,我哀怨了,我委屈了,引的狐小七啼笑皆非,看在他是病人的份上,狐小七還是安慰了一句:“你麽,今天也是挺勇敢的。”


    慕原澈眨巴眨巴眼睛,裏麵驟然注入一束光一般,眼睛都亮了:“真的?小七,你現在是不是有點崇拜我了。”


    狐小七嘴角抽了抽,這家夥就會打蛇隨棍上,一巴掌拍開湊過來的腦袋,擰著眉頭道:“那些黑衣人功夫很高。”


    慕原澈認真的看著狐小七:“都打劫到嚴崇寺了,你要不要考慮住到王府來,我貼身保護。”


    狐小七黑著臉道:“滾粗!你覺得就憑這個身手,能是普通打家劫舍之輩?”


    慕原澈摸了摸下巴:“也是啊,好像也不是一般殺手。”


    “嗯。”狐小七眯著眼:“你得罪誰了?”她一個醫女當然不會平白無故招惹那麽大的災禍,唯一的原因就出在慕原澈這裏。


    慕原澈迷茫的搖搖頭:“沒有……”搖頭到一般,忽然停下來,垂頭自語道:“難道是太子和端王……”找不到皇兄就開始對他下手,鏟除異己。


    狐小七沒聽清楚,掏了掏耳朵:“你說什麽?”


    慕原澈抬起頭,笑了笑:“我是說好冷啊,小七給我抱一抱唄。”


    狐小七一腳踹過去,當然是做做樣子,慕原澈的傷說重不重,但右肩也被刺了個穿,“坐好了,不要亂動,不然的話,我給你下藥迷暈了之後扔湖裏去。”


    還好陽光正盛,不然春日的天氣裏不著衣服還是有些冷的,慕原澈躺靠在大石頭上,春風吹拂麵頰,陽光讓他眯起眼睛,腦子裏轉著兩個疑問——黑衣殺手是誰的人?救他的又是誰?


    南門鎮


    丙山中傳來‘轟隆隆’一聲巨響,隨後像是雷聲在天空裏滾動,發出低低的咆哮。


    遠處的人們不知道那裏發生什麽情況,依稀隻見塵土喧天,林木震動。


    “最近南門鎮怎麽搞的,才死了那麽多人,這又地震了?”從縣衙趕過去的衙差把屍體拖到一旁,踮著腳往丙山張望。


    他們本來是兩天前的傍晚到的,來時聽說南門鎮在弄什麽驅邪道場,結果跑上來一看,整個就亂成套了,現場好幾人被踩死了不說,其他的也慌作一團,到處逃竄。


    黑霧完全散開,衙役們看著眼前情形,頭疼的同時也不敢亂動,又讓剛到的其中一個同伴迴縣衙,幹什麽?死這麽多超出他們能解決的範圍了啊,死十人以上是重大案子,得知縣親自出馬!


    所以,又過了兩天才把聽了消息後眼前一黑差點暈厥的知縣給盼來,吩咐衙役們先把屍體收斂起來,然後再查案子。


    另一個衙役跟著走過去道:“誰知道,說不定真遭了邪了。”


    而山下麵,容若灰頭土臉的從一個洞口爬出來,感覺地麵又來一次大的震動,把她甩脫出去的同時,整個山的中間部位可見的凹進去一塊。


    容若爬起來拍了拍衣裙,迴頭一看,誒?歐陽騫呢?


    剛才白聖行按下機關,想要和他們同歸於盡,最後關頭歐陽騫找到機關打開一條逃生的通道,容若才狼狽的爬出來,不過她一直以為歐陽騫跟在她後麵的,怎麽人不見了。


    山體震了幾下,慢慢的恢複平靜,容若等了許久,直到丙山沒有了動靜,除了中間塌陷的一部分外,其他仍舊是當初的樣子,她左右看了看,還是沒有歐陽騫的身影。


    難道他去找那口棺材了?


    這個問題冒出來,容若覺得歐陽騫怕是兇多吉少,歎了口氣,對著眼前的山說道:“歐陽那位大哥,你呢死了也不要來找我,最多我給你立個碑,燒點紙錢給你們夫妻兩,你就安心隨那變態去吧。”就是下了地獄,可別再給變態當提供器具的人形工具了。


    “不用。”忽然,一道陰沉的嗓音好像發自地獄,把容若嚇了一跳。


    容若眨了眨眼睛,看到山的另一頭歐陽騫走了出來,肩上扛著一口黑黝黝的棺材,渾身浴血,活像是從地獄裏剛剛爬出來。


    還真給他找到了那口棺材,這人的執念該有多深啊,容若臉上的麵巾早就沒有了,她感受著許久沒感受到的春風拂麵,肩頭的長發被風吹的淩空亂舞,全身灰頭土臉,知道自己此刻一定狼狽極了。


    歐陽騫看也不看容若,還是同以前那樣站在原地,頭微微低垂,隻看得見抿成一條直線的嘴唇,以及沉鬱陰森的臉龐。


    但是通過這一次共患難,容若察覺歐陽騫並沒有想象中那麽可怕,特別是想到白聖行整天笑嘻嘻,結果背地裏幹了那麽多傷天害理的事,所以看歐陽騫順眼了不少。


    “我想問你一個問題?”容若明亮的眸子眯起來,手指向歐陽騫的棺材:“除了金絲楠木貴一點外,它到底哪裏特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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