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若給楚風診完賣出來,差點和慕原澈撞在一起,她一句話都沒來得及說呢,慕原澈嘩啦啦倒了一通的話,然後刹那間跑不見。


    容若掐著下巴,又說笑道:“還真是來無影去無蹤。”


    “據屬下所知,淳王爺是在找一位姑娘。”綠雀先前因為文家的事找過段衣,恰好遇到過一次慕原澈,因而知道些什麽。


    容若恍然大悟般點點頭,哦了一聲道:“冬天還沒過,就開始思春了。”說罷,兩人繼續往前走,閑聊般隨口問道:“哪家小姐我認識嗎?”


    京城裏的閨閣千金容若見了不少,就沒幾個好印象的,也不知道慕原澈的眼光如何,若是被那些表麵溫婉柔弱但內心極其蛇蠍的女子欺騙了,她到時候是不是要好心提醒一句?


    綠雀不用思考,好似所有的信息都存在腦海,需要用時一股腦的可以搬出來,“非京中小姐,而是一位外地來的大夫,在城西開了家藥鋪,這兩日淳王發現姑娘失蹤了,讓段衣幫著尋找。”


    大夫和藥鋪幾個字入耳,容若眉心一跳,心中忽然想到一個人,“那藥鋪的名字可是叫城七藥堂?”


    “是,藥鋪的掌櫃叫狐小七,她還有兄長在宮中任太醫一職。”綠雀不問容若是怎麽知道的,反而將自己所知的悉數告知。


    容若眼眸中閃過一抹驚訝,略微激動道:“怎麽會失蹤的?”她和江城算得上朋友,跟狐小七也有幾麵之緣,除了同行間的惺惺相惜外,狐小七那般獨立自主的女性在這個時代不多,也是叫容若欣賞的一個原因。


    乍然聽說狐小七失蹤容若覺得不可思議,狐小七不過就是一個藥鋪的掌櫃會得罪什麽人,再說他們兄妹在雲縣開了那麽久的藥鋪都沒出事,一來京城怎麽就出事了?


    還有一點最重要的,江城是否已經知道?


    綠雀搖了搖頭:“屬下不知,段衣已經派了人去尋找,姑娘若是想知道,迴頭屬下可以找段衣問問。”


    容若低頭咬唇沉思一瞬,手指頭無意識的在暖爐上敲了幾下,複而抬頭,情緒中略帶焦急:“綠雀,你現在可是能進宮?”


    慕北辰安排容若進宮,也需要一些時間,總得在宮中打點妥當了才可以,所以她現在還不能去太醫院,但狐小七的事情,容若認為有必要立刻通知江城。


    “姑娘若是想要給誰傳話,屬下可以聯係宮中的人。”誠如端王放在宮中的人一樣,慕北辰當然也不會少人,不過那些人平日裏隻用明麵上的身份,除非有動用他們的時候,否則輕易不會聯絡。


    容若卻猶豫了,她就是不懂也明白一個細作培養和訓練有多不容易,若是因她的事暴露了,她不是對慕北辰的虧欠更多。


    綠雀似乎看出她的遲疑,又說道:“隻是傳話,有很多方式。”


    容若眼眸一亮,是啊,都是她自己鑽了牛角尖,不露麵扔個紙團也行,左右隻要叫江城知道有這迴事就行了,迴頭他就是不信,也定會找機會出宮去城七藥堂一趟,她也算對得起相交一場的情分。


    等第二天鳳梧過來問菊苑告知容若一切妥帖,午後可以安排馬車直接去太醫院,容若讓半夏準備了幾碟江南風味的甜品,拎著食盒帶上綠雀就進了宮。


    到了太醫院,容若見到吳老頭首先提及江城,得知江城因私事告假後心中鬆了口氣,不管如何通知到了就好。


    早在昨日晚些時候,綠雀已找過段衣,確信狐小七這幾日都沒有迴城七藥堂,店中小二也不知她去了哪裏。可說到狐小七在京中人生地不熟的,不可能去誰家走親訪友啊,更沒道理連著幾天過夜的。


    容若心中愈加擔憂起來,到底是年輕女子,會不會真的出事。


    吳老頭砸吧砸吧嘴,摸了一把下顎的短須,胖乎乎的臉上滿麵紅光,笑起來三道褶子就跟有線條被嵌進去一樣,“你這個丫頭今日過來,是有什麽事吧?”


    容若笑了笑,給吳道清倒了杯茶推過去,眨了眨眼,故作不解道:“明明是院判您找我來的啊。”


    吳道清抬手指了指容若,哈哈大笑道:“小丫頭又是倒茶又送點心,老頭兒可消受不起嘍。”


    “是這樣的。”容若雙手放在桌麵上,握著茶杯道:“您可聽過蠱毒?”


    吳道清摸著短須的手頓了頓,眉頭微微擰起,“你說的是南疆人善養毒蟲製蠱,當毒蟲入體後,再以笛音操控那種?”


    容若指腹摩挲著金絲勾芡山茶花紋路青瓷杯,眼眸認真道:“蠱蟲進到身體裏,會不會感受不到,那它是如何被催動的,或者說依靠什麽為彼此的溝通媒介?”


    吳道清沒有迴答,反而問道:“你知道為何隻有南疆人養蠱?”


    容若搖頭,就聽吳道清娓娓道來:“南疆在最遠之前隻是族內其中一支,他們統一被稱為納赫族,意思是被神祝福的族類,聽說他們擁有別人不曾有的天賦,可以跟森林的萬物對話,從而得到上天賜福。不過後來納赫族發生了內亂,百年戰爭後原本的納赫族隻剩下南疆一脈,而天神也因此收迴了祝福。”


    容若低頭摸了摸鼻子,拿起杯子喝了一口茶,這老頭作為一個太醫,編起故事來也一套一套的,堪比翰林學士。


    “丫頭,認真點!”吳道清不滿了,拍了拍桌子道。


    容若連忙抬起頭,笑眯眯道:“聽著呢,納赫族內戰剩南疆一支嘛,您老繼續。”


    吳道清眼皮子一撩,不滿的斜睨她一眼,慢悠悠墊了塊點心下肚,又去端了茶水喝,容若眼皮子抽了抽,好小氣的老頭!


    “後來啊……”吳道清舔了舔嘴唇,才緩緩開口道:“雖然天神的祝福沒有了,可南疆人千百年來都能跟天地萬物對話,因而生出的靈性還在,所以他們天生就和林中的蛇蟲鼠蟻更親近,也能用音律指揮它們,後來外麵幾經戰亂,等天下太平後,南疆成了爭奪之地。南疆也因此遇到多次危機,當時南疆的人無意中驅動毒蟲嚇退敵軍侵犯,由此開始了南疆人養毒蟲製蠱的傳統。”


    容若沉默了一會兒,忽然問道:“既然跟大自然親近,指揮獅子老虎豈不是殺傷力更大?”


    吳道清:“……”拒絕和你說話!


    容若扶額,好吧,她不該跟傳說較勁。


    “唉,算了,老頭兒對蠱毒也並未涉獵,帶你去太醫院的書庫裏找找看有沒有這方麵的書籍吧。”吳道清站起來,拍了拍身上的糕點屑,瞥著眼道:“你個不吃好草的丫頭。”


    路上,容若想到陸思茗,不知道她現在情況怎麽樣,遂問了兩句,吳道清肥碩的身體走起路來兩袖生風,聽了這話,哼哼道:“死不了,也難活。”


    容若不解其意,看著吳老頭的麵色還有些忿忿不平,“怎麽說?”


    “太子妃的情況你不是最清楚了,原先你用藥後情況也算穩妥,自從前幾天出了一趟事,胎像就兇險了,後來藺妃來了一趟太醫院……”吳道清提起藺妃時,紅光滿麵的臉登時黑了起來,神情帶著幾分不滿,“老頭行醫這麽多年也沒幹過害人的勾當,反正老夫是管不了了,他們愛怎麽折騰隨便去。”


    容若細問之後才得知,藺妃不知從哪兒聽說了一些藥方,讓吳太醫看看藥方能不能用,問題是那藥方雖然對胎兒有利,卻是用的損耗母體的方式。吳道清當時就說此方欠妥,若用了藥方,過後太子妃就算平安誕下麟兒,可生機耗損,未來不能再孕不說,身體會越發虛弱,壽命有限。


    容若歎了口氣,藺妃的確是做得出這種事的,她隻在乎太子是否有後,根本不在意太子妃身體怎樣,死個陸思茗怎麽了,多的是能當太子妃的人選。


    “不過老夫看了,太子妃這一胎掏空了半個身子,日後體弱很難有孕,最多好生將養著,生孩子是沒指望了,保個長壽吧。”吳道清這麽說著,也知道難。


    容若挑挑眉,含笑道:“最好一舉得男。”


    吳道清撇撇嘴,雙手背在身後,腆著個大肚子,走起路來一晃一晃,嘴巴往上一努:“生個帶把的怎麽了,喏,你瞧瞧這什麽地方,是生個兒子就能安穩的,是福是禍還不定呢。”


    容若一想也是,不說一個小孩子養大的過程中承載了多少風險,便是平安帶大了,出身就是皇族的人,在得到尊貴榮寵時相對的也肩負著對等的責任和艱難,也許還要重複一遍今日太子的處境。


    “你這個丫頭也想不開,走哪條路不好偏選了個華而不實的。”吳道清胡子一吹,瞪著眼睛道:“聰明麵孔長了個笨肚腸。”


    容若忍不住撲哧一聲笑道:“吳太醫,您這說的,敢不敢當著靜王麵重複一遍。”


    吳道清轉首望天,臉上擺出你說什麽,我剛剛什麽都沒說的表情,嘴裏仍舊嘀嘀咕咕:“藥王穀那麽多青年才俊也不知道選一個……”


    容若嘴角抽搐了一下,她都忘了藥王穀這茬,老頭兒還真當她是藥王穀穀主的傳人了,誤會大了去了,迴頭藥王穀的人不會說她掛了人家招牌到處招搖撞騙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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