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清楚了啊,不就是成親麽。這麽簡單的事有什麽不清楚的。”謝蘊昭抬起頭,振振有詞,“聘禮和彩禮沒必要,對天地拜拜就好了的事,有什麽不清楚的?”


    陳楚楚眨巴幾下眼睛:“成親……好像不是這麽一迴事吧?”


    謝蘊昭很奇怪:“那是怎麽一迴事?”


    “這個……”


    作為理論上的高手、實踐上的菜鳥,陳楚楚也語塞了,最後隻能說:“但在不一樣,成親又不隻是禮儀和規矩。成了親後,你們當然就和成親前不一樣了。”


    “有什麽不一樣?”謝蘊昭狐疑,“我們本來就是道侶啊。”


    “嗯……就是,感覺上的不一樣。”陳楚楚努力形容,“感覺!感覺——你懂麽?”


    “不懂。”謝蘊昭很誠實。


    邊上石無患“嗤”一聲笑了。


    石無患和謝蘊昭同歲,今年也是雙十年紀,徹底脫離了少年身形,成了容貌出眾、風流灑脫的青年。一雙鳳目含著點痞氣的笑,依舊帶著輕浮之氣,卻更吸引四周女修的目光。


    “瞧,這就是經驗太少的後果。楚楚你更是道侶都無,還敢教謝蘊昭這塊不解風情的木頭?”他話說得嘲諷,眉眼卻帶笑,語氣有些懶洋洋的,叫人生不起氣。


    陳楚楚瞪他一眼,氣鼓鼓了片刻,便自個兒消氣了。


    “你以為誰都跟你一樣?花心,多情,風流放蕩。”她嘀咕道。


    謝蘊昭一言不發,直接拿紙筆出來,認真做好記錄。


    石無患湊上去:“你寫什麽?”


    “離遠點兒。”謝蘊昭推開他,皮笑肉不笑,“聽說你最近又分手了,這是第五十六次了吧?給你頒發個‘風流修士’的頭銜如何?”


    石無患往後一坐,兩手一攤:“我沒意見啊。”


    陳楚楚的八卦本能冒頭了。她顧不上生氣,隻好奇道:“你怎麽又分手了?”


    風流修士語氣如常:“我不是晉升無我境中階了麽,阿婉覺得壓力太大,沒有趣味,就提了分手。我可是被分手的一方啊,你們多點同情心好不好?”


    “不,你活該。”x2


    幾人入門不過五年,現在謝蘊昭是神遊初階,石無患也不慢,已然是第四境無我中階修士。要不是衛枕流“十年玄德”的名頭太驚人,他們恐怕還不能這麽優哉遊哉在島上亂晃,而是早被師長捉去諄諄教導、悉心關愛了。


    趁今日天晴,謝蘊昭便抱上黏著她的達達,拖上陳楚楚,還有在海棠穀偶遇的石無患,開了一場“為什麽師兄拒絕了我的求親”的討論會。


    師兄還是頭一次拒絕她,還是在早就說好的事情上。


    謝蘊昭百思不得其解,十分苦惱。


    陳楚楚也跟著她皺緊眉頭,苦苦思索。


    見她們神情凝重,石無患反而更顯輕鬆,說不定還有些幸災樂禍。他懶懶一揮手,似笑非笑:“我活該?那還不是要我來幫忙。與其聽楚楚的空想,還不如聽我的。謝蘊昭,你知道自己問題出在哪兒?”


    ——你說誰空想啊!


    圓臉姑娘不服氣,卻心虛氣短,自己就壓低了聲音。因為她是真的沒有經驗,連暗戀都還在進行中。


    謝蘊昭立即正色,很爽快地一低頭,畢恭畢敬:“還請交過56個道侶的風流大師石無患道友指教。”


    “……我怎麽聽著這麽不樂意呢。”石無患牙疼似地抽抽嘴角。他想了一想,眼睛一轉,麵上立即露出個壞笑。


    “實踐才能出真知。”他手肘撐在桌麵,傾身盯著謝蘊昭,眼裏出現了躍躍欲試的光,“要不這樣,你先跟衛師兄分手,然後我倆試一試,你不就有經驗了?”


    “絕對——不行!!”


    謝蘊昭還沒說話,陳楚楚就拍案而起,怒道:“不準!不行!你禍害誰都別禍害阿昭!”


    石無患不樂意了:“什麽禍害啊?我的前任道侶都是你情我願、兩情相悅好不好?”


    “反正……”


    兩人開始吵嘴。


    謝蘊昭抱著鴨子,和鴨子的四白眼兩兩相望。


    “嘎。”


    達達安慰地碰了碰她的臉頰。


    “唉……毫無頭緒。我還有什麽是沒有想清楚的?”謝蘊昭戳著鴨子的額頭,“達達啊達達,告訴我,謝蘊昭還有什麽關於成親的事是沒有想清楚的?”


    她隻是隨口一問,並不指望達達明白。


    但問題是,達達是一隻性格嚴肅的可達鴨……啊不,鳳凰。


    所以它認真地思考了起來。


    但是一隻出生兩年的可達鴨能明白人類的戀愛問題嗎?顯然不能。


    於是達達抱住了腦袋,想得暈暈乎乎、腦袋冒煙,最後一屁股坐在了石桌上。


    謝蘊昭默默地將鴨子抱迴懷裏:“辛苦了。”


    那一邊,陳楚楚和石無患兩人已經吵得差不多了。


    “……難道你不是毫無經驗?上次還說要準備給心上人的禮物,現在送出去了嗎,人拿下了嗎?”


    “我……”


    幾人的友情磕磕絆絆五年,雖然表麵吵吵鬧鬧,實則感情越來越不錯。楚楚想送禮物含蓄告白的事,包括石無患在內的幾人都知曉。


    隻是她籌謀了一周多,卻一點動靜也沒有,似乎是事到臨頭又慫了。


    青年挑起長眉,鳳目裏滿是高傲之色:“果然沒有。換了我,現在早就成功了。”


    陳楚楚氣得牙癢癢:“那是因為你太輕浮了!我,我馬上就送了!”


    “哦,馬上?什麽時候,明年,後年?”石無患不屑,“你就是膽小,不敢送,怕被拒絕。”


    被他一激,陳楚楚頓時說:“現在立刻馬上!你等著瞧,誰說我不敢了!”


    說幹就幹,她扭頭道:“阿昭,我們下次再聊!”


    便一道劍光飄搖而去。


    謝蘊昭目送她離開,歎了口氣:“你沒事激她做什麽?”


    石無患收了剛才的輕慢之色,笑道:“不管成與不成,她總要跨出這一步。這點果決都沒有,她今後如何麵對修道途上其他抉擇?她資質還算不錯,卻累於心境,遲遲卡在和光初階,難以提升。”


    他這麽溫溫柔柔地說著體貼的話,很有些令人如沐春風之感,不愧是交過56個女朋友的人。


    “謝蘊昭,你的問題很明顯。”石無患說。


    謝蘊昭用求知若渴的目光看著這位戀愛大師。


    石無患笑嘻嘻道:“你和我在一起試試,我就告訴你。”


    謝蘊昭冷臉:“謝謝,再見,永別。”


    “小氣。”他垮了臉,眼裏卻還是飄著笑,“算了,告訴你好了,其實很簡單……”


    他忽然捂住額頭,“唔”了一聲,似乎突然經曆著什麽痛苦。


    “石無患?怎麽了,功法有什麽不好?”謝蘊昭立即起身,手上靈丹已經拿了出來。


    眉心通識海,是修士最關鍵的地方之一,不容有失。


    石無患卻立即抬起一隻手,製止她過來。片刻後,他抬起眼,眼裏那屬於他本人的輕佻多情忽然都不見了,變成一片無波無瀾的清冷澄澈。


    但這變化隻在一瞬間。


    “……沒事。”他放下手,漂亮的臉上仍舊是輕浮的笑,“很簡單的問題,你自己好好想想就清楚了。”


    “嗯?可……”


    “我還有事,先走了。”


    劍光起落。


    海棠穀裏隻剩了謝蘊昭一個人,和她懷裏的鴨子。


    她納悶地舉起達達,問:“現在最新的潮流,難道是誰都不把話說清楚,什麽都隻說一半?我想想想……想得清楚的話,還要問別人做什麽!”


    達達抱著腦袋,四白眼已經變得暈乎乎一片。


    “嘎嘎嘎……”我也不知道……


    “真是……直接告訴我又怎麽樣?”


    謝蘊昭悶悶不樂地踢飛一顆石子。


    嗒、嗒、嗒——


    石子跳動,飛進一團雪球中。


    那是一大團雪球,約莫是被積雪覆蓋的石頭。


    謝蘊昭抱著鴨子,從邊上走過。


    突然,她停下腳步,眼神變得銳利起來。


    她並未急著轉身,而隻是稍稍一斜眼風。


    山穀寂靜,冷風吹拂。


    唰啦——


    太阿劍光暴起,刺穿雪球。


    一息後,雪球分崩離析,散碎成大大小小的雪塊。


    從中露出的……竟然是一個人。


    一個白色長發、白色胡須、白色衣衫的老人。


    他保持著仰頭凝視的姿態,灰色的雙眼注視天空,一動不動。


    好像一座冰雕。


    或者一個普通的、被凍成冰的凡人。


    因為他身上沒有半點靈氣波動。


    但事出反常必有妖。


    謝蘊昭謹慎地退了一步。


    可一退,卻像把對方驚醒了。


    老人忽然扭過頭,看過來。他有一隻高高的鷹鉤鼻,臉上布滿皺紋,但沒有皺紋的地方卻又異常光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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