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支紅色的蠟燭在壇子的正前方熊熊燃燒,將周圍映照成橘紅色。


    不時有風刮過天井,也不知是從何處吹來的,或又是來自陰曹地府。


    天井的四個麵都被房子圍著,從二樓有數十根繩索往下,在最中間的八卦陣處交匯。


    繩索上,掛著一張張符紙。


    發黑的紙,紅色的符,紙上還有圓圈印跡。


    在陰風的吹動下,不斷地發出沙沙抖動聲。


    有個穿著深灰色長袍的中年男人站在八卦陣最中間,手上拿了一把符紙,嘴裏不停念著咒。


    白秋葉心中一凜。


    深色發黑的符紙是用來下鬼魅的,黃符才是求神靈。


    而天井上所有掛著的符紙,包括這個中年人手上拿著的,全部都是深色,上麵還印著一個個紅色的圓形小圈。


    這些小圈代表著“往生金錢”,每一個圈就是一冥幣,也是為了賄賂鬼物。


    同時她發現,之前從各個房間或者是公寓外往迴走的那些鬼魂,全部都站在八卦陣的外麵。


    它們正朝著同一個方向,圍著八卦陣繞圈,神情麻木,似乎被奪走了所有的神智。


    裏麵的大師,對這些鬼魂視若無睹,每念一句咒就將一張符紙放到蠟燭上燃盡,他的臉在火光之下時亮時暗。


    李孤戍迴過頭,臉色已經呈現出青白色,兩個眼圈下有黑色素沉積。


    她用口型問。


    「這個大師,好像不是在驅鬼。」


    如果驅鬼,何必把已經離開公寓的鬼魂招迴來。


    白秋葉點了點頭。


    她看見符紙的時候就心中懷疑,看到這些圍繞著八卦陣走的鬼魂,就幾乎能夠確認。


    她在新手副本時,別的沒有,就是時間多。


    每次任務重置後,再度進入第二天任務時,她就會和村裏的神婆聊天。


    有一次,神婆跟她講了一個五鬼運財的法術。


    設置一口密壇,裏麵放五碗米,再放入沾了受術人氣息的物品,比如指甲頭發。


    在運法的時候,米就會四濺而出。


    白秋葉聽到這個說法的時候,還以為是邪術。


    神婆告訴她,五鬼運財並不是真正的邪術,因為它運的是鬼將。


    隻要之後記得做善事,不能忘記之前的允諾,就不會有大問題。


    但同樣的,風險越小,得到的收益就越小。


    所以,神婆又告訴她,除了五鬼運財,還有很多變種。


    如果想要效果好,那麽被差使的鬼,要麽怨氣極重,要麽心有執念,要麽死於非命。


    五隻不夠,可以往上增加。


    但這樣做,也極度危險。


    就算是施術的人道行高深,也極其容易被反噬。


    在看到那個大師布置的八卦陣後,白秋葉腦海中瞬間想起這個說法。


    所以神婆講過的東西,她也不全記得。


    但她父母都是生意人,她從小耳濡目染,凡事涉及到錢的事情,她都記得很清楚。


    此時八卦陣中的那口大壇,以及繩索上掛著的符紙,完全和神婆的說法對上了。


    李孤戍又朝前跳了一下。


    「這些鬼,不對勁。」


    白秋葉一把拉住她。


    「你先別過去。」


    李孤戍一怔,神情變得有些奇怪。


    「我的腳不受控製。」


    正在這時,其中一隻鬼原本直視的目光轉過來,看向白秋葉他們所在的方向。


    那個大師似乎感覺到了什麽,也正欲轉頭。


    白秋葉連忙將李孤戍拉迴來,躲到牆後,沒讓察覺到動靜的大師發現他們。


    她在拉扯李孤戍的時候,受到了對方的抵抗。


    李孤戍似乎自己也不明白究竟為何。


    「我怎麽迴事。」


    她剛閉上嘴,白秋葉一個巴掌糊在她臉上,李孤戍瞬間發出一聲痛哼。


    白秋葉另一個巴掌連忙把她的嘴捂住。


    李孤戍脫力地靠到牆上,表情已經因為疼痛而猙獰。


    她左臉上的那道劃痕上,粘了許多生糯米。一道黑紅的痕跡透過糯米滲透出來,是存積在李孤戍臉上的屍毒,被糯米吸收出來。


    李孤戍已經疼得說不出話來,眼淚汪汪地看著白秋葉。


    「我剛才」


    白秋葉又從口袋裏掏出一把米,往她臉上一按。


    「你別說話,米都掉了。」


    李孤戍見狀乖乖閉上嘴。


    新米按上去後,沒有之前那樣痛。


    李孤戍忍了一會兒,點點頭,做了一個ok的手勢。


    他們往遠離天井的方向走了幾步,李孤戍這才壓低聲音說:“我之前,有些控製不住自己的腿。”


    白秋葉說:“不用那麽謙虛,可以把‘有些’去掉,你剛才整個人就跟一隻跳跳蛙一樣。”


    黑春花說:“你中了屍毒。”


    李孤戍摸了摸臉:“我臉上不是被僵屍抓傷的,可能蹭到房間裏的家具了。”


    黑春花說:“幸好,不然你早就屍變了。”


    李孤戍鬆了口氣。


    黑春花突然又說:“但還沒完,你的屍毒沒有完全清除。”


    “我知道。”李孤戍說,“我之前特別想要走進天井裏麵,如果不是白秋葉拉住我,恐怕我已經進去了。但是現在,即使敷了糯米,我還是有這種感覺,隻是比剛才減輕了不少。”


    “看來那個天師的八卦陣對你有影響。”白秋葉說,“你不能去天井那邊,先到值班室去,用那個大爺的燒水壺,煮一碗糯米粥喝。”


    李孤戍點點頭,突然奇怪地問:“你是怎麽把糯米帶進來的?這不算特殊道具啊。”


    白秋葉說:“我在303拿到的。”


    303的那個黃頭發男人,被無頭女屍纏上後,大概是病急亂投醫,家中還買了不少糯米。


    雖然糯米對無頭女屍沒有作用,但是對付僵屍卻是利器。


    白秋葉又說:“可惜附近沒有桃樹,不然我可以做兩把桃木劍。”


    李孤戍:“你居然連這都會。”


    白秋葉謙虛道:“略懂。”


    黑春花狀似無意地問:“你該不會連符都會畫吧。”


    白秋葉罕見地產生了一些優越感,但還是繼續謙虛地說:“略懂,但是沒什麽用。”


    就算是1級的符,但也是符,總比什麽都不會強。


    三人往安保室的方向走,李孤戍傷口上敷了糯米後,步子比剛才正常了許多,維持在走三步跳一下的頻率。


    路過轉角的時候,她突然咦了一聲:“剛才沒有這口魚缸啊。”


    白秋葉看過去,隻見之前她注意到的突兀地麵,竟然被魚缸擋住了。


    應該說,這口魚缸完美地覆蓋了那整塊幹淨的方型地磚。


    “裏麵有張卡。”白秋葉指著珊瑚中間說,“好像和阿龍發給我們的有些相似。”


    黑春花走過去看了一眼:“劉相全,崗位,夜間值班員。”


    李孤戍說:“劉相全?有個住戶跟我說,那個晚上巡邏時溺水的夜間值班員,就叫劉相全。”


    白秋葉說:“卡上這個照片……剛才從房間裏走出來的那幾個人裏,有一個就長這個樣子。”


    “他大概是我們的前輩?”李孤戍說,“其實我一直想搞清楚,他究竟是怎麽死的。畢竟我們的第二項工作就是巡邏,搞清楚他的情況,可以避免很多危險。”


    白秋葉覺得李孤戍說得非常有道理,她指了指不遠處的值班室說:“之前劉相全從我們集合的房間出來的時候,我看見他往值班室的方向走了。”


    李孤戍道:“挺好,順路問問。”


    值班室的門關著,能聽見電視機的聲音從裏麵傳出來。


    門上的小玻璃窗上,倒映著電視屏幕裏的畫麵。


    值班室大爺正坐在椅子上,背對著門看得很專注。


    突然,值班室大爺似乎聽到了他們的聲音,轉過頭來看向他們。


    白秋葉透過玻璃窗,對他做手勢,示意他開門。


    值班室大爺嘴唇張了張,但隔著一層門,聲音聽上去模模糊糊的。


    值班室大爺打開門後問道:“你們不是在巡邏嗎?跑到這裏來幹什麽,想偷懶?”


    李孤戍說:“大爺,我們想找你借熱水壺煮一碗粥。”


    值班室大爺聞言,頓時擺手說:“去去去,老子燒水的東西,你們拿來煮粥,想得真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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