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聖行把手中的絹帕扔到旁邊,低頭端詳了半晌,自言自語道:“差不多了。”


    容若感覺眼眶一圈像是插了無數根連著線的縫針,連扯帶拽的往外拉,疼的恨不得把眼睛摳出來才好,為了緩解肉、體上的疼痛,轉移注意力,再次問道:“紅蛛教到底和你有什麽關係?”


    白聖行有些滿意的點點頭,聽到容若的問題,臉上閃過一抹迷惑:“紅蛛教是什麽?”


    容若凝眉道:“你在驅鬼時的煙霧是怎麽弄出來的?”


    “這個?”白聖行食指和拇指一個摩擦,擦出一簇小火苗,挑眉輕笑道:“一點小把戲罷了,病人的診費。”


    容若眼睫微微下垂,想到白聖行住在南門鎮的小院子裏,大到院子宅邸,小到兩盆蘭花,全都是百姓們自動送給他的,那麽感念於白聖行的救命之恩而傳授一些小把戲,真的也就沒什麽了。


    白聖行掐滅了火苗,臉上神情隱含著躍躍欲試,以及馬上得償心願的興奮,“時辰到了,最後一點時刻,送給夫人好好珍惜最後的光明。”


    從石室裏離開之前,白聖行迴過頭來,笑語潺潺道:“或許夫人也可以祈禱我能成功,到時候你還有見到光明的機會。”


    容若翻了翻眼白,難道她還要感念白聖行送她一對狗眼或者別的不成?


    接下來,容若全身心就是對抗疼痛欲裂的雙眼,很快全身都疼出一身汗來,在白影又一晃的時候,容若看到白聖行推著一個小竹床走了進來,這才發現原來竹床下麵都是有木製輪子的,活脫脫一個現代手術床。


    容若躺在床上,視線有限,隻看到白聖行低垂的眉眼溫柔的能沁出水來,他看著無聲無息躺在竹床上的女子,伸出手輕輕撫摸著,貼著她耳邊不知道在說什麽呢喃軟語。


    不過因為視線齊平,容若看不見女子的長相,隻見到也是一身白色寬袍,衣角還有些從竹床上飄落出來。


    “阿音,你很快就會醒的,我們說好了走遍山水,少一寸都不行。”白聖行最後一句話是站著說的,聲音略微放大了一點,他再溫柔的摸過女子的臉蛋,抬起頭來。


    容若就感覺到一股灼熱的視線燒過來,心口抑製不住的一跳,來了,他要動手了。


    白聖行垂眉低目,脫去了外麵的袍子,裏麵是一件窄袖圓領袍,沒有寬大的衣擺,不會礙事。他把女子推到了容若前麵,緩緩退去女子的衣衫,在容若搞不清他想要幹什麽時,看到女子的身體時,眼中露出大大的驚訝。


    “切口和縫合是不是很完美?”白聖行把女子的衣服解開,隻留下一件肚兜遮身,他的手指放在女子肩膀的地方,那裏有猙獰的一道被縫起來的刀疤。


    容若雖然有所猜測,可親眼看到了,還是震驚道:“那具女屍的手臂……”


    白聖行挑起一抹自信的笑容:“沒錯。”


    容若歎了口氣,出自真心道:“你的確是個天才……”不過也是變態。


    “山野村夫,需要那麽美的手和腳有什麽用,放在阿音身上,方不辜負。”白聖行眼裏沒有那種愧疚,隻有變態式的狂熱。


    容若覺得和這種人討論仁義道德,律法規矩是沒有用的,所以換了話題道:“那麽現在呢,你想要挖了我的眼睛放在她身上?”


    白聖行手裏拿了一把削薄的刀片,站定在容若身上,在容若以為他要下手時,卻轉到了歐陽騫麵前:“暫且把眼睛寄放在夫人身上,我要讓阿音親眼看見這一切。”


    有人說,眼睛是有記憶的,在人死去前,會把最後看到的東西留住,那麽換一種方式,白聖行也相信容若看見的東西,過後能轉移給阿音。


    “可是,你怎麽知道她會接受這一切?拚湊起來的身體背後,有多少亡魂,就算救活了她,她會感到高興嗎?”換了容若自己,寧願死的幹幹淨淨,也不希望死後被一個勁的窮折騰。


    白聖行神色冷下來,一個眼神唰的飛過去,帶著警告道:“夫人看著就好。”


    容若被他冷刺刺的眼神弄的心口毛毛的,這個變態油鹽不進,怎麽破?


    白聖行已經一刀劃拉下去,卻不是直接割破歐陽騫的皮膚,而是劃開了他的衣服,很快歐陽騫胸前一片袒露出來,小麥色的肌膚在夜明珠下蹭蹭發亮。


    隨後,白聖行灑了很多粉末在歐陽騫身上,容若感覺有點嗆鼻,和消毒粉之類的差不多,她眼睛往右邊斜著,看著白聖行緩慢但是細致的動作,一點點的,好像溫水煮青蛙,讓她的心裏越發的七上八下。


    做完了第一步,白聖行把一個冰桶放在歐陽騫的竹床邊上,容若知道,這是取了髒器之後用來冰封,以保證髒器不會損壞。7問


    前世容若不是沒做過這種手術,不過都是無菌手術室,容若很有些懷疑這種地方能不能完成這種超高難度的手術。但轉念想到之前的兩具女屍,似乎也活了不少時間,倒是奇怪白聖行用了什麽方式。


    隻是手腳和內髒不同,這種手術更加精密,因為人體內奇經八脈非常複雜,饒是在各種儀器輔助的現代,都會因為病人臨時出現的各種情況而症狀百出,白聖行他要怎麽做才能保證手術正常,且成功?


    容若相信在此之前,白聖行一定是暗中試驗過無數次,因為他絕對不會拿自己心愛的人來當失敗的試驗品。


    寒刀的冷光在容若眼中閃過,容若鼻間充斥了一股血腥味,她努力把眼珠子往那邊瞟,或許是白聖行終於發現這樣的話她看不清,‘體貼’的用腳頂了一下容若的竹床,竹床輪子一轉,橫過來正好對上胸膛那一刀。


    要不是容若見慣了,驟然看到那血肉模糊的,都要昏厥過去,不過這一刀劃的,還真是幹淨利落。


    “你準備取他的心髒?”容若眼睛直勾勾的放在薄刀上,白聖行馬上要下第二刀了,“你有沒有想過,隨便切一個心髒換上去,萬一出現排異的情況呢?”


    白聖行看也不看她,側著的臉露出一絲詭異的笑容:“別人或許會,除了歐陽騫。”


    容若不解:“為何?”


    “因為……”白聖行側歪著抬起頭,眼睛中的神色意味深長:“他不是人。”


    容若怔了怔,什麽叫不是人,難道還真是地獄裏跑出來的厲鬼。


    在容若發愣的時候,白聖行手起刀落,第二刀已經下去,不過他忽然臉色一變:“你……”一個字出口,刀尖抵在皮膚上擰出一滴血珠,但是也不能更深入。


    容若看著握住刀鋒的手,視線移過去,歐陽騫的眼睛睜開來,好像全無痛感,胸膛和手上的血也仿佛不是他自己的。


    “你怎麽醒了?”白聖行滿臉愕然,他明明下了藥物的,隨後想到什麽,居然透出一絲興奮:“原來是這樣……沒錯,你是毒人,你可以吞噬其他的毒藥。”


    容若瞳仁一縮,毒人是什麽人?


    白聖行的麵容因為興奮而泛紅,他雙眼發光,好像看到獵物的豺狼,“如果阿音用了你的血液和髒器,她一定會活過來,太好了,太好了……”


    容若發現歐陽騫受藥物牽製,還是有些行動遲緩,否則以他的功力早就翻身而起,眉頭微微蹙起,這樣的話,歐陽騫到底還行不行了。


    剛才她就已經注意到歐陽騫有清醒的意思,所以故意轉移話題拖著白聖行,想來剛才那一刀下去,歐陽騫才徹底醒過來。


    歐陽騫不用內力也有一股子蠻力,他牢牢抓著白聖行的刀,血流的越多,他好似越清醒,白聖行眼看不對勁,空著的手拿出一包什麽藥粉,猛的往前一拍。


    關鍵時刻,歐陽騫側身一番,摔下竹床時也被藥粉拍了不少,腦子又一陣昏沉的同時,他右腳用力往前一踹。


    容若看到了,恨不得拍手叫一聲好。


    要問白聖行最在乎什麽,那當然是被他稱之為阿音的人,所以歐陽騫那一腳正是踹了阿音的竹床。這腳蠻力夠狠,滾輪立刻滑動起來,快速的撞向對麵牆壁。


    “阿音!”白聖行刀子一扔,人也跟著飛撲過去,卻還是晚了一步,床上的女人被竹床掀翻下來,重重摔倒在地上。


    容若舔了舔嘴唇,眼皮子抽了一下:“怕是不妙啊。”


    白聖行抱住阿音,容若才看到她的臉容,並非傾城絕色,慘白的小臉蛋頂多算得上秀美,此刻雙目緊閉,嘴唇鐵青,完全就是一副死人相。


    趁著白聖行給阿音檢查的功夫,歐陽騫攀著竹床爬起來,雖然他有抗藥性,可是白聖行對他下的迷藥非同一般,饒是歐陽騫也逐漸有些力不從心。


    在容若慌神的時候,歐陽騫手指一彈,用內力把一枚藥丸彈進了容若嘴巴裏,藥丸攜裹著勁氣直達咽喉,容若不由自主的吞咽了下去。


    “走,快走。”歐陽騫的聲音還是帶著一股子腐朽和陰沉。


    不過這個時候容若再聽到,不由得要熱淚盈眶,人不可貌相,好人啊,都自身難保了,還要救她。


    白聖行緩緩抬起頭來,那雙眼說不出的陰鷙,冷冷道:“誰也別想走,陪我的阿音一起下地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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