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孤戍又說:“我保證用完後給你洗得幹幹淨淨。”


    值班室大爺依然一副不耐煩的模樣:“快點去工作,別耽誤老子看電視。”


    李孤戍收聲了兩秒,似乎在考慮硬搶的可能性。


    她突然聽見白秋葉開口:“大爺,劉相全跟你的關係應該很不錯吧?”


    值班室大爺一愣:“怎麽突然說到到劉相全了,關他什麽事?”


    白秋葉:“我就是有些感慨,劉相全死了還巴巴地迴來找你,他在世的時候,你肯定給了他不少幫助吧。”


    值班室大爺聞言,身體一抖:“你在說什麽啊,什麽叫做他還迴來……”


    “看!”白秋葉指著他身後的椅子,“他就在那裏,他一直在陪你看電視呢!”


    值班室大爺猛地衝出房間:“你不要再說了,不要再胡編亂造!”


    “這怎麽能叫做胡編亂造,我在闡述事實而已。”白秋葉一邊說一邊觀察值班室大爺的衣著,“他死那天,是不是穿著值班員的工作服,戴著帽子。他出去巡邏之前,是不是還看了電視,是不是就坐在你剛才坐的椅子上。”


    “是!是!”隻見值班室大爺已經流下痛苦的眼淚,雙手扶住額頭說:“他的死跟我沒有關係,是他自己喝醉了,我隻是稍微勸了勸酒而已。”


    李孤戍在一旁聽得一愣一愣的,忽然發現白秋葉給了她一個眼神。


    李孤戍秒懂,三步跳一下地進了值班室,用值班室大爺的水壺煮起糯米粥來。


    白秋葉還在問:“那天他怎麽落水的,你仔細說說。”


    值班室大爺說:“是阿龍,是阿龍讓我勸他多喝點,真的不關我的事啊。”


    白秋葉問:“阿龍究竟做了什麽?”


    值班室大爺說:“我不知道,都是阿龍幹的,我啥也不知道啊!”


    “既然這樣,你怕什麽。”白秋葉說,“白天不做虧心事,半夜不怕鬼敲門。你是知道他喝了酒會死,但還是選擇為虎作倀,所以才怕得這麽厲害吧。”


    “這……”


    “說不定他以為,他就是你害死的,這才纏著你不放。”白秋葉臉上露出陰森的笑容,“你難道想做阿龍的替死鬼?”


    值班室大爺痛苦地說:“我說,我說。其實阿龍在外麵認識了一個天師,說能替他招財。”


    “但是那天師說阿龍的命太賤,正常的五鬼運財法,沒辦法在他身上奏效。”他說,“所以他需要陰時或破日,死於非命或命格屬陰的鬼物。”


    “於是,阿龍就借著自己的職務之便,將美麗公寓,變為了一個祭壇。”值班室大爺說的時候,望著虛空中,似乎在向並不存在的劉相全解釋。


    黑春花問:“公寓裏這些人,都是阿龍殺的?”


    “怎麽可能,他那副竹竿身材,殺得了這麽多人?”值班室大爺說,“他就算能殺,也不敢殺,他沒那膽子。”


    “那天井的二十多個鬼魂,又是怎麽來的?”


    “你們以為,這棟樓裏隻有阿龍一個心裏有鬼?”值班室大爺說,“他之所以挑了美麗公寓,就是因為這裏本身就聚集著各種怨恨。”


    值班室大爺說著,又雙手合十,向四周拜了拜:“劉相全,真的不是我殺的你,你不要怪罪我啊。”


    他說著走進值班室,找了三根立香點燃,對著虛空不停地拜著:“不要殺我,不要殺我,逢年過節,我一定會替你上香的。”


    白秋葉見問得差不多了,便沒有再追問他。


    她在新手副本中,和各種性格的npc打過交道,所以她很快便找到了值班室大爺的弱點。


    與此同時,她對npc的底線也有著隱隱的感知。


    就像一件事情做太多次後,會形成肌肉記憶一樣。


    黑春花涼涼地說:“說得有鼻子有眼,我還以為你親眼所見。”


    白秋葉說:“兵不厭詐,騙騙他,總得讓他吐真話吧。”


    “這棟樓裏的鬼魂,大概就是這二十個,現在它們全部都被天井的八卦陣困住了。”白秋葉說,“按照呱呱的說法,魂和魄是兩迴事。我們接下來,可能隻會遇到還留存著魄的屍身。”


    她說著又頓了頓,“不過,我有點擔心一件事,那個大師,他撐得住嗎……”


    黑春花很肯定地說:“不用擔心。”


    白秋葉轉頭,看向黑春花的側臉。


    依舊是那生硬的輪廓,以及塑膠質感的鼻梁。


    但黑春花剛才穩重的迴答,讓白秋葉突然覺得自己似乎可以忽略外表上的不適。


    黑春花還挺是靠譜的!


    黑春花側頭補充了一句:“絕對撐不住。”


    白秋葉:“……商量一件事,下次說話,能別大喘氣嗎?”


    這時李孤戍走了出來,嘴角還掛著一顆半生不熟的糯米。


    她剛走到兩人身邊,立馬轉過身用手扶牆,狂吐不止。


    隻見她把剛才喝進去的糯米全部都吐了出來。


    這些糯米的顏色變成了黑色,像是一團發酵過後的淤泥。


    白秋葉看得心驚膽戰,李孤戍還沒有直接被僵屍劃傷,隻是蹭到了沾過僵屍體i液的家具,就得經受如此痛苦的折磨。


    要是直接被僵屍抓傷,或者被咬上一口,豈不是當場嗝屁。


    白秋葉的腦海中頓時浮現出自己身中屍毒的悲慘場景。


    這些場景一遍一遍演練,最後停在她變成蹦蹦跳跳的僵屍,被李孤戍或者黑春花打穿腦子的畫麵。


    白秋葉心中下定決心,等會兒巡邏的時候,不管是僵屍還是軟屍,她絕對不能靠近僵屍五米之內。


    她頭頂上雖然是26級,但本質上是1級。


    她絕對不能因此膨脹起來,一定要全力以赴對待危險。


    再怎麽都得撐到新手保護機製的六個小時cd結束。


    李孤戍吐完後,虛弱地抬起頭來:“我的屍毒應該已經治好了,抓緊時間巡邏吧。”


    現在時間,23點40分。


    他們重新迴到天井旁,隻見那個大師還在專注的念咒。


    但從二樓係下來的繩索,出現了明顯的晃動。旁邊的符紙互相拍打發出的聲音。


    圍繞著八卦陣的鬼魂,有的開始脫離隊伍,試圖衝破八卦,阻擋往陣中間去。


    「他有些撐不住了。」


    「快走。」


    三人沒有停留,退迴a座1棟旁邊的樓梯處。


    一樓他們已經巡邏完成,白秋葉找了半天,在樓梯的拐角處發現一個下麵墊著塑料板的登記表。


    登記表上還留著他們之前一批夜間值班員的名字,其中就有劉相全。


    白秋葉隱隱覺得,阿龍招聘他們的目的,不僅僅是為了填補崗位空缺。


    否則為什麽要讓他們進那間所有人都避諱的屋子。


    三人上到二樓,住戶的房門都緊緊鎖著。


    之前因為白秋葉路過而燒成灰燼的符紙重新換成了新的。


    a座和b座由四棟相連的樓組成,每棟樓之間都有一扇鐵門作為隔斷。


    這些鐵門從副本開始到現在一直開放著。


    上一個任務時,白秋葉還能隱約聽到另外一棟樓傳來的敲門聲。


    但此刻,整層樓仿佛隻有他們三人。


    白秋葉問:“其他人難道已經到樓上去了?”


    “因為我的事情,在一樓耽誤了太久了。”李孤戍說,“抱歉。”


    “沒事。”白秋葉擺擺手,“你可是主要戰鬥力,絕對不能倒下。”


    李孤戍沒把她的話當真,以為白秋葉隻是在安慰自己。


    “秋葉,謝謝。”李孤戍說,“要不是你的糯米,我現在估計已經走到天井裏去了。”


    李孤戍這麽一個正經人突然改口,白秋葉覺得怪別扭的。


    白秋葉說:“舉手之勞而已,不用總是提。”


    李孤戍感激地看著她。


    白秋葉跟著補充了一句:“記在心上就行了。”


    主要是等她遇險的時候,記得救她。


    李孤戍:“……”


    把她的感動還迴來。


    說話間,他們已經走到走廊中間。


    這裏有一個陽台,剛好可以看到天井的方向。


    白秋葉無意間往天井看了一眼,頓時震驚了。


    在一樓看的時候並不覺得,但從二樓看下去,這個八卦陣看上去竟然有吞天蔽日的氣勢。


    以中間的壇子為中心,一股無形的力量讓天井的景物變得扭曲。


    那些在八卦陣周圍朝一個方向轉圈的鬼物,身影顯得模糊不清。


    像用了特殊方式拍攝的照片,形成了一圈圈模糊虛焦的流線。


    從二樓接下去的繩索,看起來竟然像是直接係在這些鬼物身體上的鎖鏈。


    鬼魂們如同黃牛一般,麵無表情地推動著最中間的壇子。


    但那壇子似乎十分沉重,以非常緩慢的速度在旋轉著。


    這些貼著深色符紙的繩索,繃得緊緊的,看上去隨時都可能斷裂。


    “這就是有錢能請鬼推磨嗎?”白秋葉喃喃道。


    “不要去看。”李孤戍說,“小心被那個大師發現。”


    白秋葉將腦袋縮迴來,謹慎地說:“你放心,剛才那個角度,他絕對看不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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