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毓芬將弄瓦說在了前麵, 表明她更傾向於女娃娃, 但郡公府家大業大需要子嗣來繼承,出於實際考慮,第一胎要個兒子,再生的話壓力小, 而且沈妧在府裏的地位也將更加穩固。


    沈妧這個準娘親倒是無所謂, 無論男女都是自己身上掉下來的肉,怎麽可能有偏好。


    秦昇看著也不像是重男輕女的人, 記得有一天在花園裏散步,撞見吳管事的小孫女在假山上玩耍,男人盯著看了好一會兒,還叫吳管事的兒媳婦仔細點,別讓孩子掉下來,一點也沒責怪下人不經主子許可在園子裏偷玩。


    那次也讓沈妧對秦昇更加了解也更加喜歡,外表看著不苟言笑特別威嚴的一個男人,內心其實也有柔軟的地方,而且比很多男人都要慈悲。


    不想則以,一想起來沒完沒了。


    他這時候在做什麽?有沒有收到她的書信?何時才能迴來?會不會遇到危險?


    越想心裏越定不下來,托人去問尤不棄,他說一有消息就迴報給她,聽著就像是搪塞之詞,夜裏更是發了好幾次夢,夢到的內容實在說不上好兆頭。


    凝香瞧著沈妧一連幾日飯量跟小貓似的,難免有些著急,也知小姐心結所在便自告奮勇:“都說靈隱寺的菩薩靈驗,不如奴婢代替小姐到寺裏齋戒幾日為郡公祈福,保佑郡公順利降賊,平安歸來。”


    凝香也有找尤不棄問過兩次,男人很少瞞她這迴卻少見的沉默,好半晌才道郡公吉人自有天相,不會有事的。


    模棱兩可的話說得凝香也有些擔憂了,小姐這才懷了身子,姑爺可不能出事,不然小姐哪裏能安心養胎。


    “你去管用嗎?要去也是我親自去,正好天熱了,胃口不佳,到廟裏小住吃些清淡齋菜就當養生了。”


    沈妧本來不太信神佛,可自從那個夢以後經曆了不少事情,到她嫁給秦昇都帶著一種離奇的色彩,讓她有種好像老天爺在安排的感覺,以前隻信三分,現在有個七八分,伴著問不到秦昇行蹤的不安,都叫沈妧覺得要做點什麽才行,不能就這麽幹等著。


    出門不是小事,尤其她如今懷著身子,跟沈毓芬商量一通,沈毓芬有些遲疑,雙身子的人磕不得碰不得,在外麵有個閃失可怎麽辦。


    “我已經過了三個月的危險期,身體也算健朗,沒有什麽不舒服的地方,再說寺廟又不是龍潭虎穴,又在自家地盤,到時多帶些人手,盡早出發,不對外聲張......”


    沈妧也是經過深思熟慮,設想周到,沈毓芬聽了之後仔細想了想也覺可行,不過仍有擔憂:“索性我閑在府裏也無事,陪著你一道去吧,兩個人總比一個人顯得心誠。”


    沈毓芬這多年跟秦昇說不上很親厚,但也是相濡以沫的家人,秦昇在外行蹤不明,沈毓芬的掛念不會比沈妧少。


    撇開她和他爹的糊塗官司不談,秦昇這樣一個年少有成,很少讓家人操心的雋秀人物,擱在誰家裏都是寶。


    沈妧沒想到沈毓芬也要去,這樣一來就更得好好準備了,沈妧特意將尤不棄叫到郡公府,在客廳裏商量出發時間和行程。


    凝香給尤不棄斟了一杯茶就快速迴到沈妧身側,任憑對方注視了她好一會兒,她目不斜視,在崗位上絕不被私情所擾。


    尤不棄得不到迴應,摸了摸鼻頭,訕訕收迴目光,一轉眼就見女主人戲謔的淺笑,厚臉皮的男人難得羞赧了一把,清咳了一聲,趕緊調開話題談正事。


    “夫人若是身體受得住,當然越早越好,倒不是為郡公擔憂,屬下跟隨郡公多年,深知郡公本事了得,那些烏合之眾又如何能夠傷到郡公,倒是夫人要為腹中小主子多多祈福,保重自己身體,這樣郡公在外麵也會更加放心。”


    尤不棄跟那邊失去了聯係,報信的人久等不到,心裏也不是很有底,但這種時候更要鎮定,他若亂了,身邊人隻會更加不安。


    “那就勞煩尤副將下去安排了。”


    秦昇的手下個個都滑頭,光靠你來我往的對話也試探不出什麽來,沈妧也隻能自我安慰一番,盡量往好的方麵想,但求菩薩真的顯靈,保佑良人早日歸來。


    考慮到沈妧如今的身體狀況,沈毓芬也是做足了準備,叫下人去醫館購置一些孕婦能用的常備藥品,因為不想聲張,沈毓芬讓最信任的嬤嬤去辦這事。


    恰好這天老大夫出門看診,由他的徒弟坐守店內,一見老人家穿著打扮就像是出自大戶人家,年輕徒弟趕緊起身迎上去,問嬤嬤哪裏不舒服?


    嬤嬤笑著保持距離,隻問孕婦若是出門要準備哪些藥品以備不時之需。


    徒弟雖然不如師父醫術精湛,但這種常見問題也是能夠解決的,連忙開單子寫了一串藥名,並吩咐小童手腳麻利地去抓藥。


    嬤嬤拿過方子仔細瞧了一遍,人活到老見識多了,也是略懂醫術,見都是些治療跌打損傷,還有安胎養神的溫和中成藥,不再說什麽,親自盯著小童抓藥,一樣樣對上,拎著一大捆藥包匆匆迴府。


    當晚,徒弟關門迴家,走到半路上突然閃出一個人影將他一把拽到一旁巷子裏。


    黑幽幽的窄巷,連光都照不進來,隻聽到一個極其兇惡的聲音:“老子問你話,你最好老實交代,不然老子一手掐斷你脖子。”


    掐著自己脖子那雙大手硬得跟烙鐵似的,年輕徒弟害怕極了,雙腿直哆嗦,顫巍巍道:“大俠饒命,您問,隻要我知道的全都告訴您。”


    郡公府後院。


    又是一天大早,沈妧從睡夢中驚醒,不等凝香進來自己就掀開床帳,走到桌前倒了一杯清茶,喝著帶點甜味的花茶水壓驚。


    不一會兒外頭傳來敲門聲:“小姐,起了沒,時辰快到了,我們要早些出發,爭取正午之前到那裏。”


    沈妧懷著身孕,馬車肯定不能走快,得充分預留出時間,以免中途出現什麽意外。


    因是去廟裏燒香祈福,穿著打扮從簡,越素越好,沈妧洗漱完了,讓凝香簡單盤了個高髻,用一柄玉簪固定,換上一聲藕荷色羅裙,皮膚白皙的嬌柔少婦,即便輕衣簡妝也是一種清新可人的美。


    出二門時,沈毓芬已經等在了那裏,攜著沈妧從後側門出府,坐上停在門口的馬車。


    尤不棄準備得很細致,車內撲了兩層厚厚的羊絨地墊,又找能工巧匠進行加固,做了防震處理,沈妧坐上去明顯感覺跟平時坐的車馬不一樣,腳底踏實了不少。


    沈毓芬拍了拍身下的坐墊,不由稱讚道:“尤副將如此細致周到,哪家女兒嫁了你可真是上輩子修來的福氣。”


    說完才想到尤不棄已經和凝香定了親,轉眼看向沈妧身側紅了臉的俏佳人,沈毓芬會心一笑。


    兩情相悅,芳華正好,可真是叫人看了歡喜呢。


    莆州郊外的某鄉野農家,秦昇靠倒在藤椅上,唇色有些發白,閉著眼睛似在養神。


    楚久端了一碗雞湯進屋,輕聲喚著主子。


    秦昇懶洋洋睜開眼睛,一瞬間有些怔忪,仿佛看到了巧笑倩兮的佳人,等到意識逐漸迴籠,楚久那張粗糙的大臉映入眼簾,他轉開目光,意興闌珊。


    “先放桌上,我待會再喝。”


    楚久勸不動主子,隻能照做,人站在桌前,背後傳來秦昇慵懶沉暗的嗓音。


    “京城那邊可有動靜?線報可有傳到?”


    楚久正要說這事,連忙道:“剛剛收到那邊傳來的線報,似乎信以為真,信上言明要在您重傷之際讓您永遠留在莆州,再也離不開。”


    這是一心想要秦昇的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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