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巷道。


    荀未末和滕森站立不動,忽然,滕森的身子晃了晃,猛然睜開了眼睛。


    兩行淒厲的血從他的眼眶裏流了出來。


    “轟——”


    高大的身軀筆直地倒在地上,濺起了一地灰塵。


    他渾身的肌肉開始萎縮,扭曲,但一雙滿是鮮血的眼睛卻死死地盯著荀未末。


    “兩……兩隻無解厲鬼,你……有兩把……獄主……之……”


    滕森永遠閉上了嘴,高大的身體如同被巨力壓縮過一般,緊縮成了一團,死狀慘不忍睹。


    荀未末走上前去,彎下腰,拿起了滕森手中的鑰匙,低聲道:


    “現在是三把了。”


    荀未末嘴角露出一絲詭異的微笑,頭也不迴地走出了巷道。


    ……


    鬼……到底誰是鬼?


    怎樣做才不會被鬼殺害?


    曼珠沙華的汗水已經打濕了後背。


    十年前的白研人是一個溫柔可靠的人,但十年後的他……她不敢想。


    雖然規則限定,白研人必須在合理的邏輯內留下一條生路,但以他的腦子,那條被他留下的生路倒不如說是被他隱藏起來的生路。


    而更恐怖的是,她無法得到任何提示,一切的不尋常之處都需要自己去發現。


    剛上車時,被鏡子裏的鬼臉和滿車的人盯著,著實是嚇到了她,但現在一切似乎都恢複了正常,但這……恰恰也是不正常。


    白研人在遊戲開始前說,她會在七分鍾後死亡。


    雖然可以把這句話理解為擾亂她心緒的威脅之語,但那台一直在倒計時的電子表,讓曼珠沙華的心理壓力劇增。


    不行……不能去注意那個電子表,它是白研人故意留下來幹擾的。


    她撇過了頭。


    無意間,曼珠沙華的目光掃過了後麵的乘客。


    大家的目光已經移開了,雖然仍是顯得很詭異,但至少沒有一直盯著她。


    但是……這一眼,讓曼珠沙華心底有些發寒。


    最後一排,竟然空出了兩個座位。


    她清楚地記得,這輛公交車內坐得滿滿的,不多一個,也不少一個。


    但是現在,最後一排左右靠窗的兩個位置,竟然沒人了……


    人呢?


    去哪兒了?


    難道是……鬼已經動手了……


    壓抑的氣氛向她湧來,曼珠沙華的心態逐漸起了一些變化。


    她的性格有缺陷。


    不如說,暗淵的所有人性格都有缺陷。


    曼珠沙華的智力和狠毒在隨著年齡增長,但性格卻一直停留在十二三歲的初中階段。


    衝動,易怒,急躁,言辭怪異,舉止反常。


    她是一個殘酷無情的施暴者,但當她處於被動的一方時,這個女人心裏的恐懼會被放大許多倍。


    就像……現在這樣。


    最後一排詭異地少了兩個人後,曼珠沙華的唿吸立刻變得急促了。


    而時間,還在一點一點地倒退。


    距離白研人說的七分鍾,隻剩下……三分鍾了。


    ……


    咖啡廳。


    風袖雪端坐著,神色沒有絲毫慌亂。


    “我叫風亦如。”


    她好看的眼睛一一掃過眾人,開口的第一句話就出乎了很多人的意料。


    “你是這幅身體的第二人格?”鬱文軒問到。


    風亦如搖了搖頭:“我占據了她的身體,潛移默化之下修改了她的記憶,她知道我的存在,但在她的記憶裏,我是她的第二人格。”


    “……你到底是誰?”宋缺絲毫不信風亦如的說法。


    什麽占據身體?什麽修改記憶?人類怎麽可能做到這種事?除非她是鬼!


    風亦如轉頭看向他,悵然道:“我是早該死在十年前的人,風亦如,白研人的妻子……風亦如。”


    許知非看向她:“你是白研良的……”


    “大嫂。”風亦如看著許知非,輕輕笑了笑。


    “我對你們的關係不感興趣,說你的目的,還有……你是怎麽做到占據風袖雪的身體,修改她的記憶的?”鬱文軒完全不為所動,目光沒有半點變化。


    “知道這些,對你們而言不是一件好事。”風亦如說到。


    “是好是壞,我自己會判斷。”宋缺看著她,說到。


    風亦如笑了笑,她的氣質,確實比風袖雪要端莊穩重許多。


    “研良的哥哥用自己的身體吸收了所有詛咒,拖延了十年霧界的降臨,”她的眼睛浮現出迴憶的光彩,嘴角露出一絲淺淺的笑,異常動人,“霧界,是周博士命名的一個詭異空間,據他推測那是鬼的世界,裏麵漂浮著無盡的霧靄,如果九把獄主之匙未齊,它會直接吞沒掉現實世界。”


    說到這裏,她取出了一把青色的鑰匙,“十年前,霧界出現,但第一獄酆都號令獄遲遲不現,獄主之匙無法凝結,情急之下,我們用二十枚從門之匙試圖阻止霧界,但沒想到……”


    “嗯?”宋缺看向她,發現風亦如竟然在悄無聲息地流淚。


    不過,她的情緒一直非常平靜,“我們沒想到……從門之匙本就會被霧界吸納,二十個人被霧界牽引,眼看就要死亡。”


    “然後……他去了,”風亦如的眼睛忽然亮了些,“他一個人承受了所有霧界詛咒,用性命拖延了霧界十年。”


    “今年,就是十年之期,”風亦如看向了鬱文軒幾人,“霧界馬上會再次降臨,而霧集,就是那個遲到的酆都號令之獄,這把鑰匙……會是我的。”


    在場之人的細微觀察能力都很強,要在他們麵前說謊,是一件非常困難的事。


    鬱文軒本以為這個所謂的“風亦如”會有所隱瞞。


    但聽下來之後,他竟沒能察覺出半點謊言的味道。


    有這種感覺的不僅是他,宋缺,餘笙,許知非也是如此。


    她沒有撒謊。


    “風袖雪和你是什麽關係?”鬱文軒的神色正經了許多。


    “妹妹,”風亦如笑了笑,“親妹妹。”


    “我失去了身體,擠進了她的軀殼,她記憶中的所有,都是我曾經的經曆。”


    “我喜歡你的狠辣,”鬱文軒鼓起了掌,笑眯了眼睛,“風小姐。”


    “雖然我很想說,她和世界相比不值一提,”風亦如低下了頭,輕聲說,“但是我沒有那麽偉大,我必須拿到這把鑰匙,我必須進入霧界,我必須……把他找迴來……”


    “對不起,打擾你一下你的煽情,”宋缺從咖啡廳外提進來一個昏倒的人,“四點到了,我們該牽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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