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佛山的地理位置複雜,奇山怪石,巨峰陡峭。


    一條被林木雜草掩蓋的小路上,鳳梧幾個走的相當艱難,他手中拿著長劍一邊走,一邊劈開攔路的樹杈和荊棘。


    走到一個斜坡,鳳梧停了下來,望著遠處更加險峻的高山,叉腰道:“嘿我說……咳……那個,本將軍的意思是,若照你的路走,真能通到三十三寨?”


    風豎不知道從哪裏摸出來一把羽毛扇,風雅的揮了揮,氣定神閑般暗暗斜了鳳梧一眼——不成氣候,難怪王爺要我過來幫你。


    鳳梧心裏像有隻爪子般撓了兩下——毛線,他又不是真的燕迴,偶爾忘了燕迴的說話方式能怪他?


    “是,我確定,我已經在三十三寨待了三個月,最後才找出這唯一的道路來。”說話的人轉過頭來,一張平凡的麵孔,唯有一雙眼睛黑的發亮,透出無形而銳利的鋒芒。


    鳳梧把劍插在地上,雙手撐在上麵,眼眸拉起來,帶出些細長的弧度,似笑非笑道:“易凡,你在大丞相府裏頭好好的護衛不當,卻突然跑來三十三寨這犄角旮旯,還跑去當了細作。”說白了,你圖什麽?


    那日來找‘燕迴’的人,正是當日陪著劉斯緲去西山獵場,並且有過精彩身手展現的易凡。鳳梧也很意外,這個易凡可是丞相府裏頭的人,怎麽跑這頭來了?


    易凡沉默的低垂眼瞼,下顎崩成一條直線,陰天寒風陣陣,衣服被吹的獵獵作響,他自然垂放在兩側的手握城拳頭又鬆開,聲音低沉道:“能否不說。”


    “可以啊。”風豎笑眯眯的轉頭看過去,一副老好人的表情道:“但我們就不能相信你了。”


    易凡知道他出現在這裏,本身就是一個奇怪的事情,或許燕迴會懷疑他的動機,或者揣測是否背後有劉宰相在算計什麽,可是……易凡的眼中有什麽在掙紮,拳頭握的死死的,手背上青筋直爆。


    跟隨‘燕迴’前來的參將在附近兜了一圈,很有些興奮道:“少將軍,我感覺這條路可行啊!”


    鳳梧眼珠子轉了轉,擺足了架勢嗯一聲,點頭道:“說來看看。”


    “屬下剛才繞著前邊走了一段,感覺確實有路可走,並且除了野獸出沒的痕跡外,沒有任何人走動,三十三寨的人一定還沒發現這條小道。”參將麵帶喜色,打三十三寨以來憋了很長的一口氣,急於宣泄。


    風豎勾起嘴唇,麵龐帶笑,緩緩搖頭道:“此言差矣。”


    參將眉頭一皺,很有些不服氣的看了眼風豎,也不知道燕少將軍從哪裏找來的神棍,別以為拿羽毛扇的都是諸葛孔明。


    風豎仿佛沒看見參將眼中的不滿,擺著笑臉搖動羽扇,聲音不疾不徐道:“有路不定可走,或是敵人故布疑陣,想要誘我們入陷阱呢?到底賊寇紮根多年,對這一片山脈很是熟悉,沒道理留下一條小路,專門叫別人摸上他的老巢吧?”


    “那是他們根本不知道有這條小路!”參將狠狠的瞪了一眼,對‘燕迴’說道:“要是賊匪知道,早就派人巡視了,怎麽會連一點人印子都沒留下?”


    風豎好笑的道:“消除痕跡似乎不難。”


    “少將軍,你怎麽看?”參將不搭理風豎,轉向‘燕迴’問道。


    鳳梧清了清嗓子,用燕迴特有的沉穩音調道:“風軍師說的有道理,我們還是再看看吧,越是急於求勝,越容易自亂方寸。”他能怎麽看,難道還敢和風豎唱反調?


    參將心有不滿,但是不能對‘燕迴’如何,隻得暗惱風豎這個小白臉,也不知道打哪裏冒出來的,到底懂不懂打仗,還成天兒指手畫腳,奇怪的是,燕少將還處處聽他的,就連排兵布陣,都由著他來指揮。


    易凡上前一步:“少將軍不肯信任我?不管我有什麽難言之隱,我都沒有害你們的意思。”


    “為了信任你,然後拉上三萬多人來做這個賭注?”鳳梧抬起眉眼,沉著冷靜的反問道:“若是賭輸了,是不是換三萬多個人輪流在我麵前問,當初,我為何要信任你。”


    站在燕迴的立場,沒道理因為一個突然冒出來的人,而去做一個風險極大的事,他不是賭徒,也不是冒險家,他是一國的將軍,手握著無數個對他信賴有加的軍人,護衛著國門。


    風豎眼珠子微微一轉,羽扇揮了兩下,悠悠道:“我觀天象,過幾日雨水就會停歇,倒是再等一段時間更好。否則一旦暴雨來襲,遇到山體滑坡,反而不利於我們攻山,首先視線不清,其次容易被困。”


    “來不及了。”易凡像是經過最終掙紮,終於下定了決心般的咬咬牙,拽著拳頭道:“你們若是再不攻山,就來不及了。”妙筆閣


    鳳梧一臉不解的看著他:“為何?”早打一點晚打一些時候,能有多大的差別,而且……開玩笑,叫他完成任務可以,真的帶兵打仗啊?他也不是那個指揮的料啊。


    易凡的眉頭皺起來,眸色沉沉,好像被攪翻的河水,對著燕迴道:“可否容在下向少將軍一人稟?”


    鳳梧抓了抓劍柄,眼尾微微挑起:“事無不可對人言,有什麽你直接說吧。”一人稟個毛,到時候說道關鍵的地方,他啷個曉得怎麽做決定啊。


    風豎眼眸收迴,看著前方一片山坳,嘴角往上勾起,眼底亦是有著心知肚明的玩味笑意,鳳梧怕是現在愁的想撓頭。


    “這事我隻對少將軍一人說,否則……”易凡嘴唇抿成一條線,眼眸帶著某種堅定,道:“我會用自己的方式來做。”


    鳳梧權衡了一下,眼眸晃動道:“好,你跟我來。”轉身先走一步,走之前,眨著眼對風豎使個了眼色——臭小子,讓你看好戲,迴頭看我怎麽整你。


    風豎羽毛扇輕輕一彈,那眼神明顯帶著點挑釁——我一直在看好戲咯。


    參將走過風豎身邊的時候,特意往他旁邊的地上啐了一口水,用他能聽見的聲音不屑的丟了一句:“小白臉。”


    風豎笑眯眯的看著參將走遠,眼睛緩緩眯起來,拉長的眼尾十足就是隻千年狐狸的模樣。參將殊不知往後多災多難的日子,全拜風豎所賜,怪就怪在他看錯了風豎的屬性。


    話說鳳梧帶著易凡避開其他幾人,走到一顆參天大樹之下,迴身看他道:“可以說了。”


    易凡猶豫著垂眸,饒是冬日,南方這片地界,也是綠色常在,並不是北方那般蕭條的煙灰色,被雨洗刷過的葉子很是翠綠,帶著晶潤的色澤。


    “不想說,就別說了。”鳳梧眯起眼,臭小子,不是耍著他來玩吧,有話就說有屁快放,你、奶奶、的,咋那麽墨跡呢。


    “不,少將軍……”易凡抬起頭來,沉靜的眼底滑過一抹與他年紀不相符的滄桑,聲音有些悲愴道:“我隻是在想,怎麽說才好。”


    風灌進鳳梧的嘴裏,他伸手揉了揉喉嚨,“直接說。”哦,這個該死的地方,他以後再也不來了好嘛,又冷又濕又潮,晚上蟲子還多,腿上都被叮了好幾個包,最最最重要的是,這破天氣,下雨下到什麽時候是個頭啊,他都快受不住了。


    “我爹是雄獅嶺的寨主。”易凡果然就說的直接。


    “咳咳咳……”鳳梧被風嗆到了,掏了掏耳朵:“你說什麽?”


    易凡看向他:“其實我原來是三十三寨最大一個山寨裏麵寨主的兒子。”


    死小子,說話能不能喘個氣,捶了一把胸口,抬手阻止道:“等一下,我順一下……你說,你爹是山大王,而你原來出身這裏?”


    易凡既然說出口了,後麵的說起來就沒那麽艱難,點頭道:“對,所以沒有誰會比我對這一片更加熟悉。”


    “既然如此,你為何跑到京城去丞相府當護衛,現在又怎麽告訴我這些。”鳳梧腦子不是最利索的,但明顯也不笨,聯係起前因後果,對易凡的動機很是懷疑。


    易凡眼中閃過一抹哀傷,握著拳頭道:“因為他們都死了,我也差點死在那個男人的手中。”


    鳳梧看了眼某顆聞風而動的樹,拎出關鍵詞道:“那個男人,是誰啊?”


    “一個很神秘,也很厲害的男人。”易凡想起那個晚上,還有些心有餘悸,“我們三十三寨一向各自為營,雄獅嶺在我父親手中,從沒有做過任何一件傷害百姓的事,說來你們不信,可我們也有自己的生財之道,不會輕易侵犯附近村莊中和過路的百姓。”


    鳳梧當日不是來和他討論三十三寨的經營問題的,撇過這些,問道:“後來發生了什麽?”


    “一夜之間,不,他隻用了短短的一盞茶的功夫,我們在他手裏根本就毫無反抗的能力。”易凡平平無奇的臉上,刻畫了深深的仇恨,咬著牙道:“甚至他從頭至尾,根本沒有出手。”


    鳳梧奇怪道:“他是誰?為何要打你們山寨,還有,既然山寨的人都死了,現在的山寨子裏邊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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