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先把地上的血跡就地用土埋了,然後眾人在那塊地上撒上鹽米,還堆了幾張淨符放在那處點燃。


    凡是經過的時候,大家便從火堆上跨過,相當於驅邪和安撫阿貴的亡靈。


    王雍簡推著的小車中,又多了一具屍體。


    因為裏麵放的東西太多,阿貴的屍體放進去之後,就露了一截在外麵。


    王雍簡一抬起頭,就能看見阿貴的腦袋擱在箱子的邊緣,隨著他推動推車時的動作,一搖一晃。


    他身後還有村民在小聲議論:“還好阿貴四分五裂了,不然還沒辦法把他放進去。”


    另一個村民說:“哎呀,這次不知道還會死多少人。”


    第一個村民說:“死也死不到我們頭上,你看前麵還有這麽多個人等著呢。”


    他指的是隊伍最前麵開道的白秋葉,兩個抬肉粽的玩家,還有推車的王雍簡。


    王雍簡吃瓜吃到了自己頭上,聽得想迴頭瞪他們,還是生生地忍住了。


    那尊被踢開的傀儡歪坐在路旁,當眾人從它麵前經過的時候,頓時產生了一種傀儡在盯著他們的感覺。


    屈憶寒瞥了一眼旁邊的司徒獠,問:“屠一哥哥,小草姐去開道,會不會出事啊?”


    “她不會有事。”司徒獠說,“等會兒接了第二顆肉粽的後,你就不要叫名字了。”


    屈憶寒頓時反應過來,她剛才叫了司徒獠的名字。


    屈憶寒震驚地說:“我居然忘記這件事了,我真是個傻逼。你知道怎麽還迴答我,這該怎麽辦,你會不會出事啊!”


    司徒獠臉上露出一個笑容說:“等了這麽久,萬一無事發生,多無聊啊。”


    一路上都死了兩個人,這還叫無事發生。


    到底出什麽事才叫有事。


    三個邪神夾道歡迎嗎?


    屈憶寒被他的表情滲得一抖:“多,無,聊?”


    “把肉粽送到海邊,也該過了十二點了。”司徒獠的聲音中,隱隱透著喜悅,“第三天到了。”


    屈憶寒頓時感覺自己可能和司徒獠不在同一個頻道上。


    她突然想起了什麽,說:“糟了,我突然想起,包教授之前讓小草姐當傀儡師的時候,也叫過她的名字。”


    司徒獠說:“你擔心李小草,不如擔心包教授吧。”


    屈憶寒不解地問:“為什麽?”


    司徒獠說:“過一會兒你就知道了。”


    一行人走到了吳秀梅家門口,下午守在這裏的村民早就到了牌坊,所以現在吳秀梅家附近,一個人都沒有。


    她的鄰居此時也是門窗緊閉,家家戶戶門口都放了貼著壓煞符的掃帚,窗戶上也貼了一張同樣的壓煞符。


    敲鑼打鼓的聲音讓冷清的街道變得十分熱鬧。


    吳秀梅家孤零零的房子敞開著大門,露出黑色的“口腔”。


    隊伍中的大部分人被要求留在外麵等待,白秋葉和兩個抱著鹽米抓著鴨子的村民,則進入房間內,去搬運吳秀梅的屍體。


    白秋葉沒有跳傀儡,就等於這個屋子的鬼邪沒有被鎮壓。


    那兩個村民已然臉色煞白,但隻能硬著頭皮,抱著米袋走進去。


    進了房間之後,那兩隻之前還活蹦亂跳的鴨子都不叫了。


    胸腔好像灌滿了鉛水,形成了沉重的負擔,在體內不斷擠壓著。


    整個屋子帶來了一種沉重的負能量,邪性幾乎化為實質,快把他們摁在地上來迴摩擦。


    兩個村民驚恐地注視著被火把照亮的地方。


    有一道黑色的身影直直的站在那裏。姿勢像是墊著腳尖站著,然而仔細一看,能看見懸空的腳尖。


    其中一個村民說:“我們走之前明明把吳秀梅的屍體取下來了……”


    另一個人說:“究竟是誰幹的,是誰的惡作劇?”


    雖然這麽說,但兩個村民都明白,不會有人閑著沒事幹,跑過來動一具今天晚上就要燒掉的吊屍。


    就算是村裏的地痞流氓,也不會做這種蠢事。


    但他們現在寧可相信,這樣可以讓他們心中找到一絲慰藉。


    兩個村民看向白秋葉。


    “如果有傀儡,可以讓它跳上一段,用來辟邪。”其中一個村民說,“現在我們隻有直接把她取下來。”


    白秋葉問:“聽你的話,是在怪我嗎?”


    “要不是你不守規矩,我們用得著這麽膽戰心驚嗎?”村民說,“就算是現在,你還在不斷地打破規矩。”


    另一個村民說:“算了算了,已經這樣了就繼續吧。”


    他把對白秋葉表現出敵意的村民拉到一旁。


    “你是不是傻,這麽劈頭蓋臉的罵人,萬一人家不願意打頭陣了怎麽辦?”村民說,“你來給我們打頭陣?”


    那個村民一頓:“但是她把傀儡踢走了,說不定會被記恨……”


    勸解的村民說:“記恨也記恨不到你頭上,你難道忘了去年的事情了嗎?”


    村民說:“去年好像也是這個時候……”


    勸解的村民說:“反正現在該得罪的都得罪了,你再怎麽說也無濟於事,要是臨時換人,誰來當這個靶子?”


    “我之前是有些衝動。”村民說,“好了我不會再說這種話了。”


    兩人在房間角落嘰嘰咕咕的說完,重新迴到白秋葉麵前的時候,雖然態度算不上友好,但比起剛才已經好了幾倍。


    白秋葉對那個村民三百六十度的態度變化有些好奇。


    白秋葉問道:“怎麽突然之間對我態度這麽好了?”


    一直在打圓場的村民說:“哈哈哈,他的脾氣就是這樣的,不要太在意了。”


    那個村民點了點頭,嗯了一聲。


    “我們現在開始工作吧?”打圓場的村民說。


    白秋葉說:“你們不是說要把屍體取下來嗎?”


    兩個村民正準備走到吳秀梅的屍體旁邊把她取下來,可突然間看見吳秀梅居然睜開了眼,渾濁的眼睛正死死盯著他們。


    兩個村民頓時嚇得大汗淋漓,其中一個甚至腿軟撞到了旁邊的櫃子上,把上麵的一隻陶罐推倒在地上。


    啪嗒一聲。


    那陶罐摔下來之後,頓時四分五裂。


    隻見地上多了一些灰白色的粉末,其中還夾雜著黑色的短竹枝。


    兩個村民見狀,都愣在了原地。


    “吳秀梅不是不拜神嗎,怎麽香灰都積了一大罐?”


    “對呀,裏麵還有立香燒盡後的香芯。她以前騙人的吧?”


    白秋葉仔細的看了看地上的灰白色粉末,說:“你們確定那是香灰?”


    兩個村民奇怪地問:“不然呢?”


    白秋葉說:“有沒有一種可能,這是骨灰。”


    剛才把陶罐撞倒的那個村民,完全傻眼了。


    他說:“你不要亂說!什麽骨灰,她家裏怎麽可能有骨灰?”


    白秋葉說:“吳秀梅她姐吳秀桃,難道不是兩年前死了嗎?”


    “我聽說他姐也是自殺。”白秋葉說,“按照你們村子的忌諱,應該不會把她直接埋在地裏吧?”


    之前打圓場的那個村民說:“確實不會直接埋在地裏,但你又不是不知道吳光宗他們家的閨女,不管是埋還是燒都沒有用。”


    白秋葉問道:“吳秀梅她姐也這樣?”


    那村民說:“是啊,她姐姐本來就信大陰飛天聖母,死之後去侍奉大陰飛天聖母,不就是了卻了她的一樁生前事嗎?”


    白秋葉問:“那這真不是骨灰?”


    村民說:“肯定不是啊,吳秀梅和吳秋桃兩個都是孤兒,還終身未婚,哪裏來的親人,燒成灰之後還保存他們的骨灰。”


    白秋葉說:“既然不是骨灰,那你把它包起來?”


    村民的動作一僵:“這種來曆不明的東西,還是不要撿了吧。”


    白秋葉見村民不動手,知道他們心中害怕。


    她也沒有繼續逼著他們撿地上的粉末。


    而是拿了一張紙,將這些粉末趕到了紙上。


    村民不解地說:“這東西不管是不是骨灰,還是不拿為好。畢竟這屋子,已經死過兩個人,不吉利啊。”


    白秋葉將那張紙包好,站起來說:“正是因為不吉利,才應該把這東西帶到海邊燒掉。”


    兩個村民一時覺得白秋葉言之有理。


    “也好,不過是一點香灰而已。”打圓場的村民說,“帶著也沒事。”


    主要是帶著這種奇怪的灰的,是白秋葉,而不是他們。


    即便遇到什麽問題,他們也不用承擔風險。


    另外一個村民,指著吳秀梅的屍體說:“這個也需要你幫忙取下來。”


    白秋葉問:“什麽都我做了那你們做什麽?”


    村民說:“我們去卸掉吳秀梅死時碰過的窗戶。”


    “而且那間房間裏的東西,也要全部拿出來。”


    白秋葉點了點頭:“那行,你們先去忙吧,這裏我來就好。”


    兩個村民原本以為白秋葉不會配合,沒想到白秋葉竟然這麽好說話,一時間他們都有些受寵若驚。


    白秋葉走到了吳秀梅的屍體旁邊,抬手去解吳秀梅脖子上的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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