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乾給了汪擇一個心照不宣的眼神,垂眸接著道:“近兩年東南一帶常有山賊擾民事件發生,但是當地官府兵力有限,一直都沒能鏟除,本來那夥山賊不成氣候,再加上他們常年躲在山坳裏,奇峰疊巒,群山連綿,沒有足夠人手的官府更加沒奈何,是以拖到現在。”


    汪擇摸了摸下巴上的短須,眼中閃過一道精光:“孫大人說的可是荊南三十三寨?”


    “不錯!”孫乾仰首,對著眾大臣的方向,緩緩道:“原本那裏山勢分布極廣,有些人三五成群落草為寇,豎了旗子就安營紮寨,時間久了,寨子越來越多,差不多有上百個,但是其中規模最大的有三十三個,因此外界統稱荊南三十三寨。”


    “這個臣也聽說過,傳聞荊南三十三寨打家劫舍,下麵的村莊被洗劫一空後,有些村民幹脆跟著落草為寇,還有的不願同流合汙就遠走他鄉,官府幾次出兵,但是一旦那些人躲進山裏,根本無法追蹤。”


    燕正道虎目如炬,與他兒子燕珣對視一眼,父子同樣疑惑,好好的說到荊南三十三寨幹什麽去。


    燕珣皺起眉頭,隱約有些不好的預感。


    要知道他們燕家手握兵權,足夠讓一些人眼紅嫉妒,他們常年在皇帝麵前進言,前幾年還好,因為西涼與北狄屢屢進犯邊境,大昭全靠他們父子抵禦敵寇,就算很多人不滿,也不敢多說什麽。


    但是這兩年,隨著太平盛世,很多人的心就開始蠢蠢欲動起來,特別是皇帝的態度,燕珣已經感覺到不妙。


    皇帝是誰,九五至尊,臥榻之側豈容他人酣睡。


    隻是燕老爺子一向性格直爽,看不慣的人事物從來不會虛與委蛇,燕珣剛才幾次使眼色都阻止不了,他隻能歎了口氣,往後看了眼燕迴,父子倆同樣的憂慮。


    “諸位大人恐怕還不知道吧,去年有一個人出現,將所有荊南三十三寨都合並起來,儼然成了一股強大的勢力了!”


    “這……這樣的話,荊南縣的那點兵力根本不夠瞧。”


    “王大人所言極是,我還聽說那總寨主身份神秘,沒人知道他的身份背景,見過的人說他長的兇神惡煞,身材魁梧有三個人大小,雖貌如鍾馗,但是功夫奇高,他隻出一招,就將官府派去的一百多人給殺了,如今荊南三十三寨已然讓他合成一股力量,此人必定野心不小,若是繼續任由他發展下去,終究是個禍害啊。”


    孫乾再作揖一拜:“皇上,臣覺得應趁著他羽翼未豐滿,盡快出兵剿滅,不然後果不堪設想。”


    “臣同意孫大人的意見。”


    “荊南與東嶺相比鄰,若是出了亂子,到時候恐怕事情不妙。”


    “臣妄自揣測,這人會不會是東嶺派來的奸細?”


    ……


    從狩獵一下子談到了山寨,再到外族奸細,到最後大部分官員附和著應該出兵,問題就是誰去呢?


    山寨固然沒有北狄那麽精銳的部隊,也不像西涼兵狡詐勇猛,但是想要一舉殲滅,卻也是不容易的一件事。


    首先他們選的乃是東南山麓一脈,那裏山勢險峻,進山的話,要接連經過幾個一線天,那樣的地方,任憑你多少兵馬都無濟於事,人家隻要在上麵設下埋伏,來一個滅一個。天然的屏障,易守難攻的地方,再加上一個一出手就能滅一百多官兵的高手……


    若真如某些大臣設想的那樣,對方不止是山賊那麽簡單,而是鄰國派遣來大昭的奸細,為的就是分化大昭,引起名亂,那麽事情就更加棘手。


    怎麽算,誰想帶兵剿滅,都吃虧嘛。


    容若一雙美眸在孫乾和汪擇中間轉了一圈,嘴角浮起一絲冷笑,這兩個老家夥眉來眼去你一言我一語的,以容若浸染數年宮鬥劇的經驗來看,顯然就是串通好的,他們這個時候提起剿滅山寨什麽的,恐怕醉翁之意不在酒。


    至於其他人,紅花繪的女子們聽的一愣一愣的,那賊首是平常人的三倍,還長的像鍾馗,腦子裏構造出個人物,分明是鬼怪,不是人啊。


    容若黑眸一轉,瞟到最上麵,皇帝至今沒開口說一句話,他安靜的聆聽,一雙有些渾濁的眼眸依然有神,睿智而深沉,嘴角帶著輕淺的笑,寬眉間,具是包容天地的大氣,明黃色的衣袍被風掀的鼓舞起來,不怒自威的氣勢乘風而行,灑在所有人的周邊,讓人無形間受到約束。


    按長相來說,最像皇帝的是太子,同樣的仁愛厚道,慈眉善目,容易給人一種親近感。


    不過,容若知道,作為一個萬萬人之上的皇帝,若真是麵相這般老實,可不得被那些臣子拆骨入腹,啃的骨頭渣子都不剩。


    古往今來多少人挾天子以令諸侯,一來名正言順把握朝廷權勢,二來不用擔負謀朝篡位大逆不道的名聲。


    所以,老實可不一定真老實啊。


    再看幾位皇子,慕原澈支著下巴連連打哈欠,一看就明顯對這些不太感興趣。


    太子身體剛痊愈,麵容蒼白,神色有些恍惚,身旁的人給他端了碗什麽東西上去,他端起來時,眉頭皺攏在一起,但也沒說什麽,直接喝了。


    喝到一半,慕靖宇猛烈的咳起來,咳嗽聲過於引人注目,暫時打斷了大臣們的議論聲。


    大家一齊抱拳,齊聲道:“為了大昭的江山社稷,請太子保重身體。”


    容若暗地裏翻個白眼,不就是咳嗽一下,又不是要死,大驚小怪。


    “太子身子嬌貴,不適合風吹路曬,你們幾個奴才是怎麽照看的。”低沉的嗓音帶著輕笑,口中雖是責怪奴才辦事不利,但誰都聽得出來明顯諷刺太子去的。


    太子好不容易緩過來,抬頭溫和一笑:“多謝二弟關心,自清毒之後雖也每日服補藥,但禦醫說過,到底大傷了一番元氣,想來要將養一段時間才會漸漸好起來,今天是一年一度狩獵的大日子,恰逢三弟又迴朝,本宮在宮裏也待不住了,想來湊湊熱鬧,看今年依然是二弟一枝獨秀,還是三弟大展風采,不管如何,皇兄希望你們安全為上,勝負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們兄弟感情。”


    慕靖宇這一番話用他醇厚的嗓音說出來,又大氣又好似兄弟情深。


    瞧瞧他多不容易,身體沒養好就惦記著要給兄弟夥來加油了。


    不過,不止容若,其他人都聽得出來,慕靖宇先是針對慕涼呈說的嬌貴反駁了一番,暗地裏那意思提醒慕涼呈他身體不利落還不是拜他娘惠妃娘娘所賜,再則,也是很好心的告訴慕涼呈,你別得意太早,有個慕北辰在你背後呢。


    容若笑,看吧,果然不是個正經的老實人呢。


    慕涼呈放在身側的手握拳一個拳頭,全身緊繃,像是在極力忍耐,就在容若以為他會爆發出來時,他突然又放鬆下來,爽然一笑:“那是自然,我這個做皇兄的怎麽也要照顧弟弟才行,你說是不是,三弟?”


    慕涼呈所指方向,慕北辰垂著眸,長睫覆蓋,看不清什麽情緒,淡淡應了一句:“二皇兄客氣了。”


    慕涼呈半眯眸,挑起一邊嘴角,笑容不陰不陽,帶著幾分算計。


    “咦,二皇兄你不是被父皇關禁閉了嗎,什麽時候出來的?”慕原澈伸了個懶腰,一副打完瞌睡剛睡醒的模樣,表情要多純真就有多純真。


    “啊,對了,我想起來了,是惠妃娘娘替父皇擋了一劍,給二皇兄贖罪了是吧,唉……說起惠妃娘娘來,真是叫人感歎母愛的偉大啊,雖然我小時候讓惠妃娘娘教訓過,罰過麵壁,也打過手心,但到底是為了我好,我不會記仇的,如今她人去了,我真是懷念啊,慈母,大大的慈母。”


    慕原澈說到最後,用衣袖抹了抹沒有眼淚的眼角:“二皇兄,為了惠妃娘娘,你最好不要再造殺孽,不管是小動物還是花花草草,都是有生命的,說不定改天惠妃娘娘就投胎成為一棵草一朵花,或者一隻野豬,呸,惠妃娘娘如此美貌當然是投胎當梅花鹿了,二皇兄你那一箭出去,三思啊,別射到你娘。”


    慕涼呈嘴角直抽搐,這混小子是故意的吧。


    身為端王一派的官員,有人站出來,道:“惠妃娘娘已仙逝,淳王爺說這些話是不是不太妥當。”


    “死者為大,更何況惠妃娘娘乃是為了救駕才遭遇不測,淳王過分了。”


    慕原澈撇撇嘴:“我感性一下,緬懷緬懷惠妃娘娘也不行?算了,反正父皇懂我的真誠。”


    容若站在眾女中間,低著頭肩膀一抖一抖,忍笑忍的很辛苦,她餘光瞟到慕涼呈的臉色都快變黑炭了,慕原澈這小子還挺護犢子,知道他哥不會跟別人費口舌之爭,就站出來幫著出出氣。


    那些大臣繼續就死者為尊的話題不滿,慕原澈以自己是隻小白兔的無辜眼神迴敬,弄的他們一臉無奈,就跟一拳打在棉花裏一樣,渾身無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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