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真的要去考察長江口去麽?」


    為首的大船的桅杆上,對蕭塵知根知底的姚大站在蕭塵身後小聲問道。


    姚大迴頭看著身後已經看不見的海岸線,皺眉道:「那豈不是在你算的那個日子趕不迴去了?」


    「尾巴跟的緊啊,不得不配合著演這一出!」蕭塵沒有迴頭,眯眼感受著淩冽地海風。


    「如果那事你確定的話,把他們幹掉就是了,何必這麽多此一舉?」


    姚大說的很有道理,如今這八艘海船上都是蕭塵的心腹,想要幹掉跟著蕭塵上船美其名曰「學習操船」的竇憲族弟竇奎,還不是易如反掌。


    竇奎是蕭塵從竇憲府上出來之後就一直跟著蕭塵的,說是「學習」,實則監視。


    蕭塵搖搖頭說道:「殺掉他和他的隨從還不簡單,但是你知道他每日給竇憲放迴的信鴿寫的什麽內容?他的手跡誰能模仿的來?」


    「現在還不是打草驚蛇的時候!」


    竇奎跟著蕭塵來的時候帶來了一車的信鴿,開始的時候每隔五天放飛一隻,但是進入二月份的時候,開始兩天放飛一隻。


    所有這一切都是竇奎和他的親隨親手所為,從不要蕭塵的人經手。


    姚大低頭瞄了一眼站在甲板上四處張望尋找蕭塵的竇奎,輕聲說道:「這是竇憲不放心你啊,那他對你的承諾有用麽?」


    「唉……這也是我自找的,你說我這檔口迴來,去的什麽竇府啊!」蕭塵無奈的搖搖頭,「要說因果輪迴,還得從十幾年前第一次和他見麵說起,那時候我算的什麽卦!」


    蕭塵歎了一口氣,懊惱著看著腳底下發現他後明顯鬆了一口氣的狗皮膏藥,眼神裏閃過一道冰冷的殺意,但臉上卻堆著笑容朝著那個狗皮膏藥揮手致意。


    「你看看,明明到了海上他還不放心我!」


    姚大厭惡地看著在甲板上耀武揚威的竇奎,不解地看著蕭塵:「那你為何不見陛下的時候把此事告訴陛下?」


    「首先,陛下還沒撞南牆,就算我說了,他信不信還兩說了!」


    「就算信了,他有了防備然後收拾竇憲的話,那他也感受不到絕望的時候對活著的渴望,也就不會激起他收拾豪強世家的決心!」


    蕭塵看著廣闊的海洋,依舊覺得這大海還是那麽的壯闊,壯闊到能包容下一切。


    隻是有些時候包容過度就是縱容了。


    「你為什麽對世家豪門這般仇視?」姚大挑了挑眉,問了蕭塵一個嚴肅的問題。


    「這……」蕭塵一時語塞,不知道怎麽迴答這個問題。


    「我說為了天下百姓,你信麽?」蕭塵頓了頓,緩緩說道。


    「信……好像也沒其他理由了!」


    姚大撓頭道,他本想說後半句,看到蕭塵的背影,他還是沒說出口。


    畢竟那不是什麽光彩事兒,蕭塵和格桑子結婚八年,還未有一兒一女,後來格桑子主動給蕭塵納了好幾位妾,還是沒有一兒一女。


    都說沒有兒女的人心裏多多少少都有些憤世嫉俗,現在看來蕭塵應該就是如此。


    在蕭塵看來這都是命,上天給自己給了改變曆史的能力和機會,卻讓自己沒了後。


    「那我們什麽時候動身,怎麽去京師?」姚大有些擔憂的問道。


    「時候未到,暫且保密!」


    「真沒想到啊!」姚大不禁感慨道,「你十年未歸,竇憲還是這麽看重你!」


    「這都是我當年吹的牛種下的因,如今結了果……」蕭塵感歎道。


    說罷蕭塵又陷入了沉思。


    他的思緒迴到了竇府的書房。


    那


    一日,竇憲沒有對蕭塵隱瞞,他一五一十的告訴蕭塵自己的遭遇,然後竇憲很平靜地要他為算一卦。


    「你能不能算算我在這仕途上的盡頭?」


    當時蕭塵心裏就咯噔一下,蕭塵訕笑著說道:「竇大哥還真信我會算命?」


    沒想到竇憲一本正經的點點頭,說道:「之前我不信,但是我現在相信了,我覺得你迴來就是算著迴來的!」


    說罷之後竇憲把玩著手中的茶杯,但是那雙深邃的眸子卻死死地盯著蕭塵的一舉一動。


    竇憲這是話中有話,他那眼神顯然是糊弄不過去了。


    從竇憲看來蕭塵在他們準備搞事情的時候迴來,時間很巧合。


    多疑的竇憲的直覺告訴他蕭塵這是衝著他來的,所以在這要緊關頭,竇憲寧可錯殺也不願放過蕭塵。


    再加上十幾年前蕭塵在平陵官寺大獄中、在西域、以及關於竇嬋立後的問題上,蕭塵對時局把握之準,簡直是未卜先知,更加讓竇憲覺得蕭塵或多或少知道些什麽。


    他甚至有一種感覺就是這些年蕭塵壓根就沒有離去,而是躲在暗處觀察著他們的一舉一動。


    竇憲是一個自負的人,他很相信自己的直覺。


    所以他必須先解決了蕭塵。


    但是蕭塵出宮之後立刻來拜訪他,這讓他對蕭塵的態度好了許多,殺意驟減,他覺得蕭塵對他還有意。


    所以他就讓蕭塵給自己算一卦,如果蕭塵推脫不知道的話,蕭塵將無法活著離開竇府;


    如果蕭塵算得準了,那麽蕭塵更加無法離開!


    蕭塵從竇憲的語氣中感受到了殺氣,也許此時門外就埋伏著數十名刀斧手,就隻等竇憲的一聲令下了。


    隻要自己一句不慎,怕是他和姚大落入萬劫不複的局麵,就算自己有殺手鐧能殺出一條血路逃脫,怕也會讓竇憲提前搞事,或者徹底的偃旗息鼓。


    隻靠著自己的猜測斷然不會給這樣一位皇親國戚定罪,到時候自己還落得一個欺君之罪。


    畢竟蕭塵這隻是推測,並沒有真正的證據在手。


    蕭塵總不能給漢章帝說自己是穿越者,從史書上推測出來的結果。


    如果真的是那樣的話,自己怕是要被五馬分屍了。


    蕭塵深吸一口氣,裝模作樣的算了算。.


    然後蕭塵睜開眼睛說道:「竇將軍如今氣場太強,我看不出來……」


    果然竇憲聽聞蕭塵這麽一說,臉色瞬間就冷了起來,他手中的杯子眼看就要重重地拍在桌子上。


    蕭塵趕緊阻止道:「且慢……我觀天象,這洛陽晴天在未來某天要變色,而且是人力所為,對於這種有變天能力的人,我連算命先生都說不上的一個小小人物怎能看的透那麽強悍的大人物?」


    竇憲聽到蕭塵這麽一說,心中大駭,殺意驟起。


    但是他還是停在了半空中,他的眼睛看著他手中的杯子,似信非信的問道:「哦,是麽……那你準備作何打算?」


    蕭塵苦笑道:「神仙打架,凡人豈能插手……順其自然就好!」


    竇憲一臉不信,他警覺的看著蕭塵道:「你能算命,算不上是普通凡人!」


    蕭塵裝作誠惶誠恐的樣子,趕緊離席,跪倒在竇憲麵前,用自己最誠摯的語氣說道:「當年我算準當今皇後一事,我就想著拜於將軍門下,怎奈後來造化論人,我不得不遠走高飛,時至今日歸來,隻為能夠衣錦還鄉!」


    說起往事,竇憲沉默了。


    真的要追究起來,確實是自己和馬光勾結在一起在先,是自己和馬光算計蕭塵的皇家商鋪。


    蕭塵看到沉思的竇憲趕緊說道:「我妻


    妾雖多,卻隻為我留下了一個單傳的兒子,所以對我來說生活就是用來給他打天下的,順帶安一方百姓……所以,價高者得!」


    「她們旅途勞頓,再說會稽郡哪裏比的上這繁華的洛陽,所以我就不打算帶她們返迴會稽郡,但是在下那套宅子怕早就成了其他人的了,所以那些家眷一眾人就拜托將軍照料了!」


    「至於神仙打架,這麽些年過去了,我現在摻和不了,我也不想摻和……所以我會帶著錦衣衛今晚會連夜離開洛陽!」


    「當年陛下不聽我的勸,如今更不可能聽我的話了,而我靠著我這幾百老哥哥也成不了事,所以還不如等變天之後再謀個營生!」


    蕭塵說的很直白,竇憲這些年也清楚漢章帝對世家豪門的戒備,以及對當年漢章帝拒絕蕭塵關於果決解決世家豪門的問題有所耳聞。


    他也清楚自負的漢章帝如今有自己的節奏,怕是更不會聽蕭塵的建議了。


    蕭塵這般坦白的告訴他,還留下人質這已經說明蕭塵選擇了站隊。


    這讓竇憲有些得意。


    當年蕭塵雖然和他關係尚且,但是總有著一種平起平坐的感覺。


    如今蕭塵的姿態放的很低,甚至都主動留下了人質,這讓竇憲心中那一絲威脅消失不見了。


    蕭塵終究對自己低了頭,看來自己真的強大了。


    「哈哈……我記得你當年說我率軍北上滅了北匈奴,有封狼居胥之功!」竇憲看著唯唯諾諾的蕭塵,哪還有之前半點的英氣,。


    數次巧合之後,竇憲對於蕭塵算命準的這個本事,竇憲很看得重。


    所以竇憲打算留下蕭塵。


    但是即便這樣,竇憲還是對蕭塵不放心。


    當場喊來他的族弟,以學習操船唯有黏上了蕭塵。


    對竇憲來說,隻要蕭塵在這事上保持中立,就算是幫他了。


    畢竟蕭塵不是虎賁軍也不是羽林郎,他此時留在京師除了讓自己擔心之外,似乎什麽也做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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