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往杜寡婦家的方向走,但沒有進去,而是經過這棟房子,停在一個小院門口。


    十三年間,每次循環,副本中的所有東西都會刷新,除了這棟房子。


    她偶然在這棟房子裏遺失了一把柴刀,任務重新循環後,她再來這裏時,發現那把柴刀還在。


    此後,她在每次任務循環中,都會盡量收集能用上的道具。


    比如那些柴刀,她在這棟房子裏放了三百多把。


    原本任務的第二天,村子裏會有一個神婆迴來探親。白秋葉每次循環到這一天的時候,都會第一時間攻略神婆,從她那裏得到了不少法器。


    這個副本中的道具對抗副本中的鬼物,占不到太多優勢。


    白秋葉最初抱著聊勝於無的想法,但後來,她發現,量變引起質變。


    隻要她囤得夠多,就總能起到效果。


    但是光靠npc贈送是不夠的,所以白秋葉這十三年中,也沒有閑著。


    任務第一天,她會找村裏的鐵匠學打鐵,找王師傅學入殮…


    任務第二天,她會找神婆學畫符,學玉雕,學算命…


    任務第三天,她會到棺材鋪學製棺,學折紙…


    如此下來,十三年中她一刻沒閑著,甚至連怎麽種地,做家具,都已經學會了。


    她身上帶的平安符,也大多是自己畫的。


    覺得柴刀不太方便,又搞了一套“暗器”。


    還做了一些圓球腦袋小人隨身攜帶,用來保平安……


    進入這棟房子後,白秋葉感覺失去的安全感重新迴到了體內。


    白秋葉走進她的“書房”,費勁地拉出一個紙箱。


    紙箱中裝滿了泛黃的紙,每一張上,都寫著密密麻麻的文字。


    全部都是她每天深夜,點著油燈冥思苦想後的成果。


    白秋葉將它們取出來,放在她自己造的書桌前,深吸一口氣。


    十三年來,度過日日夜夜的地方變得陌生,很多她需要重新考慮的地方。


    “沒時間了,最後理一下思路。”


    白秋葉坐在椅子上,雙手合十抵住嘴唇,手肘放在膝蓋上,她眉頭微皺垂下眼眸,陷入沉思。


    房間裏的空氣變得寂靜無聲。


    金童子在白秋葉走進房子的一瞬,就清醒過來。


    它原本不該醒的,是這座不一般的房子讓它提前蘇醒。


    它無與倫比的恐懼,因為它感覺自己掉進了一個前所未見的巨大魔窟中。


    門口掛著不會響的風鈴,因為有厲鬼為白秋葉開門,才會響起來。


    房間的牆上,掛著一把把奇形怪狀的刀,每一把都有灼燒魂體的能力。


    地板上用毛線勾出來的符,看一眼幾乎神魂俱裂。


    還有它之前見過的圓球腦袋小人,那個足以吞噬怨咒的怨咒,在這間房子的椅子旁,竟然放了一籮筐!!!


    它隻能抱緊白秋葉的發絲,否則隻有一個指甲蓋大小的魂體,早就被各種氣息衝得魂飛魄散。


    金童子在心中,將自己和其他的道具做了個對比。


    如果要排名,它恐怕隻能在這些道具中墊底。


    比多到可以批發的平安符,好上一點。


    但也隻有一點。


    ‘怪不得這個女人這樣有恃無恐,原來她擁有這麽多神器。’


    它認為白秋葉勝之不武,但不得不在這時靠她避難。


    隻要它掉下來,它的魂體一定會被這棟房子裏的怨咒和厲鬼們吞幹淨。


    它看到白秋葉坐到桌前,表情無比嚴肅。


    隻見她突然睜開眼,拿起筆來,刷刷寫下幾個字——計劃總結。


    ‘計劃?什麽計劃?’金童子心想。


    “這個計劃,一共有一百步。是我在這裏的十三年裏,每一條沉澱下來的心血。”白秋葉喃喃自語道。


    ‘十三年?!這個女人居然在這種恐怖的地方待了十三年?!’金童子大吃一驚,差點抓不穩白秋葉的發絲,從她頭上滾下來。


    “但是還不夠!”白秋葉把紙箱推倒在地上,趴在紙堆中瘋狂尋找起來,“敵人變了,事件變了,情況變了,所有的步驟都需要調整!”


    她拿起筆唰唰地塗改著,撕掉一張又一張。


    金童子掛在她的頭發上,將那些被她遺棄的計劃書看得一清二楚。


    它雖然是嬰孩的模樣,但年紀也不小了。


    風光時候,也曾是副本boss,能讓無數玩家倒在它製造的血泊中。


    然而它沒有見過哪一個玩家,像白秋葉那樣,將每一個細節提前預想得如此完善。


    被白秋葉丟棄的計劃中,隨便哪一項,實施起來都能將它的棺材板打穿。


    她竟然覺得還不夠!!!


    指甲蓋大小的金童子魂驚魄動。


    它判斷失誤了。


    不是這些道具強大。


    而是這個女人本身就——恐怖如斯!


    十五分鍾後,房間裏仿佛盛開了無數白色的幹枯玫瑰。白秋葉抬起頭,將手上那份棄稿揉成球,扔到角落裏。


    她抬手攏順淩亂的發絲,雙眼盡是血絲,眉頭逐漸舒展開。


    “終於……我十三年的心血……”


    祠堂中,莫傑柳鶴二人已經在棺底鋪好了青麻杆。


    四壁的呈文紙也糊上了。


    杜有福的屍骨被放進棺材中,按照人體結構依次排好,看上去極其古怪。


    正當兩人搭著人梯掛白藩的時候,突然聽見身後傳來咚的一聲。


    定眼一看,裝有杜有福的那口棺材竟然側翻在地上,他們之前準備好的喪葬用品全部撒了出來。


    杜有福的白骨也散落在地,被門外慘白的月光照著,看起來居然有些發黑。


    莫傑問:“他的骨頭是不是少了一些?”


    柳鶴:“對。”


    這時,他們突然聽見噔噔噔的敲擊聲。


    兩人四處張望,發現聲音是從堂內其中一個棺材中傳出來的。


    敲擊聲再次響起,這一次,他們聽到一道虛弱的聲音響起。


    “救命……救命……”


    這聲音二人聽著很是熟悉。


    “他在求救!”莫傑立馬走到棺材麵前,“陳宸,是你嗎?”


    “是我……救救我……!”


    莫柳兩人合力推開棺蓋,隻見陳宸正麵朝上,仰躺在棺材中。


    他身上被套了一件白色的長衫,上麵繡著一朵邪異的墨蓮。


    棺蓋一打開,他就猛烈地唿吸起來。蒼白如紙的臉上,竟然出現了一絲紅暈。


    莫傑將他從棺材裏扶出來,陳宸身體僵硬,靠在棺邊奄奄一息。


    莫傑問:“你怎麽會在裏麵?”


    陳宸摸著頭:“我有些不記得了……當時在溪邊……我在等你們的時候,看到了一個人……”


    柳鶴:“然後呢?”


    陳宸說:“那個人……把我帶了過來……關在棺材裏……”


    莫傑柳鶴同時一凜:“你看清楚那個人長什麽樣了嗎?”


    陳宸臉上露出一絲迷茫,就像缺氧太久,大腦放空的樣子。


    “那個人……長得,長得……對了!”他猛地咳嗽起來,臉上露出恐懼的神色,“我想起來了!那個人是杜有福——呃!”


    “杜有福?!”


    “又是杜有福?”


    角落裏突然傳來付瑤的聲音:“離他遠點!”


    莫柳二人下意識往旁邊一躲,隻見陳宸的身體突然飛到了後方的供桌上,脖子被一隻蒼白的手掐著。


    一個紙人站在他旁邊,九十度轉過頭來看向莫傑和柳鶴。


    兩人瞳孔收縮。


    剛才,他們竟然完全沒有注意到紙人是什麽時候接近的!


    莫傑看見紙人的嘴裏,竟然塞著一根骨頭。


    他終於知道,杜有福那些骨頭去哪裏了。


    原來都被這個紙人吃進了肚子裏。


    莫傑問:“你是杜有福?!”


    紙人發出陰冷的笑聲,仿佛默認了他的問題。


    莫傑想起溪邊的無名紙人,都已經如此兇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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