細雨如酥,打在樹葉上麵,凝聚成晶瑩的珍珠,隨風搖擺滾動著,終於叫人輕輕一碰,無聲的落在泥地裏麵。


    楚風勾著一棵樹站在上麵,看向糖丸,發自內心的捫心自問道:“我為什麽要帶著這個小惹禍精。”


    “當然是我比較厲害啦。”樹底下,傳來糖丸清悅的聲音,在這黑色的雨幕裏,都透出分外活力。


    楚風搖了搖頭,跳下去,對上原稹的臉:“你可以去了。”


    原稹似乎有些不放心的多看了兩眼糖丸,盡管相處短暫,連他都看出糖丸是個很不靠譜的存在:“我不希望有人破壞我的計劃。”


    楚風抽了抽嘴角,看著原稹很快沒入黑暗的身影,剛才那家夥嫌棄的眼神幾個意思?


    “老男人,我還沒逛過什麽山寨呢,走啊,我們到處逛逛。”糖丸用翠笛敲了敲楚風的肩膀,走起來那個態勢,仿佛就是在壓馬路。


    “大小姐,你能不能有點自覺,我們現在是做賊啊。”楚風拽住糖丸的小發辮,叫她一時動彈不得。


    糖丸鼓著臉掙紮道:“什麽賊,我很久都沒偷東西了。”


    楚風默,問題是你不想偷嗎,完全因為沒有給你偷的機會好不好,“你要是不聽我的話,我就讓暗衛把你送迴去了。”


    糖丸在心裏計較了一下,抱臂哼一聲道:“話多!”


    楚風眉角一跳,他是幹啥來的,無端叫兩個人嫌棄,得咧,都是自己找的唄。


    因為彩蝶和白羽搭檔混入山寨,所以慕北辰派了另外的暗衛去燕迴那裏,還要有人暗中盯著原稹,雖然來之前也給原稹服下了容若特質的毒藥,但是以防他使詐,不得不小心應對,所以人手有些不太夠,楚風就主動請纓來了。


    不過,楚風忘了身邊這個狗皮膏藥,怎麽都拆不下來的。


    “老男人,你以為我願意跟你在一起啊。”糖丸嘴噘的老高,一副我很不情願的模樣。


    楚風拍了拍胸口的地方,裏麵放著一個小瓶子,瓶子裏正是從月牙身上取出來的母蠱,幸虧他眼疾手快的搶了過來,否則放糖丸手裏……楚風都不敢想象。


    可惜他們身上的牽線蟲不好取,和母蠱不同,牽線蟲必須在催發母蠱的前提下,以母蠱引誘它而出,但是問題在於,它一旦發現不對就會馬上縮迴去,速度快到武功最強的高手都來不及製止,然後隱入身體深處,再也不會上當。


    所以,牽線蟲最麻煩的地方就是隻有一次機會,不能像母蠱那般叫糖丸隨便嚐試,失敗了也對身體沒有損害。


    牽線蟲一旦引蠱失敗,這輩子除非死,否則再也逃不開母蠱的控製。


    兩人從小山頭上翻過去,楚風往後一抓,直接拎住糖丸的後領子,省得她亂跑,闖出什麽禍事來,這可不是開玩笑的時候。踩著一棵樹躍到高空,像一陣風一樣,倏忽而去。


    鳳梧帶著人走小路很是艱難,夜半行路就不好走,加上天上小雨淅淅瀝瀝,打的地上泥土都濕了,踩上去很容易打滑。


    也是山大,兩萬多的人隱在裏麵,完全的被大山給掩藏起來,天色更是黑的看不清,從山腳上往上看,隻不過偶爾能瞥見一星星火光,仿佛鬼火妖冶。


    “啊!”一聲驚唿從鳳梧身邊傳來,他反應迅速的飛掠過去,抓著對方的手臂一扯,直接把人拉了上來。


    小兵驚魂未定,有些害怕的抹了一把額頭冷汗,往下一看,黑幽幽的什麽都看不清,但他清楚那邊是峭壁懸崖。


    “燕少將,沒事吧?”副將走過來瞧了一眼,見‘燕迴’無礙,壓低聲音喝道:“小心行路,看好腳底下。”


    小兵對著鳳梧行了個禮,揣著砰砰跳個不停的心迴到隊伍裏,心中起了一股子崇敬,到底是少將軍,功夫高強不說,人也好。


    往後不管軍中誰說燕迴壞話,總有個據理力爭的小兵,容不得別人說燕迴半點是非,傳到楚風耳中一樂嗬,直說鳳梧總算做了件好事,沒把燕迴的人品敗幹淨,此為後話。


    鳳梧拍了拍盔甲上的泥水,搖頭道:“你帶著人在後麵,我先去前頭探探路。”就怕黑不溜秋的看不清楚,別走了什麽陷阱就要不得了。


    “不如還是末將去吧。”副將覺得前頭探路這等危險活計怎麽能交給燕少將呢。


    鳳梧看著黑暗中都不容忽視的副將那幾縷花白胡子,抽了抽嘴角,老頭兒一把年紀了,真叫你去,那不是埋汰我麽,鳳梧拍著他的肩膀道:“沒關係,易凡都留了記號,我不過是看看而已。”


    走出人群,鳳梧站在山頭上,雙手叉腰,往四周看了看,嘖一聲道:“挺正常啊,哪裏有那小子說的什麽毀山滅寨。”


    “好聰明啊,你終於發現了。”遙遙的,一道聲音自風中傳過來,語帶輕笑。金庸中文


    鳳梧轉身,直接一拳招唿過去,來人像是能看見一般在空中一個折身,輕巧避開,在鳳梧旁邊落地,手中折扇一抖,衣袂飄飄,迎風而動,自是風豎。


    “臭小子,別給我裝神弄鬼的。”鳳梧沒打到人,有些遺憾的揮了揮拳頭,“嘿,你說你不是智多星,還不是叫那臭小子給耍了。”


    風豎涼涼的睨了鳳梧一眼:“你以為我是你。”


    鳳梧眨巴一下眼睛,撓了撓後腦勺,不是很明白道:“這意思……你早就知道了?”哇靠,那你小子怎麽不跟我說。


    “跟你說,有用?”風豎像是看透了鳳梧的心思,以折扇的扇柄敲了敲鳳梧額頭,“嘴比腦快。”


    鳳梧現在看到風豎太過親近,總冷不丁想起‘斷袖’啊,‘龍陽’啊類似的字眼,抖了抖身體,道:“你什麽時候發現的?”


    “他說那句話的時候。”風豎氣定神閑,眼眸輕鬆帶笑,像是沒當迴事,“你忘了我是做什麽的?”


    鳳梧抱胸,嘴巴下撇:“摸河啊。”為什麽這小子摸河都露出那麽光榮的表情?


    “他說的方法的確有可能成功,但絕對不適合藍縣和五佛山。”風豎手腕一轉,羽扇朝裏,扇柄對著外指點道:“以炸山而使得水位抬高,從而水漫藍縣,首先條件是,地勢。”


    鳳梧摸了摸下巴:“荊南連續多日大雨,紅穀河的水位確實很高了,若是炸山引水,淹沒了藍縣也不是不可能啊?”


    “若是紅河穀下遊還有一處窪地呢?”風豎挑眉反問。


    鳳梧張了張嘴巴:“那你還讓他帶我們上山?”顯然那小子編了個看起來很真的謊話,但是沒想到遇到風豎這個常年跟山川大河為伍的,他到了一個地方頭一件事是什麽,摸地形啊!


    風豎滿不在意的含笑道:“既然目的一致,何必在乎過程。”


    鳳梧眯著眼道:“什麽意思?”


    “我想除了炸山毀寨之外,他說的都是真的。”風豎搖扇子的手頓了頓,忽然道:“哦,還有一點。”


    “嗯?什麽啊?”鳳梧就奇怪了,同樣是人,怎麽差別那麽大,他娘的,他一點都沒看出來,風豎的眼睛和腦子怎麽長的?


    風豎神秘一笑:“你現在都是當少將軍的人了,還一點眼力見都沒有。”


    鳳梧直抽嘴角:“毛啊,我這少將軍是真的嗎?”他都後悔死了,嗷嗷嗷,想起那天的雄心壯誌,現在更是欲哭無淚,他不玩了還不行嗎。


    “乖啊,好好打這一場,迴頭哥哥給你去王爺麵前請功。”風豎把羽扇挪過來,給鳳梧扇了兩扇子,直扇的鳳梧冷氣直冒,狠狠打了個噴嚏。


    彩蝶現在是嬌娘,穿著露骨的粉色紗裙,從軟轎中下來,扭著腰走了兩步,眼角瞥見周圍粗俗的漢子們一片口水,


    彩蝶笑的更加妖嬈,柔軟的身段完全扭出了水蛇腰來,抬手撫了撫雲鬢,嬌氣的道:“哎喲,這山路真是難走,快把奴家的腰給閃了。”


    “要不要我給你揉一揉啊。”閃出來一個早就盯著彩蝶好一會的男子,眼冒綠光,一雙賊眼更是放肆的直往彩蝶的胸部看。


    彩蝶翹起一根蘭花指,戳著他腦門往後一退:“死相,閃邊兒去,等奴家先伺候了大老爺們,再給你好瞧的。”


    男子和旁邊的同伴一陣哄笑,彩蝶媚眼直飛,扭搭著腰走進去,誇門檻時,裝作淩仙樓中龜公之一的白羽適時給彩蝶暗中傳音道:“你別演過頭了。”


    彩蝶媚眼如絲,嫵媚的眼角一勾,甩了甩手裏的小手絹——奴家這演的不像嗎?


    白羽額頭落下幾條黑線——浮誇!


    走到裏麵,一個人高馬大,麵目可憎的壯碩漢子不知道從哪裏閃出來,一隻大粗手就要往彩蝶的屁股拍去,彩蝶嘴角輕勾,往後倒去,恰好避開了那人的手。


    “哎喲,還真的閃到腰兒了呢。”彩蝶叫白羽扶著,衝著沒偷著香的男子眨了眨眼,“大老爺,你們這個山路都磨破了奴家一雙鞋,拿什麽賠奴家呀。”


    白羽默然,磨個泡泡,你坐了一路轎子好嘛。


    男人舔了舔嘴唇,看了彩蝶和其他幾個淩仙樓的女子一眼,笑聲震天道:“你們要是把老子和幾個兄弟伺候舒服了,別說一雙鞋,一百雙都不成問題。”


    彩蝶以手帕擦拭嘴角時,頭一低,對白羽傳音道:“好像少了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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