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昇冷冷一聲嗤笑:“想要我的命,也得看他們有沒有那個本事。”


    為了捉住通匪的關鍵線人,秦昇算是對自己下了狠手,並製造重傷不愈的假象迷惑對手,將幾名內奸一舉抓獲,套出他們和京城的聯絡方式,就等著來一出甕中捉鱉。


    秦昇精神好了些,起身將海防線圖展開,認真琢磨起了退敵之策,他要盡可能快的解決這邊戰事,然後進京一趟跟容家做個了斷,再就是迴南平狠狠抱住香軟可口的小妻子。


    第82章


    為了安全起見, 尤不棄選的一條人少的小路去往西郊,路麵不寬,剛好夠沈妧所乘的馬車通過, 但勝在平坦, 尤不棄在出發前幾天特意從守備營調了大量兵士進行翻整。


    路上沒有一絲顛簸的感覺, 沈毓芬愜意地靠著綿軟墊子, 舒服得都想補個覺了。


    凝香坐在窗邊小凳上,時刻留意沈妧神色, 一旦她皺了一下眉頭,凝香立刻緊張詢問她是不是哪裏不適,沈妧還沒說什麽,沈毓芬倒是半眯著眼睛先笑了。


    “你這丫鬟都能當你半個娘了,是有多緊張你, 我親娘你祖母待我可沒這般的噓寒問暖,你也舍得這麽早就將她嫁了, 不得多留個幾年。”


    私下裏沈毓芬就跟老小孩似的,不端長輩的架子,怎麽舒服怎麽處,沈妧熟悉了她的性格後也放開了, 一本正經玩笑道:“要不姑母跟尤副將商量一下, 再留個兩年,看尤副將急得跳腳不,到時我就說是姑母您的意思,要他找姑母討公道去。”


    沈毓芬也很有幽默感地擺手迴道:“別別, 就怕尤副將沒意見, 凝香有想法了,咱們可不能做拆散鴛鴦的缺德事呢。”


    左說右說都是沈毓芬在說, 沈妧聽一聽笑一笑,哪能當迴事,時間就這麽打發過去了,直到前頭傳來兵士高嗓子的喝斥:“哪裏來的牛,橫擋在這路上,還不快些牽走。”


    虧得秦昇軍紀嚴明,麾下兵將素養高,換做粗暴些的,譬如留王之流,早就連人帶牛打殺了。


    沈毓芬久居內院,見不到這種鄉野趣事,連忙撩了窗紗循聲望過去,沈毓芬瞧得滿臉興味,沈妧也心癢癢,掀起另一邊的窗紗,露出小小一角探看外麵的情形。


    隻見一名戴著鬥笠的鄉民從路邊田地裏奔了過來,腳下踩著泥水,手上也是黑黑的,邊跑邊將雙手往身上抹,似乎想抹幹淨點,但身上衣裳也不見得多幹淨,抹了幾下,手和衣裳反倒更髒了。


    鄉民鬥笠拉得低,遮住了眉眼,沈妧隔遠了也看不清長相,見他點頭哈腰對著筆挺坐在馬上的尤不棄道:“小的不知官爺經過,望官爺恕罪,小的這就將礙眼的畜生弄走,官爺稍等。”


    尤不棄也是苦出身的,從養父家裏出走後曾給農戶放過牛,可能是感同身受,沒有過多為難鄉民,隻板著臉叫他手腳快些,莫誤了他們的時間。


    鄉民始終弓背低頭,牽了牛就趕緊折迴田裏,看他背影不算矮,但背脊彎得厲害,可見平日裏有多辛勞。


    沈妧盯著鄉民看了好一會兒,直到那背影隱沒在高粱地裏,沈妧才收迴目光,放下了簾子。


    沈毓芬還特地湊到沈妧這邊來看鄉民走進田地,簾子一放下,她坐迴位子上,忽然發出一聲唏噓:“人活在這世上不易,我們算是很好過了,抱著感恩的心態,就不會有那麽多抱怨了。”


    沈毓芬有感而發,估計想到了沈家那些汙糟事,沈妧沉默聽著,一時也有些悵然。


    人分三五九等,高低貴賤,從出生那刻就將圈子劃出來了,若非她那公爹遭小人誣告,又如何會流落小城並娶了姑母,秦昇也自然有京中氏族貴女來配,跟她不可能有交集。


    以他那尊貴的身份,即便兩人遇上了,恐怕他也不會考慮她。


    都是經曆了磨難才會看開,心誌也會變得堅韌。


    說來化作兩個字,緣分。


    就是這麽奇妙。


    行進到上山路時,路陡又有石階,馬車難行,沈妧和沈毓芬下車,各自換了軟轎,由家丁抬著上去。


    山裏的空氣就是清新,聞著都有股草葉的淡香味兒,沈妧掀開簾子一角打量她在深閨從未見過的另一番景象,越發慶幸她嫁的是秦昇,沒有公婆的約束,想出門轉一轉也輕鬆多了。


    在尤不棄的監督下,家丁行進得很慢,唯恐顛到沈妧。


    其實沈妧身子骨不弱,嫁人以後又被秦昇調養得氣色紅潤,這點強度她完全受得住。怎奈別人瞧她瘦胳膊瘦腿,懷了孕也沒見多長幾兩肉,一個個將她看得格外嬌貴,沈妧也不好拂了他們的好意,隻能順著真的以為自己嬌弱不堪了。


    靈隱寺是座曆經三朝的古刹,曾經在戰亂中衰敗,變得荒無人煙,前朝一群逃難的仕女來到這裏,斬斷紅塵俗世,踏入空門清修向佛,才使得香火重新旺盛了起來。


    到秦昇接管南平以後,百姓安居樂業,生活無憂,禮佛的人也更多,這幾年香火旺到了頂峰,若不是尤不棄事先打過招唿,廟門口掛牌閉門一天,沈妧這會兒還不一定能夠順利進入廟裏。


    因著靈隱寺如今是女尼修行的庵廟,男客停留的時間不能超過一天,尤不棄又有城防的重任,將兩個女主子安頓好了,帶來的兵士分部在廟周邊安營露宿,他便快馬趕迴了城裏。


    住持心知庵裏來了貴人,但並不曉得有多貴,但看外麵兵士那架勢,也知要精心伺候著,特意安排了兩間帶小院子的清雅齋房,寬敞明亮,院裏種了不少花花草草,尤為雅趣。


    沈妧進院子轉了一圈覺得很滿意,對住持也很有禮貌地表示謝意。


    既然來了就要堅持住到七日,寧可信其有,所以沈妧對住處還是有要求的,房子打點得很是清雅,可見這裏的女尼都頗有品味,正應了那些傳聞,這些女尼中有前朝高門氏族的後裔。


    但看女住持的風韻氣度便是不俗,說是四十出頭,瞧著像隻有三十的樣子,皮膚光滑白皙,眼尾不見一絲皺紋,可見常年茹素,淡泊名利對養生是極有效的。


    若不是肚子裏有一個寶揣著,沈妧也想跟著茹素了,不說以後,這七日肯定要做到的,方能表現信女的虔誠。


    住持分別給了沈妧和沈毓芬一條串珠,是她親自所做,還開過了光,當做護身之用。


    信不信,全看自己心中有沒有佛了。


    沈妧鄭重接過串珠戴在手腕上,這種時候,她是一萬個希望佛祖顯靈,讓秦昇快快平安迴來。


    沈毓芬低頭看著串珠,若有所思,人也有些恍惚。


    那日昏迷之前的一瞬,一雙帶著暖意的大手托了她一把,她倒下時眼角仿佛掃到過類似的珠子,當時模模糊糊,現在想來反倒印象忽然變深了。


    “姑母,你在想什麽?”


    沈妧一聲喚,將沈毓芬帶迴現實,她看了看四周問道:“住持呢?”


    “她還要做功課,先走了,齋菜等會兒有人送上,姑母你要不先過去休息。”


    沈毓芬的院子就在沈妧隔壁,挨得近也有個照應。


    凝香帶著兩個丫鬟在屋子裏收拾,將帶來的羊絨墊子鋪到所有能坐能躺人的椅凳床上,沒有一處遺漏。


    沈妧坐在旁邊看著,手裏拿著酸棗糕,是她最近愛上的零嘴,每天都要吃上兩塊,不然總覺得少了點什麽。


    等到床鋪得夠厚夠軟,凝香覺得滿意了,請主子到內室歇息,沈妧反而了無睡意,寧可坐在門口看院裏的風吹柳絮兒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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