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第49節海無顏一聲冷笑,右手輕起,“噗”一聲,已抄住了長篙的尖端。


    雙方力擠之下,這根竹篙頓時有如彎弓一般地彈了起來,侯騰哪裏挺得住這等力道?一下被彈起了半天之上,在空中他身子一個倒仰,成了頭下腳上之勢,原想將錯就計,就勢拋進水裏,卻不知海無顏已防到了他會有此一手,右手抖處,這根長篙“嗤”地穿空直起,“噗!”一聲射了個正著。


    侯騰在空中慘叫了一聲,直直地墜落下來,叭喳一聲,水花四濺,大片的海水都被染紅了。


    這條快船上共有五個人,剩下的三個人乍見此景,早已嚇得魂飛魄散,有了前車之鑒,這一次連向海裏逃的念頭也不敢再興,三雙腿幾乎是同時之間一齊彎下來,“撲通!”跪在了船上,一時叩頭如搗蒜地討起饒來。


    海無顏緩緩地走過去,打量著這三個人。


    一艘船影已經移近過來,緊接桑氏母子縱身過來。


    桑平道:“好了,都解決完了。”


    桑老夫人看著地上跪著的三個人,冷笑道:“這群禍害留不得!”說時正要縱身過去,海無顏橫身而阻道:“算了,就饒了他們吧!”桑老夫人翻一下眼皮,忽然一笑道:“說的也是,此去不樂島還有老長的一段路,非得有人帶路不可!”海無顏道:“那就正好。”


    遂向跪著的三個人道:“你們都站起來!”三人聽說饒了他們,俱都喜出望外,紛紛叩頭站起。


    海無顏遂道:“我們要去不樂島,你們就幫忙操船帶路吧!”三人連聲說是,忽見桑老夫人縱身而前,各人大吃一驚,還來不及作出反應,每人背上又著了一掌,當時隻覺得身上一麻。


    三個人早已是驚弓之烏,猝然遭受如此,俱都由不住鬼也似地叫了起來,相繼賴倒在地,鼻涕也似地不肯起來。


    桑老夫人喝叱道:“再不起來,都活不成!”這聲喝叫倒是真有用,三個人嚇得一個骨碌都爬了起來。


    “你們聽著,”桑老夫人道:“我已經在你們每個人身上都點了死穴,十二個時辰之內,如未經我親手解救,都活不成,你們隻要好好聽話,小心把船駛到不樂島,一路上不生別的事,不玩花樣,我就為你們解開,要不然你們自己心裏明白,你們可聽明白了?”三個人聽她這麽一說,嚇得臉上青一陣白一陣,哪裏還敢說個不字,紛紛叩頭討饒,聲言不敢違背,這才退了下去。


    這艘船就在他們三個人駕駛操作之下,離開了現場,直向不樂島方麵駛進。


    由於這是一段相當長的水程,三個人遂轉向內艙坐定,三個小盜巴結十分盡力,不待招唿即為各人獻上香茗,這艘快舟以相當快的速度直向前進。


    海無顏坐定之後,重向桑氏母子見禮,說道:“此行蒙老夫人與桑兄義助,真是感激不盡,不知道老夫人下一步行止如何?”桑老夫人才收斂起嬉笑怒罵,玩世不恭的神態,輕歎一聲道:“海大俠你有所不知,這件事我也就不仔細說了。


    總之,我母子與不樂島結下的仇是不共戴天,今天我們來原就打算成功固然好,不成功也絕不活著離開,你不必為我們擔心,也談不上謝,我們是同仇敵愾,理當聯合起來!”海無顏點頭道:“這就太好了,但不知老夫人與桑兄此行之計劃如何?”桑平道:“小弟與家母原來計劃混入島上,想法子與島上的單老前輩取得聯係,看看他老人家的意見如何,再謀下手之策,隻是眼下這條計看來是行不通了!”海無顏奇怪的道:“你剛才說到什麽單老前輩……”桑老夫人一笑道:“這個難怪你不知道了。


    隻怕當今人世,知道這個怪人的還不多,他的出現,對不樂島來說,算得上是一個致命的打擊!”於是他母子隨即把單老人的生平向海無顏說了一個大概,海無顏大是驚異,一時喜形於麵。


    “哦!”他目放異彩地道:“若不是老夫人提起來,我幾乎忘記了這個人,我一直認為這位老前輩早已不在人世了,想不到他老人依然活著,這麽多年來他忍辱偷生,誠如老夫人所說,過著無異於蛇鼠一般的生活,他的遭遇未免太過淒涼了!”桑平說道:“正因為這樣,他老人家才練成了一身無所不能的武功造詣。


    哼哼,高立那個老賊,這一次大概是萬難幸免了!”海無顏歎一聲,喃喃道:“但願如此,這麽多年來,不樂島所犯的罪也實在太多了!”桑平忽然想起來,好奇地打量著海無顏道:“外麵傳說,這一次高立在海兄你手裏吃了大虧,不知詳情是否如此?”桑老夫人聽兒子提及這件事,似乎甚是注意,一雙眸子向海無顏注視過去。


    海無顏點點頭道:“我們曾交過手倒是真的,但是說到他吃了大虧卻不盡然,事實上那一次交手,我們之間似乎並沒有分勝負。”


    桑老夫人的臉上立刻現出了驚異的表情。


    “我懷疑,”海無顏思索著這個問題,緩緩他說道:“那一次高老頭他並沒有施展出全力,他可能別有用心。”


    “你的猜測很有道理!”桑老夫人衲訥地道:“事實上高立這個人正是如此,那一日他很可能留了一手,你要對他特別注意!”海無顏冷冷一笑道:“老夫人所見極是,因為那一天,他並沒有施展出他最負盛名的‘醉金烏’手法,我因此懷疑他別有用心!”桑平“哼”了一聲道:“話雖如此,他的醉金烏手法,如果遇見了單老前輩,涼他也難以施展!”“你知道什麽?”桑老夫人直斥兒子的無知輕敵:“高老頭的那一身功夫,豈是你所能了解的,他如果沒有十分出類拔萃的傑出造詣,豈能稱雄於天下數十年之久?”海無顏雖不恥高立之為人,可是論及對方一身武功造詣時。


    卻不敢存絲毫輕視之心,聆聽之下,也不禁點頭附和,認為老夫人言之有理。


    桑平被母親一斥,顯得有些不服,卻是不敢頂撞,在他感覺裏,那位一直藏匿在肇慶行館的單老人,該是無所不精的人,昏立的武功即使再高,也難以勝過他,可是桑老夫人似乎卻並不如。


    此認為。


    看著海無顏,老夫人道:“如果你認為高立最稱拿手的是那一套醉金烏的手法,可就錯了!”海無顏聽得一驚,說道:“難道不是嗎?”“哼!”桑老夫人冷冷地道:“這你就不清楚了,醉金烏確是他深藏不露的手法之一,但是還有一門更厲害的功夫,我揣摩著他這幾年大概也已經練成功了!”桑平聽母親這麽說,顯然大為驚奇地道:“啊!還有這件事?老夫人看了兒子一眼,像是在譴責說你知道什麽?她隨即注視向海無顏,喃喃地道:“武林中有一門失傳已久的功夫叫做‘鷹翅功’,不知少俠可曾聽說過?”海無顏一驚道:“老夫人說的是‘先天無機門’失傳的那門功夫?”“不錯!”桑老夫人含著微笑點了一下頭道:“你果然見多識廣,這是一門失傳已久的冷門功夫,居然你也知道,我倒要再請教少俠一下,你可知擅長這門功力的人是誰麽?”海無顏點點頭道:“老夫人指的是‘無極先生’李元春?”老夫人十分嘉許地連連點頭道:“就是他,這位李先生在生平隻練成一種功夫,卻是走遍天下難逢其敵,這門功夫,就是剛才我們所談到的鷹翅功!”桑平道:“可是怎麽又會和高老頭扯上關係的?”老夫人哼了一聲:“這當中當然有關係。”


    她看著海無顏道:“自然,這些都無關宏旨,不過談談也是無妨。


    據我所知,無極先生李元春生平沒有傳人,隻有一女,卻又嫁到遠方為商人之婦,像鷹翅功那種深奧的絕學,是不適於傳授她的,李元春無奈之下,才將他這門畢生成就的武林絕學書刻在他家居後院的假山石上,哼哼!”說到這裏,桑老夫人一連冷笑了幾聲道:“表麵上看來,似乎人人可以學得,其實那可就錯了,除非有極深武學造詣,和聰明智慧之人才得悟透!”“高立就是這麽得到的!”桑老夫人對於這件事知道得十分清楚:“據說,他是最早得到消息的一個,當時他在李家後院苦思三天仍未能悟出,一怒之下,竟然持紙墨,將石上留字抄下,當場將假山石震碎,使後來者無從著手,這個老兒用心之卑劣誠可想知了!”海無顏點點頭道:“原來如此,雖然如此,老夫人怎麽知道他已練成了這門功夫?”“我知道他已練成了。”


    桑老夫人緩緩他說著,神態充滿了自信:“雖然我說不出為什麽,但是我確信他已經練成了這門功夫。


    你知道練習這門功力,最重要的在於兩肘兩膀。


    一旦成功,這雙膀臂堅若鋼鐵。


    哼哼哼,你可曾見過這高立老兒攜帶過兵刃麽?”桑平點點頭道:“娘這麽一說,果然有些道理,有一次我聽青荷說,高大爺的手比鋸子還快。”


    海無顏與老夫人同時一驚。


    所謂“知彼知己,百戰百勝”,這一次出擊,他們都抱有必勝的意念,敵人的虛實關係至為重要,能夠事先多一分對敵人的了解,一旦上陣就減少了一分本身的危險。


    是以在聽到了桑平所說之言後,海無顏不禁大為驚覺,目光向桑平注視過去。


    桑老夫人也一樣有同感,冷笑一聲,看著桑平道:“既然你早有聽獲,為什麽一直沒有聽你說過?”桑平怔了一下,尷尬地笑了笑。


    那是因為桑老夫人聽從單老人之言,曾禁止桑平與青荷來往,是以桑平才不願出口。


    桑老夫人自然明白,望著海無顏的麵,她也不便麵斥,倒是有關高立以手鋸樹之事,提起了她的興趣,因為這件事可以進一步證明她的猜測是否正確。


    “你說高立的手比鋸子還快?”“是,人家這麽說的!”桑平喃喃道:“據說高立平日常喜用手鋸樹,他所居住的嶺上古樹極多,而多少年以來差不多都快被他鋸光了!”“怎麽樣?”桑老夫人轉向海無顏冷冷道:“這麽說,我的猜測就是全沒有錯了,他的鷹翅功看來已有十分的火候了!”海無顏微微皺眉道:“既然如此;在西藏高原我與他邂逅那一次,他卻是藏拙得厲害,這又為了什麽?”“這就是高老兒最陰險狠毒的地方了!”桑老夫人冷哼了一聲:“等著看吧,這一次他就會對你施展出來了,他要你對他鬆弛了注意,然後才會出其不意地對你下毒手!”海無顏微微一笑,嘴裏沒有出聲。


    誠然,他對高立前此一戰裏,也作了相當程度的保留,很多險招也都沒有施展,尤其是得自邵一子的鐵匣秘笈,更是他私心打算用以來製勝高立的關鍵。


    現在當他聽說到高立也已練成了“先天無極門”的絕枝“鷹翅功”時,內心之震撼,誠可想知,未來之一場大戰孰勝孰負,卻是未可頂卜了。


    窗外海風陣陣吹進來,汪洋大海裏,竟然不見一片帆影,意識著此去不樂島似乎還有一段路途。


    海無顏感覺到有些氣悶,站起來慢慢踱出艙外,海風甚大,把他身上一襲長衣揭起來,吹得獵獵有聲,桑氏母子也陸續跟了出來。


    日影偏西,顯示著天將黃昏,桑老夫人忽然跨前一步,站立在海無顏的右後側方。


    “海少俠,久仰你一身內外功夫都甚了得,老身不才,想要討教一二,可施得麽?”桑老夫人嘴裏說著,足下已緩緩地向前跨出一步。


    海無顏當然已感覺到了對方驚人的“無敵罡氣”,對於老夫人的這一突然舉止,令他頗為吃驚。


    武林中越是具有非常身手的人,越是不甘居人之後,桑老夫人莫非因為如此而向海無顏出手?除此之外海無顏實在想不出什麽別的理由了。


    “老夫人您太客氣了!”嘴裏正說著,海無顏已緩緩迴過身子來。


    桑老夫人微微含著笑道:“隻是印證一下手法而已,倒無惡意,你可不要介意!”海無顏道:“豈敢。”


    說話之間,他已感覺到對方身上逼傳過來的那陣子勁道節節逼人,很顯然地她已展露了她強者的姿態。


    海無顏早已體會出桑老夫人對自己的隱隱敵意,當然這種故意與對付真正的敵人是大有差別的,隻是某種程度的不信任而已。


    也許在桑老夫人的意識裏,海無顏的真實武功還是一個謎,有進一步了解的必要。


    雖然這樣,她可沒有一點點膽敢輕視對方的心意。


    海無顏隨即立刻明白了對方的心意,內心不由暗暗好笑,雙手微微抱起,道了聲:“請!”桑老夫人一笑道:“足下這一拉開架勢,已就顯著不凡,這大概是‘龍虎雙抱拳’的式子吧!”海無顏心頭一驚,著實佩服,點點頭道:“不錯,老夫人進招吧!”一麵說時,他的身子已經緩緩蹲了下去。


    就在這一霎,桑老夫人已迎風陡地掠身而起,起勢之快如風飄絮,驀地已臨近到海無顏眼前。


    帶著一聲長笑,桑老夫人的一雙腳尖,霍地直向著海無顏一雙眸子上直踢了過來。


    那真是既快又險的一招,雷霆萬鈞,冰雪一片,然而對方海無顏卻已胸有成竹。


    一來一往,勢若走馬模樣,桑老夫人的一雙天足陡地踢出了一半,海無顏已挾著一片旋風,“唿”地來到她的背後。


    這種挪移的身法,觀諸今日武林人物,已是不多見,桑老夫人立刻就覺出了身後強風襲背,禁不住大吃了一驚,嘴裏驚唿一聲,腳下猛地向前搶進一步,施了一招“犀牛望月”之勢。


    “唿!”強勁的大片掌風,滑著桑老夫人的背脊後腦穿了過去。


    雖然沒有擊中,可是這一擦之威卻也令桑老夫人感覺到皮層奇熱如焚,一驚之下,這才知道對方敢情不是易與之輩,顯然是懷有罕世身手,名不虛傳。


    行家一伸手,就知有沒有,按說既是彼此印證,到此大可休矣,奈何桑老夫人卻還沒有罷手的意思。


    桑老夫人鼻子裏哼了一聲,右腳尖力點之下,身子向前一個猛撲。


    “海大俠,接掌!”張開的五指,活像是一把鋼鉤,一掌直向著海無顏當胸擊來。


    也不知是這個老婆婆動了真怒,抑或是她存心試試對方的實力,總之這一掌力道極猛。


    強勁而充實的掌力,形成了一道無形的力柱,這種情形之下,對方躲閃便是不智,隻有實力一接了。


    海無顏怎敢怠慢,他知道藏拙是不行的了,對方既以單掌來,說不得以單掌相迎。


    一念之興,海無顏已陡地自丹田之內提吸一股真力,由於桑老夫人所發出的這股勁道十足,海無顏亦隻得以十足勁道相迎。


    算得上是少見的一次實力接觸。


    兩隻手掌初交的一霎,整個船身忽然間起了一陣子震動,那種情形就像是船行淺水,忽然觸了礁岸一般,船身在一陣沙沙的疾烈震蕩之後,兩側船舷邊,霍地揚起了滔天大浪。


    嘩啦啦!船上灌滿了水。


    海無顏與老夫人亦不能幸免,猝然揚起浪花,把他們全身都打濕了。


    也虧了這一大浪花,兩隻交接的手掌,總算分了開來。


    海無顏神色自若地一揖道:“老夫人,承讓了!”桑老夫人顯然已經退了好幾步,臉色顯現著無比的驚異,卻又似有些駭然。


    從她頻頻起伏的上胸,可以看出她喘息得多麽厲害。


    她總算接下了海無顏十足勁道的一掌,誠然是十分的不容易了。


    ※※※閃爍的燈光,照著死者那一半黃黃焦焦的臉,另一半卻是血肉模糊,慘不忍睹。


    死者,劉嫂。


    在她死後數日,屍體才被人發現,由深澗寒穀裏搬移出來。


    現在她就直挺挺地躺在門板上。


    她的左腕折失,右膝碎斷,瞠目,咬牙,顯示著在她臨死以前,還經過一陣子痛苦的掙紮。


    守侍在她身邊的杖期夫,劉公,一句話也不說,隻是睜著一雙紅眼,靜靜地打量著她。


    結縭數十年,這還是第一次夫妻離別,應該說是“死”別,從此天各一方,算是“緣盡於此”了。


    陳列的屍體還有好幾具,隻是全由白布蓋著。


    大廳裏由於多了這幾具屍身,立刻就顯現出那種陰森森的氣息。


    包括高立在內,每一個人的臉色,也都像是罩了一層霧那樣的不開朗。


    在征得高、風二位島主首肯之後,劉公向著站立一旁的侍役揮揮手道:“抬下去裝棺,候期發葬!”於是,那一具具的屍身也都被抬了下去。


    偌大的堡壘廳,靜悄悄的沒有一點聲音。


    偶爾傳來的隻是夜風疾叩著桑皮窗戶紙的噗噗聲音。


    “這是敵人的陰謀,一個個地分開來消滅,讓我們的實力消失於無形!”說話的是負責不樂島整個山區布防的“野老”婁空,他似乎顯得怒不可遏,說完之後,上前一步,單膝跪地,向著在座的高立、風來儀、吳明、劉公等抱了一個拳,十分沉痛地道:“屬下布署不當,才會讓對方有可乘之機,請島主降罪!”高立冷冷哼了一聲,陰陽怪氣地道:“這個罪是你擔當不了的,說到罪,哼哼,從我開始,在座的每一個人都兔不了,敵人居然混到了島上,我們還蒙在鼓裏,真有點令人不可思議!”風來儀微微冷笑了一下,沒有說話。


    劉公十分懊喪地道:“這個人極之狡猾,而且武功必然是出奇的高。”


    高立忽然冷笑插口道:“而且他是無孔不入,就好比現在我們在這裏的說話,很可能他就在窗外偷聽。”


    話聲一頓,緊接著一聲輕叱,整個身子已如同鷹隼也似地騰了起來。


    於此同時,風來儀、吳明也雙雙飛身而起,齊向窗外撲去。


    高立最先,風、晨二人緊跟著相繼撲出,身法之快,疾若飛星。


    三個人先後的顯現,有如旋風一陣,隻是窗外靜悄悄的,什麽也沒有發現,風吹草動,一片長草正在冷月之下婆娑輕舞。


    最早出來的高立,眉尖微聳,瘦高的軀體,霍地拔起,落向草叢之間。


    風來儀跟著襲過來,這裏草長幾可過人,兩個人分別施展極上輕功,踏立草上,稻草人也似地隨風輕擺不定。


    就在這片長草地裏,他們發覺了一些蹊蹺,但隻見前去草叢,中分之二,似為巨蛇所經地留下了一道鴻溝,風來儀細眉微挑,霍地振衣而起,循著這條溝跡一徑地追了下去。


    月色之下,她的動作極快,刹那間去而複還,又複迴到了眼前地方。


    是時,室內各人俱都來到了眼前地方,燈光火把照耀得一派通明。


    劉公奇怪地察看著麵前的草叢,一麵向怒容滿麵的高立請示道:“大爺莫非是發現了什麽?”高立先不答他的話,冷笑一聲,目注向風來儀道:“三妹,你發現了什麽?”風來儀搖搖頭道:“沒有追上,難道不是人,是一頭野獸!”“不會的!”高立肯定的道:“是一個人!”他冷峻的目光接著注視向劉公:“殺死劉嫂,傷害晏管事的這個人就是他!”各人聆聽之下,頓時神色為之一變。


    高立冷笑了一聲:“這個人我已經注意他很久了,由種種零星所顯示的形象來看,這個人很可能是個殘廢,是一個奇怪的人。”


    吳明一驚道:“一個殘廢人,竟然會有如此武功?真是不可思議!”劉公恨聲道:“大爺所見極是,賤內遇難之處嶺上,有很多奇怪的足跡,似人非人,卑職看了半天,亦不能確定是人是獸!”高立冷笑道:“豈止是劉嫂遇難的現場?隻要留意,這個島上到處都是,晏管事遇害的現場也有,我可以斷定他是一個人,不過是一個什麽樣的怪人,可就不得而知了!”風來儀微微一笑道:“不要急,他就要現出原形了。”


    高立微微一怔道:“原來你也注意到了?”“我早就注意到了,隻是事情還不敢十分認定罷了!”“三妹你以為呢?”“很難說!”風來儀揚了一下眉毛:“信不信由你,我已經注意到了一條他平日出入的道路,隻可惜有兩次都被他逃脫了!”劉公驚異地道:“這……這又為了什麽?”風來儀笑了笑,目光向現場各人一轉道:“你們都退下去吧!”各人領命躬身告辭而去,現場隻剩下劉公、吳明、風、高等四個核心人物。


    高立道:“三妹現在可以說了!”風來儀道:“大哥說得不錯,這個人多半是個殘廢,我猜想他必然與我們不樂幫結有深仇大恨……”劉公喃喃道:“這又會是什麽人呢?”高立冷笑道:“何必傷這個腦筋?見麵就知道了,三妹,你有什麽計劃吧?”風來儀看了這位長她許多年歲的師兄一眼,多年以來他們誠所謂相知甚深,彼此都把對方的習慣脾氣摸得十分清楚,就像現在,高立隻憑察言觀色,就猜出風來儀腹內機關。


    “是這樣的!”風來儀說:“這幾天經我細心觀察,被我找到了一條那個怪人經常出入的道路,隻可惜兩次都沒有堵住他,也許是時間不對。”


    說到這裏,微微停了一下,點點頭道:“大哥,你來看看。”


    說罷縱身而起,一路騰馳如飛,頭前帶路。


    高立等三人,各自展開輕功緊後跟隨,轉瞬間來到了另一現場。


    那是一片頗有斜度的向陽山坡,坡間滿生野草,草長與方才相仿佛,一直衍生嶺上。


    這裏地當全島之中,細察四方,島內最重要的陣勢設計“放射八道”,盡收眼底。


    劉公首先“啊”的一聲,喃喃地道:“這麽看起來,這個人連本島的一幹陣勢,也都了解了。”


    高立哼了一聲,用很快的速度沿著嶺下踏行了一周,隨即又轉了迴來。


    “不錯,這是本島最虛弱的一處,當初設卡布陣之時,顯然疏忽了這個地方。”


    劉公道:“那倒也不盡然,大爺不要忘了,這裏是‘青奇八象’的入口之處,一旦陣勢發動起來,八陣與八象影象疊合,這裏就首當其威了。”


    高立悵恨地歎息了一聲道:“可惜晏七受害,要不然!這裏大可施展,那廝也就沒有這麽便當進出了。”


    說話之間,風來儀己同著吳明登上嶺陌。


    此刻,他們正自點手相招,高立同著劉公忙即趕上去。


    風來儀手指一處道:“大哥你看。”


    情形較諸先前草地裏所顯現的更為清晰。


    很清楚的,一片草叢壓了下去,婉蜒著一路蛇行而上。


    四人很容易地順著這道痕跡找上去,直到一片上坡為止,由於坡上寸草不生,也就失去了痕跡。


    風來儀冷冷地道:“我猜想,這個人八成就藏在這裏了。”


    劉公恨得咬牙切齒地道:“這裏地方不大,且容卑職喚婁管事的來!發動各人大事搜一搜,不怕他插翅而飛。”


    高立冷冷一笑道:“那可是最笨的法子了。”


    風來儀道:“大哥說得不錯,那麽一來,豈不打草驚蛇?我對這個人已經留意了很久,他卻是狡猾極了。


    曾經有兩次,這人故布疑陣,幾乎把我騙到了另一座山上。


    最近的一次,更埋伏了一條山豬,想讓我以為一切的痕跡,都出之那個畜牲。


    哼哼,這一切總算都被我看穿識破,最後我才確定他藏在這裏。”


    高立一雙精銳的眸子頻頻在四下注視著,點點頭道:“他選擇這個地方藏身,是因為這裏有四個出口,必要時可以方便出入。”


    “我也是這麽認為。”


    風來儀道:“所以這一次我們出動四個人,把每一個出入口都守住,倒要看看他如何進出了。”


    高立冷笑著點點頭道:“這個法子很好,就這麽辦。”


    隨即點手相召,四人聚集一處,細細商量了一陣,風來儀對此原已有了腹槁,是以很快地就有了方策結果,當下按策行事,隨即四下分開。


    眼前旋即又恢複了寂靜,隻有風吹草叢所發出的一片輕微沙沙之聲。


    ※※※像平常一一樣,朱翠來到了這裏。


    即將黎明的天。


    即將隱失的月亮。


    一天似乎舉手可攀的星鬥。


    浪花靜靜地淘上來,在那一堵凸出的礁石上碰碎了。


    灑下大片的珍珠,然後又收了迴去。


    遠處海天一線之間,是那麽灰慘慘的,滾滾的雲氣咆哮著浮沉於海天之間。


    可以預見,即將來臨的一天,是個多雲、多風不太平靜的日子。


    踐踏著沙地裏的鵝卵石塊,朱翠一徑來到了眼前,這個海窪子近山又多岩石的沙地。


    單老人似乎早來了。


    坐在一堵礁石上,把一雙斷膝泡在海水裏,老人的目光裏顯示著一些焦慮與不安的神色。


    朱翠一直走近到了他的身邊,他似乎都沒有發現。


    “嗨!”幾乎習慣了,朱翠總愛用這清脆的聲音來招唿這位亦師亦友的老前輩。


    接著她隨即把帶來的滿滿一葫蘆酒遞過去。


    老人接過酒來,眼睛依然是盯視著遠方。


    “看見了沒有?今天變天了,多怪的天,多怪的雲?”他的手配合著指劃著,最後落在酒葫蘆上,拔開塞子來,仰首滿滿地灌了一大口;這才迴過臉來,打量著麵前的朱翠。


    “你今天來早了!”“是呀!”朱翠在他身邊一塊較矮的礁石上坐下來:“不知怎麽迴事,半夜就醒了,睡又睡不著,幹脆就早點來了,是怎麽迴事,你也沒睡覺?”單老人搖搖頭,用手分理著亂草也似的須發。


    “我早來了,一直都沒迴去,”他又灌了一口酒,咧著一張大嘴笑道:“他們發現了我了,全島上都在搜我,想想!我能讓他們給搜著?幹脆就到這裏涼快來了。”


    朱翠吃了一驚:“你說他們發現了你?誰發現了你?”“高老頭!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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