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三、巴長霖


    今天小樗被訂閱打擊到,所以犯了懶更晚了,對不起!


    兩場絲雨過後日頭在頭上掛了幾日,天氣便漸漸燥熱了起來,樹間上知了的叫聲也越發響亮了起來。潤娘身上的夾衣再穿不住了,雖然魯媽再三念嘮她還是終究換了單的。


    眼見將進五月,院子裏東、西上那兩棵枝丫橫斜的梧桐已是翠蔭鬱鬱,把正屋的屋頂遮了個嚴實不說,其餘的樹蔭還蓋了小半個院子。而正屋牆根下那一溜的美人蕉開得宛如美人初起,說不盡的流香溢媚。


    這日午間整座宅院都在午睡,四下裏悄靜無聲,惟有樹間的知了在聲聲地叫著。阿三小心的推開二門,探著腦袋朝裏張望,爾後沿著牆陰小跑至正房西屋窗下敲了兩下窗棱,小聲喚道:“五腔,五腔---”


    喚聲未了後頭就有人拍了他的肩膀,“教你多少次了,還是五腔五腔的。”


    阿三迴過身瞅著略黑了臉的無腔嘿嘿傻笑,無腔與阿三的年歲相當,然


    阿三個頭要比無腔高壯些,隻是無腔素愛裝老成,這會又背著手問道:“這大中午的你不歇著,跑進來做甚麽?”


    “噢!”阿三被他一問,趕緊遞上張拜貼,“外頭有個姓巴的官人來拜訪先生呢!”


    無腔聽罷眸底閃過絲鬱色,收了貼轉身往裏去,揭了紗簾又折迴身向阿三道:“趕緊請人家到正堂上坐了奉茶。”


    “曉得了!”阿三答應著就跑了。


    無腔拿著貼悄悄地進了西屋,透著碧紗廚向裏一看,見劉繼濤還在涼椅上睡著,將貼子壓在外間桌上緩緩行至涼椅旁,低聲叫道:“相公,巴公子來了。”


    “噢!”劉繼濤早已醒了過來,無腔話一出口他便就睜開了溫朗的兩眼,見無腔皺眉苦臉的,不由笑道:“該來的總要來的,你愁也無用。”


    “是!”數月來無腔臉上好容易培養出來的丁點孩子氣,因劉繼濤這一句話褪得幹幹淨淨,迴複到平潤無波的神色。


    “唉!”這孩子跟著自己也真是委屈他了,劉繼濤輕歎著至行臉盆架邊撩了盆裏的井水淨臉,一股冰涼直透腦門,登時將他那點殘存的睡意衝蕩的幹幹淨淨!接過無腔遞來的巾子抹了臉,穿了外衫唇線慣性的微微彎起,昂首邁步而去。


    周家樸實無華的正堂上歪坐著一名錦衣華服的俊美公子,他手裏的折扇徐徐地搖著,那張薄薄的紅唇毫無形象的打著哈欠。阿大和阿三恭恭敬敬地侍立一旁,四隻眼睛不時地抬起來偷瞄,他本覺著悛大官人已經長得很漂亮了,沒想到這城裏竟然還有比悛大官人更俊的公子!尤其是那對似笑非笑的桃花眼,真真是叫人挪不眼啊!


    當巴長霖打至第十八個吹欠時,他終於聽到了腳步聲,“嘩”下一收了折扇,站起身伸了個懶腰聳了聳肩膀,身後已響淡涼如泉的地聲音:


    “這大中午的巴兄不在家中圖涼快,怎麽跑到這裏來了!”


    巴長霖迴身一看,眼前這人依舊是素袍俊瘦,麵容閑淡,搖首歎道:


    “承之啊,你怎麽還是這麽病沉沉的樣子啊!”


    然後又瞅著無腔看了半晌,越發眉頭緊皺,看得阿大阿三都隱隱地心疼了。


    “我可憐的小無腔啊,你這張小俊臉怎麽還是板得跟塊鐵板樣呢!”說著兩隻修長的手指毫不留情地揉上了無腔的嫩臉。


    “哎呀,巴公子你放開!”無腔奮力易掙脫了開,豆腐般的嫩臉上卻已浮起淡淡的紅痕,阿大阿二掩嘴悶聲偷笑,惹得無腔臉上的紅痕又豔了三分。


    “小無腔啊,別害羞啊---”


    劉繼濤擋去巴長霖欲圖不軌的魔爪:“好了,好了,難道你來隻是為了逗他?”


    巴長霖收迴摧花辣手,桃花眼在堂屋四下一蕩,斜嘴笑道:“這屋子不說話的地方吧!”


    劉繼濤淺笑著搖頭,右手往前伸出,請道“巴兄隨我來吧。”


    巴長霖吊爾郎當地隨劉繼濤進了東間裏屋,無腔手中軟簾甫落,劉繼濤便換上冷肅的神情,在上首坐了:“事情都妥當了?”


    巴長依舊是散漫的樣子,往交椅產上一坐翹起二郎腿,桃花眼斜睨著劉繼濤道:“事沒辦妥當,我怎麽敢光明正大的上你門來?承之,對你我是不得不服啊!殿下,噢,不!是陛下明明已然成了死局,硬是被你一招丟卒保帥給盤活了。淮安王估計到這會也沒弄明白自己是怎被拉下太子之位的,那翌陽公主倒是夠狠酷決斷,可惜啊淮安王偏是個扶不起了的阿鬥---”


    “棄卒保帥?我倒覺得用‘置之死地而後生’比較恰當。”劉繼濤拿著茶蓋輕撇著茶水裏的浮沫,清清淡淡的笑意登時叫人在這初夏的午後背心生涼。


    巴長霖接過無腔奉上的熱茶,茶水才入口立時跳著叫了起來:“怎麽這麽辣,這茶裏擱了些甚麽了!”


    “辣麽?”劉繼濤看著他輕啜了口茶水,將茶盅交還給無腔:“味淡了些,再去廚裏切些薑絲。”


    “甚麽!薑絲?”巴長的高昂激動的調門幾乎把屋頂都揭翻了。


    “嚷甚麽!”劉繼濤壓著嗓門斥道:“家裏人都還在歇午呢!”


    巴長霖眯細了桃花眼,迷朦的眸光如繡花針般射向劉繼濤:“承之,你該不會是真的動心了吧?”


    劉繼濤問他問得微怔,垂了眼眸斂去眸底的溫柔:“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巴長霖聞言揚起微澀淺笑,爾後端坐於交椅上語氣沉重:“承之,難不成這幾個月的平靜日子把你迷了糊塗了?你我是甚麽樣的人不用我來提醒你吧!就算你願意守著這座宅院碌碌終老,陛下也不會答應的---”


    “我知道。”劉繼濤低垂著眼眸,輕棟緩道:“我會帶著她一起走的。”


    “嗬嗬---”


    劉繼濤的話惹得巴長霖幹笑聲聲:“一起走?情之一物還無真是亂人神智啊,連號稱晉王府第一謀士的劉承之亦被它迷得三魂丟了五魄!承之啊承之,前麵等待你的是甚麽你總不會忘了吧?帶她走,你準備怎麽同郡主交待?”


    劉繼濤合了雙眼,隱在袍袖下攥緊成拳,指甲深陷肉中,他麵上卻平靜無瀾。


    巴長霖繼續逼道:“你不想想,郡主為了幫你助晉王登基甚至陪上了老父的性命!”


    劉繼濤睜了眼,冷冷的眸光直盯著巴長霖的玉麵,語出如冰:“齊王早你我之前就投靠了陛下,他是心甘情願為陛下去死。這筆賬如何算到我的頭上來了!”


    “好,好,好!”巴長霖拍著手,桃花眼中朦了層薄怒,瞪視劉繼濤著:“你的心腸真是更冷更硬,若不是你與郡主定下了婚約,齊王又怎會堅定地站到陛下這邊,如今你還未成親,難道就要先納妾了麽?”


    “長霖!”劉繼濤陡然起身,原本溫潤的眼眸此地狠厲盡現,然而那厲色漸漸地被苦澀代替,頹坐在交椅上低眸冷笑了陣,複抬起頭時眸中一片冰冷:“納妾?我劉繼濤迎進門的女人一定是有用的!”


    巴長霖聽他這麽說,不由長歎一聲,道:“承之,以前倒是你常勸我不該為兒女私情所累,如今,哎---”


    “放心這點輕重我還是知道的。小王爺如今手握重兵鎮守北疆,郡主咱們還得罪不起!”


    巴長霖又是一歎,道:“陛下讓我給帶話,等穩中局勢一穩就召你迴朝,最晚不過今年冬。”


    “是麽。”劉繼濤踱到窗邊,負手站定嘴角噙著柔柔地淺笑:“那麽還有半年的時光!”


    “先生,先生---”


    門外傳來秋禾的急唿,劉繼濤眉頭微皺挑簾接了出去,問道:“怎麽了?”


    秋禾才午睡起來,頭上鬆鬆地挽著個髻,身上粉紅單衫下身係一緗色大腳褲,見了劉繼濤福了福身子,道:“娘子在裏頭鬧著要沐浴,我跟魯媽怎麽都勸不住,還是先生去壓一壓吧!”她一麵說一麵拉了劉繼濤就往裏趕,劉繼濤隻及迴頭同巴長霖說聲“稍候。”人已過穿堂。


    “娘子,你就再忍一忍吧,也就地幾日罷了。”


    “幾日!”潤娘穿一身水紅色衫袍,趿著布鞋站在床邊,怪聲叫道:


    “明明還有七日,七日啊!媽媽,我都發臭了呀!再不沐浴就跟鹹魚那味兒一樣了!”她一麵說一麵將袖口送到魯媽口鼻前:“媽媽,你聞聞這味,是不是跟鹹魚樣!”


    “娘子---”那湊到麵前的袖口還真泛著隱隱的酸味,魯媽掩了口鼻退了步,道:“不然娘子還是拿熱水抹抹吧!”


    “不要!”潤娘毫不猶豫地否定了這個提意,這個世間沒有空調沒有風扇她也不強求了。可是明明自己可以每日一澡的,卻被這些個老頑固給剝奪了,再這麽下去自己跟弄兒非長痱子不可:“今朝我一定要沐浴,不僅我弄兒也要!”


    “這---”麵對倔到講蠻的潤娘,魯媽雖是頭疼卻也沒有丁點的退讓:


    “娘子,老婆子也是為你好,這月子裏下了水可是落下病根的---”


    “我讓它,我願意!”


    魯媽揉了揉被潤娘嚷得直抽抽的頭目筋,門簾略動仿似有風掠過。


    “媽媽,你且去歇歇吧。”


    潤娘重重生地哼了聲,在床邊坐下別過頭去不看劉繼濤,心裏恨恨道:“今朝就是玉皇大帝來了也用!咱要洗澡,要洗澡,要洗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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