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雲捏著她的肩膀搖來搖去,讓她看上去像是一隻被熊孩子隨意玩耍的洋娃娃。


    謝嶺月抗議道:“蘇雲,你給我把手放開。”


    白秋葉也走上前一步,準備按照腦海中的劇本提示,把蘇雲拉開。


    突然,房間裏響起一道清亮的耳光聲。


    謝嶺月看著自己發紅的手掌,呆了片刻。


    她下意識地動手後,原本在腦海中浮現的一句台詞突然消失了,幾乎在瞬間替換成了另外一句,與她扇蘇雲巴掌的劇情銜接上了。


    蘇雲被這一巴掌打得腦袋側偏,過了半晌才迴過神來。


    但是他的眼神已經比之前清明了許多,恐怕正是因為謝嶺月的耳光,才讓他恢複了正常。


    蘇雲捂著自己的左臉:“你怎麽打我?”


    謝嶺月說:“我這是在救你,你難道沒發現自己已經失去理智了嗎?”


    白秋葉揉了揉拳頭,謝嶺月剛才的舉動讓她的台詞也改變了:“原來這樣可以讓人清醒過來啊,謝小姐你早說啊,這哪裏用得著你動手,我可以幫你把他打醒。”


    蘇雲看向白秋葉:“等順利度過今天晚上,組織的事情你想怎麽解決就怎麽解決。”


    “還算是句人話。”白秋葉說,“不過對付你這種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的家夥,老子隻能打起一百分的警惕。”


    謝嶺月見他冷靜下來,問:“你剛才說有誰給了你什麽,到底怎麽迴事?”


    蘇雲眼神收斂,講起他進入這個房間抄寫之前遇到的事情。


    “我原本想找到這個房子的秘密,所以把每一個房間都檢查了一遍。”蘇雲說,“不要用這種眼神看著我,開鎖對我來說不是難事。”


    “在這之後,我突然遇到了一個人。這人給了我一節頭發。”蘇雲說,“在這之後,我的臉上出現了傷口。我剛開始還沒有在意,但當我注意到它的時候,它已經變得超出了我的承受範圍。”


    “我慌亂之中跑進了房東家中,開始抄寫以前偶然了解到的經文。”蘇雲繼續說,“經文果然延緩了我臉上傷口的擴散速度,但我開始抄經文的時候已經晚了,傷勢很嚴重。”


    蘇雲看了眾人一眼:“再往後的事情,你們也應該已經知道了。抄寫經文時,我的所有注意力都被它吸引,你們或許比我更清楚當時發生了什麽。”


    白秋葉問:“那個給你頭發的人是誰?”


    蘇雲說:“我的這部分記憶非常模糊,我完全記不清那個人的樣子。”


    謝嶺月皺了皺眉:“你連是男是女都不知道?”


    蘇雲迴想了一下:“硬要說,看身形應該是個女人。”


    譚夢櫻看了看白秋葉:“我們在那個房間裏見到的那些厲鬼,也是女人。”


    “那些牌位都是女人的,牌位後麵的木偶也雕著女人的臉,更別提裏麵放著的頭發。”謝嶺月聞言說,“我和蘇雲臉上的傷口,都和頭發有關係。”


    “拿給他頭發的,多半就是這些頭發的主人。”謝嶺月作出結論。


    “這些鬼物真是囂張至極,幸好它們就要馬上走向毀滅了。”王導演說,“一柱香的時間也快到了,我們先下去守著吧。”


    他說完這句話,臉色頓時難看起來。


    這種台詞,在影視作品中,一般都稱為死亡g。


    角色越是信心滿滿,就越容易遇到和預想完全相反的結果。


    這麽一來,樓下的那個房間很可能出事了。


    白秋葉等人也意識到這一點,對未知的緊張感充斥在空氣中。


    謝嶺月和蘇雲加入了隊伍,一起離開三樓往一樓走去。


    走到樓梯拐角的時候,他們就看見那個香壇竟然倒在門口,香灰撒了滿地。


    白秋葉親手點燃的立香,也折成了兩半,孤零零地躺在一旁。


    “難道有人把香壇挪開了?”譚夢櫻的僵硬地說,“是不是房東和房東太太,他們兩人迴來之後,想要進去看看——”


    “不可能是他們。”白秋葉說,“最先找到這本書的就是他們兩人,他們也看過裏麵的內容,怎麽會破壞我們的法事。”


    “不是他們,難道是鬼開的門?按照書上的做法,我們已經把這個房間暫時封印起來了。莫非開門的鬼不受限製?”譚夢櫻說,“如果真是這樣,就更糟了。”


    房間的門虛掩著,但裏麵沒有燈,誰也不知道其中的情況究竟是怎麽迴事。


    他們聞到一股鐵鏽的味道從房間裏傳來。


    這味道非常濃烈,門沒有完全打開就能聞到。


    王導演說:“糟了,這是血的味道吧。”


    白秋葉心中一驚,書裏寫了不能讓汙穢之物,或者是液體,汙染那個圈出來的圓圈。


    血是液體,同時也是髒汙。


    白秋葉連忙將這扇門推開,抬起油燈往房間裏照去。


    映入眼簾的是一幕慘不忍睹的畫麵。


    隻見他們之前畫出來的圓圈中,竟然躺著一個人。


    那個人的胸前有一把匕i首,血液從他的傷口處溢出,汙染了被圓圈框出來的幹淨地麵。


    他身上的血液還在不停的蔓延,一直蔓延出了這個圈子。


    原本那些放在圓圈周圍的頭發、木偶和牌位,被鮮血浸透。


    還有不少新鮮的血,從濕漉漉的物體間流淌過,仿佛繞過各種障礙物的溪流。


    這個人就仰麵躺著,臉對著天花板。


    他們輕而易舉的認出來,這是丁岩。


    丁岩因為真的發瘋的緣故,在這場拍攝中失去了擁有劇本的權利。


    他的待遇僅比ng稍好一些,至少沒有丟掉演員的身份。


    隻要其他人結束了拍攝,丁岩原本是有機會離開這個副本的。


    但他現在已然死透,毫無生機可言。


    謝嶺月喃喃地問:“他是被鬼殺死的……?”


    “鬼會用刀子殺人?”蘇雲不置可否地說,“丁岩要麽是被人殺的,要麽他死於自己的幻覺。”


    “你的意思難道是我們中有叛徒,殺了丁岩,而且還用他的屍體中斷了這場法事。”譚夢櫻不解地說,“可是這樣做的目的是什麽。破壞了法事,大家都會遇到危險,對這個人又有什麽好處呢?”


    “正是因為這個原因,所以我不敢肯定。”蘇雲說,“丁岩本來就理智不清,被自己殺死的幾率也非常大。”


    眾人聞言,感覺以丁岩目前瘋瘋癲癲的狀態下,趁著他們不在的時候,迷迷糊糊進入房間,恰巧打斷了法事,並且遭到反噬後做出自己殺害自己的事,並非不可能發生。


    相反,這種推測更符合邏輯。


    王導演突然想到了什麽:“等一下,我想起來一件事。”


    大家的目光聚過去,等王導演發話。


    “我們三個走之前,特意把這扇門關上了。”王導演指了指門鎖,“如果丁瘋子自己發瘋進了房間,那他又是怎麽開的門?”


    蘇雲猜測說:“他走到門口的時候,鬼把門打開吸引他進去了。”


    蘇雲說這句話的時候,已經意識到不對勁。


    然而腦海中的台詞讓他繼續和王導演持有不同意見。


    白秋葉說:“老王說得對,他不可能自己開門。但這扇門也不可能是被鬼打開的。”


    她把那本書拿出來:“書上寫著,開門會讓法事中斷,但是隻要不把這扇門打開,就相當於設下了一層屏障。裏麵的鬼出不來,外麵的也進不去。”


    老王說:“隻有持有鑰匙的人,才能在不破壞門的基礎上把門打開。”


    “有鑰匙的人,隻有房東和他老婆。”謝嶺月說,“我們之間可以互相證明對方沒有時間,將丁岩騙到房間裏並且殺死。唯一有嫌疑並且有作案條件的,隻剩下他們兩個。”


    謝嶺月往樓梯的方向看了一眼,“甚至他們現在還沒有出現,或許他們就在躲著我們。”


    他們剛才說的所有話都是鬼導演安排的台詞,大家心中其實並不相信丁岩是夏子濯和曾閑情兩人殺的。


    他們都是玩家,這場副本也不存在陣營對抗,


    他們的目的都隻有一個,那便是順利通關離開副本。


    夏子濯和曾閑情沒有理由殺死丁岩,他們更沒有理由破壞法事。


    這多半都是鬼導演設計的彼此生疑的誤會劇情。


    正在這時,蘇雲抬起手捂住自己的額頭,他的表情突然一變:“我想起來之前,那個給我頭發的人是誰了。”


    白秋葉問:“是誰?”


    在眾人的注視下,蘇雲說出了那個名字:“曾閑情。”


    大家一愣,居然在短短時間內第二次聽見了曾閑情的名字。


    蘇雲說:“是她給我的頭發,是她故意塞給我的。”


    蘇雲的話音落下,可是沒人討論。


    走廊上鴉雀無聲,每個人的視線都從其他人身上掃過。


    他們在等對方的台詞,然而這一次誰都沒有台詞。


    “我真的想起來了,你們要相信我。”蘇雲再一次重複道,“我很確定我的記憶絕對沒有出錯。”


    他的這句台詞十分突兀,畢竟到目前還沒有人質疑他的問題。


    他不應該在這裏解釋。


    但他卻解釋了。


    那麽他這樣做的理由隻有一個,他用重複的話,在暗示著其他人。


    他並不是說的台詞,他說的是自己的親身經曆。


    白秋葉說:“她當時是怎麽把東西給你的?”


    “我看見她從二樓的廁所出來。”蘇雲陷入迴憶中,“我和她打了個招唿之後,她就把那束頭發塞給了我。”


    “她已經塞到我懷裏了,我才看清楚她手上拿著的是什麽。”蘇雲繼續說,“是一束黑黝黝的頭發,上麵係著一根紅色的繩子。”


    “你說是在二樓的時候?”譚夢櫻想了想,“她當時的確因為劇情去了一次二樓。”


    白秋葉眉頭一皺。


    曾閑情去二樓,真的是因為劇情嗎。


    她從進入副本之後,全程的存在感都不高,但也挑不出任何毛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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