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迴恰好也迴頭跟父母對視上,這一來二去,連燕珣都品出些味道來,一時間更是心情複雜,他和楚望知才談好了計策,沒想到這一招來的如此措手不及,都不知道該如何應付才好。


    皇帝眼眸閃過一抹晦暗的光,手指指腹摩挲著玉扳指,雖然繞了一圈,現如今看來恰好又是他想要的局麵,燕家人不顧宮中體製規矩,與早有未婚夫妻身份的皇子的未婚妻眉來眼去不止,公然在宮中鴻信傳書,這都不是不給皇帝體麵的事情,而是目無皇權,喪失人倫道德,試問這樣敗壞淪喪的人家,還如何統領大昭幾十萬兵馬,有何顏麵堪當大昭表率。


    皇帝腦子裏的東西很快過了一圈,從座椅上站起來,依舊黑著臉,但眼皮下垂而遮蓋的目光中已然沒有了那點怒氣,“來人,將容若和此人一同押去大理寺天牢,晁震你迴去立馬審問,朕要知道他們背後是否還有人,以及如何能自由的出入宮廷。”


    從頭到尾,容若是這件事的案中人,可他們幾乎沒怎麽問過她,就把所有的來龍起碼理清,並且給她定罪了。


    容若不由得歎了口氣,如果不是她確實沒做那麽多的事,幾乎也要以為自己真做出了偷人殺人的勾當,實在是幕後之人策劃的太完美了,叫她不得不服。


    容若甚至還有閑心想著,她要是被抓到大理寺天牢,會不會屈打成招,還是幹脆痛快認下了,少一頓責打,慕北辰這男人靠不靠譜,他會來救她的吧,好歹她這次做出如此大的犧牲,也是為了幫助燕迴和靜王府啊。


    怡妃用護甲描著絲絹上的玉蘭花紋路,眸光如水波漾動,腦子裏轉了好幾個彎——容若被抓奸在場,不守婦道是其一,因事情敗露對別人下毒手更是喪心病狂,此事不管怎麽查,容若都逃不脫死罪,那麽……


    怡妃紅唇彎了彎,眼下傳出去靜王府就是得些不好聽的名聲也跟靜王本人無關,後邊再給他提一個身份高貴的王妃,也好叫世人知道何為門當戶對,市井小民又能培養出什麽好姑娘。


    從某些立場來說,怡妃和皇帝雖然懷著不同的心思,但都對後麵的發展很滿意,道路曲折不要緊,最後通向的是成功之路就行。


    “哈哈,原澈哥哥,你看我說的沒錯吧,我就說父皇他們肯定都在梅園裏呢。”悅耳的聲音笑似銀鈴,既不嬌媚也不柔弱,歡快的調子道:“辰哥哥是不是也在,我都好久沒見到他了,聽說他還給我帶迴來一位嫂嫂,得了那個什麽紅花繪的魁首,”


    未聽見對麵迴答什麽,那女聲由遠及近,幾乎能想象到她撅起嘴唇可愛的樣子,“哼哼,要我說都是一群無聊女人互相攀比而已,有什麽好比的,我才不要嫂嫂,辰哥哥就是我一個人的。”


    容若毫不懷疑這女子口中的辰哥哥就是她身邊某個禍害,別人也沒有這個藍顏禍水的本事啊。不過容若對她的形容紅花繪的詞表示一萬個的同意,簡直無聊到沒邊了,她到底哪根筋出了問題才會去?


    好吧,其實都是因為慕北辰的算計。


    容若看了看其他人,他們似乎都認識來人,不同的人表現出不一樣的神態,唯有慕北辰四平八穩,是一百年不變的冰山臉,壓根看不出是高興呢還是不高興。


    女子性格好似很歡脫,一路走來一路說個不停,梅園重重樹影下,容若就看見一抹淺紫色像蹁躚的蝴蝶,愉快的繞著梅樹迂迴旋轉,成為這一片梅園裏麵唯一的風景。


    容若聽她說話,應該是宮裏的某位公主,大昭皇帝子嗣不多不少,皇子見過幾位,至於公主,容若還真的沒聽過,依稀記得有一位貴人生的公主,因為身體有些殘缺,一向養在後宮從不踏出宮殿一步的。


    想來現在過來的這位活潑熱情,語氣中不乏被寵愛的嬌氣,絕不是自小抱缺的人會有的心態,倒是好奇起來,是哪一位公主,好似和慕北辰兄弟兩關係還很親昵。


    及近了,容若終於得以窺見,淺紫色的錦繡雙蝶鬥篷隨著她蹦跳的動作劃出柔暢的弧度,領口上一圈白色兔毛烘托起一張巴掌大的玉白小臉蛋,裏麵是雲霏妝花緞織彩百花飛蝶錦襖,腳踏著一雙鹿皮靴子,走起路來一蹦一跳,盡情展現著少女的歡快。


    走到皇帝麵前,她眼眸彎起來,笑的討巧的很,嘴角一邊還露出一顆梨渦,給本就清秀可人的臉添加了一抹軟甜,“兒臣見過父皇,一年未見,兒臣心中甚是掛念父皇,不知父皇龍體可安康?”


    皇帝初初有些不高興,板著臉道:“越發沒有規矩,誰叫你來此的?”


    女子嘴巴一撅,嬌顏粉紅帶俏,眉眼飛舞,眼中有灼熱的自信光彩,“兒臣在外多時,父皇都不說想念兒臣,一上來就責怪,也不問問兒臣這一年有沒有睡好吃好,是不是瘦了呢?”


    “青青,過來。”瑾貴妃展顏一笑,鳳眸中難得露出一抹真心笑容及慈和。


    慕青青轉身對著皇帝吐了吐舌頭,撲進了瑾貴妃的懷抱中,親親熱熱道:“貴妃娘娘還是這麽光彩照人,青青在外最想您啦。”


    瑾貴妃以指尖點了點慕青青的額頭,笑道:“屬你嘴甜,在外可好呢?怎的提前迴來也不說一聲?”


    “給您和父皇一個驚喜嘛……”慕青青以手指繞著長發,嘟嘴道:“結果父皇好似不想看到兒臣呢。”波波


    容若從未見過瑾貴妃有這樣和藹的一麵,也第一次看到有人能在皇帝麵前如此隨性的說話,就是慕北辰和端王等幾個兒子也是不敢的,可見這個公主定是很討皇帝歡心的。


    怡妃在旁含笑道:“公主陪太後在外禮佛,皇上時時都跟臣妾提起呢,公主如今迴來可多陪伴皇上才好。”


    慕青青對著怡妃抿嘴丟了個敷衍的笑容:“怡妃娘娘就是不說,也是兒臣分內之事,不過就怕父皇不愛看到兒臣,嫌棄兒臣了。”


    “胡鬧。”皇帝雖是斥責,誰都聽得出語氣帶著寵溺,“太後尚未迴宮,你是不是偷偷跑迴來的?”


    慕青青站起來又往皇帝那邊過去,抓著皇帝一片寬袖搖晃了一下:“父皇偏要編排兒臣幾句,明明是皇祖母心疼兒臣才準許兒臣先行迴宮,皇祖母還要順道去見一個故人呢。”


    皇帝之前就收到了太後那邊的書信,知道太後比預定的日子晚些時候迴宮,不過至晚也會趕在除夕前,但信上卻沒提起慕青青會和她分開,故而皇帝並不知道慕青青今日迴宮了。


    皇帝低頭看了她一眼,“迴來就迴來,不好好的在宮裏頭待著,亂跑什麽,誰帶你來的?”


    那個誰明顯心虛,在皇帝抬頭的功夫,人已經閃的沒影沒蹤,跑出梅園時,還拍了拍胸口——好險,幸虧老子閃的快!


    “迴來就好,此間事亂,青青還是隨本宮迴明玥宮談談心吧。”瑾貴妃走過來,拉起慕青青的手就要離開。


    慕青青被拽著走了幾步,忽而想起什麽,道:“不對啊,兒臣還有事呢!”


    皇帝一揮手,那些侍衛上前押著容若和陳晨就要去大理寺,晁震跟在一旁,腦子裏重新過了一遍事情的過程和人物,作為人證,錢常在宮裏的那位二等宮女和格蘭自然都是要跟著去的。還有物證,晁震將那朵梅花苞兒仔細包好了放在袖袋中,又從端王手中請迴了那份‘情信’,跟燙手山芋似的看也敢多看,一股腦胡亂塞進了信封裏。


    晁震對著燕家父子拱了拱手:“陳護衛是燕府中人,恐怕還要請兩位去一趟大理寺說清楚才好。”


    燕珣和燕迴都表示理解,這本就是大理寺辦案程序,倒不是晁震故意為難人,而且皇帝發話在前,誰敢違抗命令。


    怡妃注視著,見慕北辰隻站在一邊並沒有出手阻止的舉動,稍稍放下心來,心中早已定了主意,未免夜長夢多,或者慕北辰到時候做出不得體的動作,今晚就必須要定案!


    至於怎麽定案,還有什麽比畏罪自殺更簡便的方式。


    所以慕青青忽然停下時,誰也沒注意她一個轉身,正好與帶著一大群人也朝著梅園外的方向走去的晁震撞在了一起。


    “唉喲——”慕青青捂住腦袋,什麽東西跟石頭一樣,撞的她好疼!


    晁震嚇了一跳,看清後,連忙請罪:“臣無意衝撞公主鳳體,不知公主尚安?”


    “晁大人,你身上怎麽還踹著大石頭。”慕青青揉了揉腦袋,哭喪著臉,頭腫了,她為什麽那麽衰。


    晁震不好意思的笑道:“公主……這是臣自小戴著的護心鏡,並非石頭。”


    慕青青翻了個文雅的白眼,你又不是上戰場的武將,作為文官平日就破破案子,戴個毛線的護心鏡,她眯著眼打量了一下晁震,莫不是這個晁大人平日做慣了鐵麵‘閻王’,居然怕鬼。


    “真是奇怪的愛好。”慕青青輕聲自語了一句,擺手道:“算了,反正你也不是有意的。”


    晁震鬆下一口氣,拱著雙手作了作禮,“那麽……臣先告退了。”


    “等一下。”慕青青伸出纖纖玉手,五指張開橫在晁震麵前,歪頭笑起來明媚而張揚,“晁大人,你手中還有我要找的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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