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若還想著什麽妖孽時,就感覺頭頂上什麽黑沉沉的東西壓下來,仿佛平白落了一塊烏雲。


    ‘嘭——’一下,重物栽地,激的塵土飛揚,南門鎮的百姓再往後退了幾步。


    等看清了麵前的東西是什麽,人群裏一陣嘩然,爆發出竊竊私語——


    “果真就是他!”


    “我說這棺材有蹊蹺,你們看吧。”


    “這麽說,他在南門鎮待了好幾日了,豈不是整個南門鎮都充滿妖氣。”


    “可如何是好,還請道長做法驅妖,就地正法啊。”


    所有人都跪下來磕頭,嘴裏喃喃道:“請道長做法驅妖,就地正法。”


    容若按了按眉角,那不是歐陽騫的棺材麽,怎麽還是到了老道手裏,況且白聖行明明說歐陽騫已經走了。


    以歐陽騫看棺材看的那麽緊張來說,他是不可能放任棺材在他手裏被人拿走而無動於衷的,要麽老道‘施法’震住了歐陽騫,要麽老道還有點道行,憑空把棺材吸過來了?


    容若扶著額角,這故事走向越來越玄幻了。


    “爾等莫急,貧道路徑南門鎮,眼見黑氣衝天,料想此地定是有妖孽作祟,既然已經找到了邪祟出處,且待貧道施法,將孽障驅除,還南門鎮一個清明。”老道一身陳舊的袍子隨隨便便披在身上,頭發淩亂像是稻草堆,要不是他出場太過震懾人,怕誰見到了都以為是個瘋道長而懶得理會。


    隨後,老道嘴裏喃喃低語不知道在念叨什麽,旁邊的人凝神屏氣,誰都不敢靠近,黑色棺材則像是通往幽靈的開關,安靜詭異的躺在中間,叫人無端感受著煞煞陰氣。


    容若等了半天也不見歐陽騫的身影,眼睛微微眯起看著下麵的老道,難道歐陽騫死了?


    卻看老道左手握劍,右手對著左手腕重擊一下,左手的劍憑空飛出,他人也跟著躍起,踩著劍站在半空裏,人群驚唿,這怕不是成仙的。


    容若凝眸看了半晌,也看不透此中原因,可她前世看過不少魔術,也有飛天之類,還是覺得老道使了什麽法術。


    “神君尊者派汝前來,還不快快出手,消除孽障!”隨著老道高喝一聲,一抹身影從他後麵飛躥出來,對著地上的棺材俯衝而去。


    容若睜大了眼睛,連身體都站直了,眉頭緩緩皺攏——是糖丸!


    糖丸為何會聽老道的話,心裏突然產生了個不好的預感,剛要說什麽,就見糖丸一掌擊飛棺材蓋子,正好抬起頭來,眼睛烏黑烏黑,卻不見一絲光彩,反而跳躍出一簇詭異的藍色妖冶火光。


    “嗬嗬嗬嗬——”糖丸嘴角一咧,笑的令人毛骨悚然,嘴巴一開一合,沒有語氣起伏道:“妖孽,殺,殺,殺!”


    最後一個字落地,忽然,黑色棺材冒出一股黑色的霧氣,被風卷著散開來,頃刻間把半個山頭都籠罩住。


    “怎麽迴事,我看不見了。”有人驚慌失措。


    “沒事,道長在驅妖,大家鎮定一些。”維護秩序的民兵安撫道。


    還有人已經開始往外逃:“大家快跑啊,這個妖怪太厲害了,道長道行不夠,根本收服不了,要命啦。”


    ……


    容若還愣在原地,她看到的糖丸除了外貌是她,好像換了個靈魂,往前走了一步,剛想看清楚點,就看到棺材裏冒出黑霧把所有人籠罩起來。


    很快受黑霧波及,容若眼前也一片黑,月牙出手拽住她往前飛掠,想要躥出去,卻見前頭什麽劈過來,她隻好放開手來接招。


    容若站在地上,眼前黑蒙蒙的,無邊無際,好像全世界就她一個人陷入黑暗當中,怎麽走也走不出去,耳邊猛然響起鬼哭狼嗷,聲音時遠時近,聽著讓人心中不由得升起一種哀怨惆悵,心情越來越低沉。


    “我是誰?我在哪裏?我去哪裏?”容若腦子裏跳出來三個問題,隨著那種鬼叫更加淒厲,心情蕩到穀底,恨不得馬上引刀自刎。


    容若試探著往前走了幾步,走不出黑霧,無論如何也走不出去,怎麽辦,走不出去怎麽辦……不如死了吧,還不如死了……


    容若嘴唇動了動,喃喃著不如死了,她的手從懷中摸出一包劇毒的藥粉,睜著無神的眼睛打開來,剛要喝下去,忽然耳邊傳來一聲冷笑——樂視


    “還是這麽蠢,怎麽都學不乖。”


    容若心神一震,毒粉脫手掉落地麵,眼中的光慢慢聚攏迴來,“慕北辰,是慕北辰的聲音……”她左右迴身尋找,可是黑霧濃鬱,根本什麽都看不見。


    往後退了幾步,容若閉上眼屏息凝神,她不清楚對方怎麽做到的,可朦朦朧朧中認定了這一切都是幻覺,再厲害的毒粉藥物都不會保留這麽久的時間,而那種鬼哭聲自然也不會在大白天出現,唯一能解釋的就是幻覺加心魔作祟。


    容若憤憤的在心裏咒罵了老道一句,告訴自己不要被眼前的一切蒙蔽,隻要看破幻象就可以脫身了。


    憑著記憶,她開始反複念那幾句能記住的金剛經咒文,念到額頭的汗珠細密的沁出,忽然一睜眼,眼前一切都沒有了,隻剩下一個被損壞的棺材,倒地的火盆,還有人們倉皇離開中掉落的鞋子,掛飾……


    可是,人呢?


    山風吹過,衣服獵獵作響,其他人都去哪裏了。


    容若往前走了一步,突然天旋地轉,以頭栽地的方式直直墜落,跌進無邊深淵裏麵。


    昏迷之前,容若腦子裏閃過最後一個念頭——她還是沒走出幻陣。


    另一邊,楚風看著糖丸飛出去,慢了一步沒抓住,也不知道小妮子突然哪來的那麽大力道和敏捷度,和平常打鬧時完全不同。


    當楚風看到糖丸撞向黑色棺材,眼皮子跳了一下,心裏閃過一句:“果然還惦記著那口棺材啊。”不過後麵,他就知道情況不對勁了。


    特別是糖丸那句話出口,他雖然對著糖丸背麵,可也清楚這個人不是糖丸,正確的說糖丸好像中了邪。


    這麽想時,黑霧騰的爆發出來,楚風在黑霧蓋住所有人時,一個縱身飛了出去,眼疾手快的抓住了糖丸的一隻胳膊。


    和容若差不多的經曆,楚風也感覺自己掉進了某個地方,不過他始終沒有放開糖丸。


    “啊——”一聲尖叫喚醒了楚風,他揉著腦袋坐起來,暈暈沉沉的,動動手腳,居然什麽事都沒有,楚風覺得有些不可思議,他還以為墜入深淵必死無疑呢,怎麽如今全須全尾的。


    當然,楚風不是覺得這樣不好,就是這個事情發生的太匪夷所思了,幾乎顛覆了楚風之前二十年的認知。


    “不要,不要死……壞人,都走開,別殺我母親……母親,母親,嗚嗚嗚嗚——”細碎的哭聲裏麵,帶著驚恐和無助,叫人聽了也覺得心酸。


    楚風轉頭尋找,看到糖丸嬌小的身影縮在了一個角落,她雙手抱著膝蓋,哭的嗚咽不能自已,嘴裏還在不停的喃喃自語。


    “糖丸?你怎麽了?”楚風走過去,剛要靠近,糖丸忽然抬頭,大大的眼睛裏眼淚直流,哭的像個不更事的小小幼童,楚風一愣,手指頭碰了碰她的臉:“哭什麽?”


    突然,糖丸烏黑的眼睛裏閃過一道殺意,手中翠笛對著楚風的麵門拍了過去,楚風驚愕之餘,一把將糖丸推開,好險才避開。


    糖丸卻似乎沒有打算放過楚風,一擊不中,緊跟著招招殺機,楚風閃避時,看清楚這是一個狹窄的山穀,不過天色黑了,看不清周圍,也不知道他們到底墜落到了哪裏。


    “死!全都死!殺死你們!”糖丸眼角的淚沒有感情的往下流,一雙眼睛睜的大大的,烏雲的間隙裏落入一點月光,照在糖丸圓潤的臉龐上,麻木的不像真人。


    楚風眉頭一皺,糖丸這個樣子,不正常!


    不過容不得他多想,糖丸又殺了過來,楚風用折扇抵擋的同時在不停思考著,糖丸這個樣子好像中邪了,要怎麽才能使得她停止攻擊。


    過了幾百招,楚風有些後繼乏力,可看糖丸的樣子根本就感覺不出累似的,嘴裏一直含著‘殺,殺,殺’,隻要還能喘氣,她就一刻不停的追著楚風。


    楚風也能下死招,畢竟糖丸的功夫沒有楚風高是事實,可糖丸這個樣子分明就是叫人害了,他怎麽可能下得去手,所以這樣避來避去反而消耗了他更多的內力。


    “是那個道士。”楚風腦子再轉不過彎都能想明白了,那老道看著就不是個好人,鬼知道他用了什麽迷魂藥操控糖丸。


    糖丸則像個木偶,麵無表情的追殺楚風,好像跟他有殺父之仇。


    楚風內力耗盡,氣喘籲籲的停在一個突出的石頭上麵,心思急轉,忽然想起容若曾經塞給他一些藥粉,這裏麵說不定有什麽迷藥之類,不過……


    楚風看著手裏的幾個粉包,烏漆嘛黑的別說上滿的字了,他壓根連顏色都分不清,這個怎麽用。


    糖丸握著笛子再次飛撲過來,楚風咬咬牙,不管了,全都灑出去完了,反正小嫂嫂那裏有解藥,總之一時半會兒死不了就成,否則死的就是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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