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他柳大年和柳穀雨不肯給嫡親小弟分一份,村裏也應該有所安置,從公田劃出一戶出來吧?”


    “今兒你們如此冷待我們幾個孤兒,來日又如何冷待其他村裏人家?”柳如霜說到這裏抬頭看了一眼附近的人群。


    剛才的撕打鬧劇已被兩個耆老阻止了。


    那兩個生事的廚娘也被她們家的人拽走,至於柳趙氏和柳鄭氏竟然也神奇地不見了。


    但此時柳如霜無暇去管她們如何,既然這個柳家村就是這樣兒,那她也不介意借著此事不讓柳家村和無良兄嫂好過。


    她清楚這世界裏重男輕女是人心裏根深蒂固的理所當然,因此提到分家分產,她首先將她與小妹撇清出來,隻提及無依無靠的小弟。


    果然,被她這般上趕著為柳如寒討要安置,讓柳福貴無奈得不知說什麽好,也不敢在此表態。


    見狀,柳如霜嘴角扯出一抹委屈的苦笑。


    “是,俗話說各家自掃門前雪,隻要事兒不是你們家的都可以看熱鬧、誰也不在意,可誰能保證你家以後不遇上?”


    “就說現在,區區幾個婦人就敢大鬧田莊,連莊主都敢謀算,如今事發就開溜了?躲迴家就沒事兒了?”


    “讓人家怎麽看咱們柳家村呢?人心敗壞!無情無義!黑心惡作!誰還敢用你們做工啊!”


    柳如霜見話說到這份兒上,村長和耆老仍是無動於衷,心下不由冷笑,便不再提給小弟分產安置的問題,轉而提到了田莊活計上。


    不與自家有關的事情無關痛癢,那就說點實際的,讓他們知道痛。


    她說完便小心地朝林天良看了一眼,見他沒有反對,這才安心了些,繼而又看向柳福貴,今天必須表態。


    柳福貴也在看林天良,見他並不反駁柳如霜的話,心下便沉了沉。


    “是,今天的事是我們村的一些人有錯在先,等我迴去定會處理,但村裏漢子們幹活是認真踏實的,還忘莊主莫怪。”


    柳福貴和林天良表明立場之後再看向柳如霜,心下便有了決定。


    “如霜丫頭,如寒的安置問題,叔現在不能給你答複,但叔保證迴去就和耆老們商量,過兩天就給你信兒。”


    “隻是你兄嫂……這個叔不好多管,畢竟你爹娘已經不在了,你也莫與他們再起紛爭了吧,好生帶著兩個小的過日子。”


    “真的結仇結怨於你和如寒並無好處,如寒也隻是分了戶並未出族,等他長大還是要在村裏走動的,切莫意氣用事。”


    “嗬嗬。”柳如霜忍不住輕嗬了兩聲,沒有立刻說話。


    這個也是柳家同宗長輩的村長,到現在仍在幫那無良兄長說話,無非就是清楚她和小弟小妹勢弱,不願意搭把手幫他們太多。


    “叔還是先幫如寒拿迴他應得的祖產吧。”柳如霜懶得再聽柳福貴在那兒語重心長說廢話,提醒他。


    “柳大年和柳穀雨把寒兒劃在我一個未嫁女名下,無非就是想不給如寒家產,因為我這未嫁女肯定是拿不到分毫的。”


    “就不知道叔在他們麵前說不說得上話,有沒有威信讓他們給寒兒劃出一份呢?”


    “我也擔心叔會被趙氏和鄭氏給罵死,但寒兒被欺負成這樣,叔你和耆老們也不能視而不見、不能不管哪。”


    柳如霜明著擔憂、暗地裏卻不無諷刺地又提醒了柳福貴幾句,也把柳福貴之後可能會推卸責任的路給堵上了。


    柳家村在十裏八村其實也不算太窮,幾十戶人家都是有些薄田的,隻不過加上田莊帶來做工的便利,各家雖不富裕卻也是吃得飽飯的。


    原主柳家落得倆台高築、爹娘辛苦還債導致累病無錢醫治而相繼過世、三個弱小被趕出家門的事情,實為個例。


    但這所有事情和恩怨都已成為過去式,現在她柳如霜目的明確,趁著今天這一鬧給柳家村出個難題。


    雁過留聲,雞過拔毛,不管這雞毛是從無良兄長那兒拔,還是從村裏拔,她是不打算空手的。


    好在莊主無聲支援了她,讓村長和耆老還有那些沒有再鬧卻也表情複雜的柳家村眾人,有所忌憚。


    “叔有數,你莫擔心,好生帶著兩個小的在莊上過活,之後的事兒叔自會處理。”


    柳福貴還是頭迴發現柳如霜的厲害,目光深沉地打量著她,暗道這麽厲害的丫頭,如今仗著林莊主的勢再跑迴來爭產,也不知是福是患。


    萬一林莊主就聽她的,不要他們村的人幹活了,也不是不可能。


    畢竟隔壁柳河村也不遠,有的是人手幹活,出工也方便。


    若真鬧成這樣叫他如何對村裏人交代?


    這事兒不能拖,若是讓柳河村的人知道,指不定就跑來撬他們飯碗了。


    雖說田莊在柳河村也有一、兩百畝地,但全村勞力那麽多,辛苦一點都不在話下。


    柳福貴想到這裏也不敢輕怠,連忙又朝林天良一抱拳,就轉身吆喝起來。


    “你們都不想幹活還是怎的!一個個杵在這裏別想領工錢!”


    眾人本來擔憂莊主遷怒,自然都無心幹活還等在這裏。


    此時聽到村長這麽吆喝,莊主也沒發話說怎樣,心中不由一喜,連忙答應著就轉身往田裏跑。


    隻要他們表現好、幹活肯出力,莊主不會辭掉他們的。


    看著他們這般,柳如霜心下不由感慨。


    若非有些人欺人太甚,就算這些人事不關已、並不在意她和小弟小妹的死活,也不能怪他們太冷漠。


    他們其實沒有義務對自家怎樣,到是眼下自己卻拿著他們的工作來威脅整個柳家村為她和弟妹們討要公道。


    想必不用太久,那兩個被趕出莊去的婦人,還有柳趙氏和柳鄭的日子都不會太舒坦了。


    村裏人包括柳大牛和柳穀雨,肯定會將所有的過錯和後果,都怪罪到她們頭上。


    而這也是她剛才說了那麽多的另一目的,讓所有人明白問題在哪兒、應該找誰擔責。


    等柳福貴和兩個耆老也離開後,田莊門外就隻剩下柳如霜和林天良兩人了。


    田莊裏瞧熱鬧沒有出來的人,也是林天良現身後不準他們參與,這時候見沒熱鬧可瞧了又怕莊主責怪,都趕緊迴莊子裏忙自己的去了。


    柳如霜看向林天良,張了張嘴一時竟不知說什麽好。


    林天良到是饒有興味地看著她。


    “好個伶俐又有勇有謀的丫頭,你不身為男兒身到是可惜了,本莊主身邊就缺你這樣的小廝。”


    “……”柳如霜原本還尷尬、慚愧、歉疚,一時不知如何說道剛才的事情,頓時被他一番話說得哭笑不得。


    最後她扔開大掃帚,朝林天良斂手福了福,一臉認真誠懇道:“多謝莊主幾次援手,為如霜解圍。”


    “你想怎麽謝我?”林天良見她是明白人,不由笑問。


    但他深邃眼底卻閃爍著好奇的異樣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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